第21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wanderer 于 2015-7-14 21:27 编辑
Chapter 12.
男人聽聞,勾起微笑,輕輕鞠躬,令人感到舒適的一個笑容。可繪里看不太透這個男人平淡笑容的後面,是否還有什麼。想必他的家庭背景也是不錯的,他的言行舉止在繪里看來謙彬有禮,沒有任何多餘或無謂的動作。鞠躬的角度非常完美,並不是高高在上的,但是倒也沒有任何要讓著你的意思。作為園田家的女婿,這些條件是基本要有的。
光從外表來看算是及格的。
暗暗嗤鼻,手搭在美穗肩上,勉強勾起了一定弧度的笑容回敬。
「……絢瀨小姐,平日不住在東京嗎?」他開口,看著趴在繪里身上的美穗。
「我平時不在東京,偶爾也會去國外出差。」
「原來如此,不好意思,平時海未比較少和我說朋友間的事情……」
「我知道,沒事的。」繪里一笑,低頭一瞥,手自然撫上了美穗柔軟的黑髮。介於兩人之間,這位矮小的女孩盯著兩位高大的大人此時再也沒有任何對話,氣氛出奇的尷尬。美穗瞪大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看,想著有些無趣,突然想抽身去旁邊的溜滑梯再玩幾圈。
繪里沒來得及抓住,手撲了個空。
「我再去玩一下!」打破這短暫的尷尬,她跑向滑梯,回頭朝著這裡大喊。
「注意安全!」男人大聲叮嚀。
手突然沒了什麼依靠點,繪里下意識捏了捏衣襬。既然美穗自己跑去玩了,其實也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意義了,先行道別離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她額上所沁出的汗不明顯,可那汗水在皮膚上的觸感,不怎麼舒服。這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這個情況不太樂觀,再這麼下去,沒有什麼好處。
繪里試圖抬起腳往公園外走,可身體竟比想像中還沉重許多。
反而沒能動起來--
定在原地,一瞬間視線暈眩了,說不上任何話來,低頭瞪著地面喘了幾口氣。
男人凝視著她,忽然睜大了雙眼,就像想起什麼事情,但始終不發一語。
「絢瀨小姐,你還好嗎?臉色似乎不太好。」
「我很好。」強制穩住自己,提起一口氣。她不願讓自己顯得懦弱甚至不堪一擊,特別是在這種人面前。這一連串的生理反應並沒怎麼經歷過,起碼在這幾年當中是沒有的,然而過去使她印象深刻的幾次必定都與園田海未有關。
現在會這樣,大概是因為大概把眼前這個男人當作最大假想敵了。
不暴露出脆弱面,偽裝的像是海未多年不見的老朋友,而自己只是正好回東京一趟經過了這裡、這個公園。只不過是因為剛回來東京的關係,身體還沒有恢復過來。
「我只是因為長期旅途的關係,身體還有點疲累。」
「是嗎……那還是回家多作休息吧。」
他看著繪里,語氣卻是有所保留和猶豫。
「謝謝、那麼我還是先……」
找到了恰當的離開理由,這次終於能邁開腳步。
並不是什麼熟人,就連認識也算不上,只不過因為他是海未的--丈夫。因為是丈夫,或許這中間有那一層薄弱得可以的關係存在,所以才在這裡能夠勉強說上幾句話,不然也只是擦肩而過的陌生人而已。繪里望向還在滑梯那裡獨自玩樂的美穗,觀看幾秒,便轉身離開。重新戴上帽子,她穩住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向前,盡量使自己看似從容不迫。背過身走路,可以感覺到背後隱隱有個目光在注視著她。
這個通往公園出口的路何時變得這麼長了。
「絢瀨小姐。」
身後卻再度傳來了那位男人的聲音。
本以為可以逃離了,但被迫停下了腳步。
「……?」只能回頭,做出了稍微疑問的神情,可實際上一點興趣也沒有,且也不想多留了。
「我想,我曾經見過妳。」
嘆了一口氣,就像是思考了很久,還是開口了。
「……見過?」
若是真的見過也沒什麼奇怪的,這地區說有多小就有多小。
「或許是吧,我曾經也住在這一帶。」
提了一口氣,敷衍的應答著。
男人的眼瞳中閃爍的光芒比剛才些許銳利,也收起那禮貌性的笑容。熱風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頭髮也跟著被吹得凌亂,但夏天的燥熱感依然揮之不去。
傍晚,蟬鳴聲又是大作。
「是的,不過我指的是大學的時候。」
「大學?」
這還是引起了繪里的注意,提高音量的回應著。
大學──好似一生的精華和美好,都在那四年濃縮,並且毫不保留地揮霍光了。那段時間,好像每分每秒是真實在跑動著,湛藍天空上的白雲她能看見在流動,樹林間隙的暖陽,水龍頭中冰涼的水流,世界的一切具有它們該有的色彩。
彷彿,只剩自己還留在那個時光裡,從未踏出一步。
被誰徒留在原地,一人還沉浸在那個嘗盡甜頭的虛假時光中。
大學時代的心思情緒,從不和誰提起,漸漸腐爛在心中──
「我想是……某次要和我太太相親的時候。」
男人輕描淡寫的回憶起什麼,邊說邊照看遠方獨自在滑梯上站著的美穗,
「也快十年前的事情了……」成長到一定歲數的人,想起過往的事情時,充滿懷舊感和醍醐味的回憶會使他們笑得很爽朗,但此時男人並沒有揚起該有的笑容,只是繼續說著。
「和我太太的婚約,我當時猶豫了一陣子。」
「……她……」
「她這麼好的一個女孩,我為什麼要猶豫。很多人這麼說過我,但是我始終道不出能夠說服別人和自己的理由。」
將近十年前的一切,從未在任何人的心中淡去消失--
一直都存在著,在所有人的心中,歷歷在目。
猶豫--?
有什麼好猶豫的。
隱隱忍住衝動,抑住漸漸湧上來的感受,像是隨時能爆發的火山。
「太過完美,所以令人猶豫,這樣的女孩竟然真的存在。這是我最終得出的結論。」
是個可以理解的結論,但她並不想理解眼前這個人的原因或者背後任何的所夾帶的意思。若是繼續把自己的情緒往裡面帶,又會導致內心的一陣波瀾。
--關我什麼事情。心中某處低沉的吶喊。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男人只是看向繪里,欲言又止,而那清澈中卻始終帶著幾分鋒利的眼神,彷彿可以望穿繪里的一切情緒。
自己現在成了這樣--狼狽不堪、自相矛盾的失敗模樣,好像都能被看穿。
寂靜的好幾十秒,卻是令繪里恐懼了。
那個男人的口中即將會道出什麼,不得而知--
沒來由的懼怕著。
再說下去,雪藏於心底中那個真實的自己,好像會被活生生的扒開--
「我和海未,始終有距離感。」
「……」
斷斷續續的聽著他道出,手心滲出了汗,身體再也動彈不得--
「一開始不以為意,以為會隨著時間消除隔閡。但直到美穗的出生,這麼多年來,仍然毫無改變。這次看到妳後,讓我想起了那次的相親。」
夕陽西沉,兩人的影子交錯,公園內的路燈一盞一盞跟著點起,
「也是看見妳們相擁在一起的時候。」
聽到的瞬間,繪里彷彿停止了呼吸--
男人口中所說的相親,她從沒有忘掉過。黃金般大學時光,與海未相處的每一幕都烙印在了心底。
也包括送她去相親的那一天。
如果從那一刻開始,就全力反抗的話;如果從那一刻開始,就不放開她的手的話。
這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是現在這副傷痕累累的模樣了?
曾經擁有一次又一次的機會,可自己就那麼輕易的放手了,直到再也沒有機會。偏偏在喪失一切機會後,她才想伸手去抓住那怎麼也抓不住的女孩。
在約定的時間前抵達了雙親所指定的相親餐廳,海未停在餐廳的入口久久沒想踏進去的意思。
本能地排斥往前踏進,而那眼神所流露的恐慌與求助,繪里當時也全看在眼中。所能做的,卻也只是輕輕的勾住她的手,沉默不語。那也是個夏天的夜晚,悶熱得令人想逃開,而耳邊蟬叫聲回響得像噩夢般。
--如果自己這輩子,能夠以男人的身分和海未相遇,那該多好。
在那個當下,這一個念頭比任何瞬間都還要強烈真實。湧上全身的無力和自卑感驅使她把眼前這泫然欲泣的女孩緊緊擁入懷中,以為這樣就能變成自己的所有物--
就算反抗不了,還是頑固地於唇間纏綿。
害怕被拆穿,可是又想向裡面的誰宣示著主權。
最終,還是笑著放開了手,雙手施力推她走進那個門。轉身後,一路流著淚奔跑到車站。
那個夏夜無盡的長、彷彿再也不會看到白天。
不管幾次,想起那個瞬間,心臟都會急遽收縮--拱手讓給了別人,眼前的這個男人。
「你……看到了。」
掩飾不住聲線的顫抖,眼前依稀閃過眼前的、十年前的片段--
「正好透過餐廳的窗戶看見了。」
那扇玻璃的人影、餐廳的大門口、苦澀又乾燥的夏夜、她發抖濕潤的雙唇--
「如果我們都做出了不同的選擇,或許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站在這裡聊天了……對吧,絢瀨小姐。」憶起多年前的選擇,無奈地闔上了雙眼。
因為自己膽小得不敢違抗,而造就了現在的結局。也或許,這種命運,從兩人相遇的時候就註定下來了--
--再怎麼努力違抗,都改變不了彼此的命運。
整整十三年。
思念著、喜歡著她,但再怎麼愛她,也不會再次相交了。
就像她曾說的大海和天空一樣--
「我是大海的話,繪里就是天空呢。」
這樣天真的話語。
這兩個怎麼可能相交。
何時早已漫溢心頭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
「……現在說這些也沒用了!」
--命運對我們如此殘酷。
「……抱歉了。」稍稍低頭後,他轉身離開,往美穗那裡慢慢走去。
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再度失控,轉而變得羞愧懊惱。而那男人也早已遠去,在美穗的身邊叮嚀著什麼話語。
溫柔的父親和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再和諧不過的畫面卻異常扎眼。隱隱約約,彷彿還看見了一位黑藍髮的年輕母親站在滑梯一旁,苦笑看著美穗玩得一身髒的模樣。幸福得令人窒息的畫面,卻扎進心裡流著一滴滴的血。知道自己並不屬於這個美好畫面之中,慢慢地往後退開好幾步。
--從來就違抗不過命運。
還是往後退步了、還是退出了、還是逃離這裡了。
跨出狼狽的腳步,耳邊只有蟬鳴,就像那個夏夜,再也抓不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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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迎來繪里和海未丈夫對話的這章
我自己也很期待吧算是。
在對話中看到繪里時,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線索。
揭開真相,
但是已經走到了這裡,也不可能再做任何改變。
大概是這樣的一個章節。
到這章的話,想順便推薦一下一首我一直擅自當作主題歌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1pfCiUYjDaI
Aluto的『五文字の糸』
旋律和歌詞,自認為都很有這篇文的風格,或者應該說就是邊聽著這首歌邊寫下了兩人的故事{:4_355:}
以上是作者本人的小推薦。
還是感謝一直閱讀到這裡不離不棄的大家{:4_3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