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wanderer 于 2015-10-3 20:49 编辑
Chapter 17.
輕柔的暖風帶起乳白色窗簾,晨光的照耀使病房裡有了幾分活力,蒼白無力的氣息稍稍淡化了些。
窗邊的女子背對著房間,不發一語,和早晨的光芒一樣融在視線中。
她靜得使人不敢去打擾--
早已恢復意識的繪里,看著那位女子的背影,猶豫了好許。是該出聲說什麼,還是乾脆不經意的走到她身旁。
……怎麼開頭都不對呢。
就連說早安都需要偌大的勇氣,最後還是放棄做出任何舉動。
--說到底,並不想以這種方式見面。
視線轉移到了床邊桌子上那盤切好的水果,繪里不知道自己究竟多久沒進食,腹中傳來了強烈的飢餓感,顧不得什麼面子,坐起身後慢慢地拿起旁邊的叉子,插起蘋果送入口中。
費了點力咬碎後送入胃中,只感覺那空空如也的胃突然塞下了什麼,有些不太舒服,便不小心咳出了聲。
心想糟糕,繪里尷尬地低下頭去,硬是抑制住還想咳嗽的反應。可剛才這樣早已引起窗邊那背對女子的注意力,女子以最小的幅度側過頭確認著身後的病人已經醒來,又若無其事般地回頭,重新眺望著遠邊的天空--到處都能見到的平凡景色。
只不過是早晨的淺藍天空罷了,繪里也不知道自己有幾年沒有好好抬頭看過這片天空了。況且,現在的她也只是垂著頭,金色的髮流垂落在她的眼前,死盯著被自己抓住因而嚴重皺摺白色被單。由心中油生的愧疚籠罩著她,始終沒敢抬頭看這房間的任何動靜。
變得難以正視了。
沒有四目相交的勇氣--
「早安。」
聲音從窗邊那的方向傳來。那聲音,陌生卻又熟悉、輕輕柔柔,彷彿一不注意聽就會聽漏些什麼。
聽見這久違的聲音,發現這又過了幾個年頭。
不過和幾年前記憶中的聲音沒有什麼差別,因為好好地記住她的聲音了,繪里心想。一直以來都很倔強地回憶起這些細節來折磨自己,只因為不想忘記任何有關她的事情。
輕輕張口,卻發現發不出任何像樣的聲音。緊張得在顫抖,臉何時也變得炙熱了。
--怎麼就像是,見到憧憬的人那般窘迫又尷尬的情況,慌張極了。
「早……」
這樣的情況,跟高中時的絢瀨繪里沒什麼兩樣了吧?
和園田海未還不那麼熟的時候,暗暗的對她懷有既特殊又微妙的情愫,宛如含苞待放的花朵,因此和她講話時總有些結結巴巴,而對方則一直頗有耐心地保持著微笑,有些天然的看著自己。
凜然又可愛的後輩,園田海未--
弓道部的王牌、μ's的成員之一、大學的同學、也是自己這一生最喜歡的人。
這種感情,到現在依然沒變。小心翼翼的守護著,延續到了現在。
絢瀨繪里本身沒有任何變化。除此之外,全都正在變化--
改變的是時間、是人、是物。
或許也包括她最喜歡的園田海未--。
訝於自己這倒退十年多的憋腳反應,手撐起了額頭,有些好強的性格使得她現在很想找個地方躲藏。
一次比一次糟糕的開場。幾年前是刻意佯裝冷靜,但過沒多久即宣告破功,這次則是毫無預警就迎來了這樣的局面。
「美穗……她沒什麼大礙,正在隔壁睡得很熟。」
窗邊的女子並沒有回頭,把這應該先說明的事情公事報告了。
「嗯……」
該從哪裡向這位母親解釋才好,胸口宛如壓了個重石。怎麼認識美穗的,而現在又為什麼發生了如此危險的狀況。
「妳去幼兒園當臨時老師的事情,妮可昨晚告訴我了。」
想來也是,在自己昏倒的期間,應該發生了不少事情。說好答應妮可在放學前就會把美穗送回去的,結果發生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妮可該多操心焦急了。不管如何,都得開口說些什麼才行。
「我……」
「……最近還好嗎?」
對方搶先問道,簡單不做作的寒暄,可意外地不知該讓人從哪回答起。隱約想起五年前再度的見面,在咖啡廳裡自己也問了她相似的問題。
「還可以。」
這才意識到這問題真是個糟糕透頂的開場白--
令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概就像是為了暖場的無意義問題,客套寒暄用的話語--
但是不適用在她們兩人身上。
「……那就好。」
對方的語氣顯得有幾分冷淡和平靜,但這也是預料之中,而後也理所當然地陷入了預料中的寂靜。
規律的點滴滴落,如同那流逝的時間,滴答滴答。
絢瀨繪里的立場,不太好主動開口說些什麼。大概多說一句都有幾分狡辯和為自己找藉口辯護的味道,因此她只好望著那一直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和隨風輕輕擺動的窗簾,不發一語。此時肚子又隱隱發餓,轉頭望了望桌上剩餘的水果,但她也不敢亂動。
一動不動,數著水滴落的次數。
滴答、滴答……
「美穗為什麼會……溺水呢。」
好不容易,打破沉寂的第一句話,可一下子就是切入重點,使繪里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儘管聽得出來發問人的情緒沒過大的波動,但語氣似乎又正在壓抑著什麼。
說得也是,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出事了。繪里暗暗苦笑,一次爆發出來多好,為什麼還要強壓著自己的情緒。
海未這樣的語氣,繪里自認為是熟悉的。熟悉海未在隱藏感情時透露出的那種不協調感,這些小細節都是在以前相處的日子中漸漸悟出的。雖說海未這女孩子很喜歡隱藏自己的情緒,但還是能從許多地方發現她的異狀。
她實際上是個很好懂的人,但是經歷了這麼多年,或許她也有所成長了,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海未也不一定了。
「我……不敢肯定。」
隱隱約約內心浮現一種可能性,依然不敢斷定。
「她醒了之後,很著急的找著什麼東西,還拉著護士問有沒有幫她保管那在海裡撿到的物品。」
手輕搭在窗台上,慢慢地說道,
「她是不是想撿什麼東西才跑進海中的?」
在聽到這話後,剛才於心中盤旋不定的可能答案現在是近乎肯定了。
那孩子想撿的恐怕就是被自己丟入海中的兩枚戒指。然而她所採取的行動,根本無法理解。
明明只是個五歲的小孩子,何必去撿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的戒指呢?
這麼看來那孩子會淹水,全都是我的責任--
因為幾年前做出的抉擇,所以演變成了眼前這樣的情況。
這個結局是無論如何都會到達的,從自己做出選擇的那一刻開始。自然而然的,這樣的情景、這樣狼狽地和園田海未再度相遇,也是必定要發生的了。
被時間催促著腳步,按著不能再更動的路線,不情願地來到了這當下。
--她有了孩子、有了家庭,而我終究是成了局外人,平凡不過的結局。
「……她到底想撿什麼東西?」
海未開口問道,刻意顯得穩重,可語氣還是洩露她的幾分焦急。窗外枝頭上的鳥兒嘰嘰喳喳地鳴叫,顯得悠然自得,與世無爭。
「我……丟掉的戒指……」
猶豫地說了,而後戰戰兢兢地看著那個沉默的背影。
「……戒指……嗎……?」
有那麼幾秒,可能是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她勉強而緩慢地擠出幾個字。
「……對不起。」
靜得出奇,而繪里這三個字說得如此顫抖。
「……」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背過去的身影,仍然佇立在那兒。
「這次打擾了妳,真的……很對不起。」
--快點……責備我吧。
「我出院後馬上就會離開的……對不起。」
不知不覺已經連續道歉了三次,頭也沒再抬起過。
希求對方給點回應,可那個女子就像日落時的大海深邃又靜謐,此刻真是看不出那深邃底下究竟隱藏著什麼樣的情緒起伏。
不說發火,就連半句話都沒有。
她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面對著窗外的呢--
而這樣不斷道歉的自己,又是在幹什麼呢,重複道著歉,一瞬間自覺得是愚蠢極了。
「那個戒指……」
「……?」
看向晨光照射進來的方向,那個母親何時也轉過了身--
逆著那些微刺眼的光線,微微縮小了瞳孔,終於還是看到了她的模樣。深藍色的長髮在轉身的一瞬間於柔光中飄逸,絲毫不敢眨眼。
不管多少次,目光必定會被吸引--
彷彿又再度看見了自己最喜歡的那個女孩。
「是和誰的戒指嗎?」
她泛起淡淡的微笑,背靠在了窗旁,手輕輕搭在上面。
就像是什麼重物直往繪里的心臟上重重一擊,能聽到「砰」一聲的沉悶聲響般,一瞬間彷彿也停止了呼吸,沒有料想到對方竟是如此反應。
和誰的戒指……
究竟是心知肚明,還是刻意迴避……眼前那輕淡的微笑,變得難以解讀。頓時繪里內心彷彿失了溫,似乎到頭來記住這些無謂細節的在這世界上只有絢瀨繪里一個人。而自己日夜掛念的人,早已選擇把這一切融進風中漸漸消逝在過往的時間裡。
或許園田海未是真的認定絢瀨繪里早不再喜歡她;也或許園田海未選擇不想記起這枚戒指--
「是和妳的。」繪里很想大聲地喊出,眼淚似乎也會隨之淌出,可已經沒辦法再容她說出這樣的話了。
再怎麼掙扎都已經沒有辦法了不是嗎。
況且在海邊的那一刻就已下定決心,要割捨這段感情--
「是和別人的……」
擠出字句,顧不得極大的心虛感,下意識緊抓了白色被單。
道出這般話語時,果然後悔極了,但已經無法回頭。破罐破摔的心態或許就是這樣吧,大概怎樣都好,就這麼繼續扯謊下去得了。繪里的心中某處也冷得像死灰,瞬間放棄了欲解釋一切來龍去脈的力氣。明明內心亂得如麻,卻也不再想去理會那些複雜的情緒。
「是嗎……」
她依然保持一定的微笑,可閃過類似於困惑甚至夾雜一絲失落的神情。
早晨的醫院病房內,竟是太過明亮,儘管瞧見了這些細微的神情變化,卻也看不懂。
「……雖然那孩子平常就很愛到處跑,又不聽別人的話,但不管怎麼說是不應該把她帶到海邊……」
那個女子略為無奈,仍然帶有幾分責備的語氣,卻感覺像是沒有要多追究下去的意思。沒再多說,頓了好幾秒,可能是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視線便落在了繪里身旁,
「……多吃點吧?」
她指了指病床旁桌上的那盤自己切的水果,投以微笑。
「……謝謝,我吃過了。」
「還要吃點什麼嗎,我去幫你買。」
「不用,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肚子傳來挨餓感,卻一點也不想進食了,連話都不想說,繪里垂頭看著那潔白的床單,突然想發笑了,眼眶卻也痠疼了。
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現在想想會這麼見面真是糟糕透了,說出剛才那番假話更是逼著自己走進了死胡同。
過去發生了多少的事情,互相因此受了多少煎熬。女兒明明是因為自己的關係而陷入了危險、還是為了和她無關的戒指,到底為什麼……
絢瀨繪里像是個不爭氣的人,狀態接近潰堤邊緣。但是流出眼淚,一切就完蛋了,會被看到內心最脆弱柔軟的一面--
流淚不就代表這幾年毫無成長了嗎。
總覺得,非常非常委屈,委屈極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變成這樣了,為什麼呢。
手還是抵上了眼,放棄思考,唇也輕顫了起來。
「海未……」
略帶著微微鼻音叫出那個女孩的名字,感到親切,卻又像糾心一樣的疼痛,針針扎入心底那最柔軟之處。
她深刻地認識--這女孩永遠住在她內心最柔軟卻也是最脆弱的地方,那塊毫無防備的淨土,只要輕輕的觸碰,就會受傷。
「我有時……還是會想起你……」
抓住被單的手持續施力,手緊捏得隱隱發疼,
「妳……呢?」
抬起頭來,直視著窗邊已婚的女子,而繪里的眼眶早已紅得不像話,唯獨當中的淚水依然倔強地沒淌出。
想要好好確認,這幾年間的她。
海未斂起笑容,無意識摸著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側頭看向窗外那平凡無奇的景色--
「我……偶爾呢。」
早晨的清爽微風,吹拂起深黑藍的頭髮,以戴著婚戒的那手輕壓住它,光滑表面在陽光照射下太過奪目,如同太陽般難以直視。
「畢竟是初戀呢。」
微微愣住,繪里一時有些失措。原來這段感情早已被定義為「初戀」了,或許是因為她從未這麼想過,也沒打算把它定位為初戀。
一但這麼定位,好像是承認這段感情早已逝去了。
打從心底,從未如此定義過。
「原來早就逝去了嗎……也是……已經……結束了啊……」
茫然地喃喃自語,而對方也沒有聽到這樣細小的碎念,
「初戀……」
在她的面前,面子也好、自尊也好、是否成長也好,通通都算不了什麼了。
真正擊潰繪里全身心的,竟是這平淡無奇的一句話。怔怔地坐在病床上,剛剛所有快奪眶而出的淚水也早已無影無蹤。
腦袋一片空白。
……都過了這麼多年,最沒有長進的,就是自己。
走不出來,像個天真的孩子,以為所有事情都會有轉機,所以等待到了現在。像是什麼忠犬八公的故事,不斷地等待著、等待著。
可是有些事情,是怎樣也無可奈何的吧。
病房裡靜了許久,窗外飛過了兩架飛機划破天空的轟轟聲響--
「……那麼,我差不多該回美穗那裡了。」
海未轉身把窗戶掩上一半,俐落地把兩邊的窗廉束在一起。看著繪里沒有說話,只是低頭默不吭聲,便慢慢走到門口。佇立一會兒,再回頭看著那依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愣著坐在那兒的金髮女子。她單薄的身子,彷彿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樣,皮膚顯得有些過白,和一般日本人的膚色相比總覺得有些蒼白無力。獨自待在這冷冷清清的偌大病房裡,手臂連著高吊著的點滴袋。
莫名心酸的感情湧上,因為她獨自生活了這麼多年,所以更不想去責怪或追究她任何的事情,包括美穗這次的意外也好。不過既然有了和別人的戒指,也代表著曾經有過其他感情經歷。
畢竟都過了這麼久--不放下是不行了。
那段美好的感情,終究是沒入雲中,模模糊糊。儘管現今回憶起來仍然有幾分揪心感,可不至於會有過於痛苦的感覺了。
她是隱約知道的,大概自己和過往已經不太相同了。尤其是再度見到絢瀨繪里時,便漸漸證實了這份改變。
可是這份改變,海未是不夠自信的。再多待下去的話,那些回憶和情感恐怕還是會漸漸湧上,心情也只會越來越動搖。因此在難以收尾之前,抑制住一切可能,先行離開才是最好的。
不敢久久凝望她那深邃的藍色眼眸,怕會勾起深藏於哪處的情感,因此在對話時只是眺望著窗外的藍天。
雖然在眺望的時候海未還是希望,如果能夠和她普普通通的說上幾句話、聊聊天該有多好。
甚至希望著,她沒有什麼改變就好、如果是以前那個絢瀨繪里就好了--
手握上病房的門柄,用力拉開。
踏出去的話,就不會再回來了--
而在踏出去之前,背後還是傳來了虛弱的聲音,可卻過份的平和,
「……海未,變了不少呢。」
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句話,更是沒敢回頭看她是以什麼樣的表情說出來的。陽光漸漸隱入雲層中,病房內變得黯淡,總覺得更加冷清了。
「或許是呢……」
只能背對著回答她,盡可能的平靜,手緊握住了門把,
「正因為如此……曾想過,繪里如果沒變的話……多麼地自私啊。」
說出口了,但心情很沉重。
「……」
「那……再見了……」
傳來關門的聲響,房內又陷入安靜,只剩零落的鳥啼聲。金髮女子靜靜地獨自坐在床上,望向窗外那平凡不過的、和畢業那天一模一樣的天空,只有它從未改變。
曾經優美的愛戀、曾經的深藍髮女孩。
……永別了。
在心境上早已開始漸行漸遠的兩人,海未與繪里。
被定義為初戀,簡單的被這句話給擊潰了。
看著繪里這樣我自己也是於心不忍,可是劇情需要。
果然還是在KKE生日前完結比較好......要不然我自己都過意不去(不要立FLAG啊
總之,下一章或許是倒數第二章,也請大家敬請期待啦{:4_355:}
先放鬆一下,繼續去玩玩遊戲升等啦(x{:4_3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