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与盗贼 
第12章 秘事
廊口深邃而莹石幽幽。自转角起，有…
“十九，二十，二十一。”
有莹石二十一。
从不久前开始，偶尔能听见闷闷的撞击声，仔细听又什么也没有。一事无成，可不能就这样落下一身病，回大都之后，得去赵老头处走一遭。
廊口好像有一团高壮的黑影。那轮廓奇奇怪怪，却又十分眼熟。
“先生?”
“是你，阿喻。”除去耳朵，我的眼睛怕不是也有了毛病。许久不曾走动，赵老头平日里好的都是什么物什来着？
“先生退后！”一阵风卷着阿喻的惊呼向我袭来，而我则被人向后一拉。身体失去平衡的感觉消失的很快，我落入了一个非常柔软的怀抱。
“现在最好不要靠近阿喻。”她的左臂顺势环过我的腰，“他还要过一段才能驾驭那只牛。”
有什么东西时不时轻触我的右后腰，弄得我有些痒痒：“术业专攻，喻儿善御。”
“勤练则善。”后腰的动静越来越大，十分令人在意。我忍不住要转过身去，然而她的左臂一锢，似乎不愿我转过身去。
我不愿与她角力，只得依着她不再动弹：“你这是在做什么？”
“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她的声线平稳，动静却不减。我心下已有一个猜测。
廊里时不时还传来撞击声，比之前听到的都结实。阿喻这个倔家伙，可惜我不通药理：“你可知道跌打药如何配制？”
“先前多配了一些，你们随我出去吧，索性也不要住在这里了。”她终于松开了我。我一回头，就见她落落大方地站在我面前。
先前配了些？是了，她学习御牛的时候，大致也如阿喻这般吧。我常道她讲究，却不知这份讲究，是多少日日夜夜的孤寂练就所成。
“我自然是愿意和你出去的。”我盯着她的前襟。
她不断轻扯自己的衣角，似乎想把前襟的褶皱扯平：“那么事不宜迟，阿喻回来了我们就走吧。”
我门的衣服朴素无华，偏偏在衣结处下一些巧思，繁冗复杂，先辈喻之拨乱反正。
“你刚刚说勤练则善。”我伸出手，将她右腋的勉强打上的衣结解开，“但若不得其法，切记着我还在。”
这样的衣服空她自然是不知如何系。
我趁着手熟快些系好，也好为自己的话增些说服力，不想，终究不是为自己系，险些系了个里外相反。我这才记起，这是我第一次为她人系衣带。
“好了。”我仰起头，正好，对上她的眼。她眼眸澄澈，映出的光辉怕是那颗夜明珠也比不过。拥有这样的眼的人，却能将自己藏于黑夜。
若能触及目光所至之处…
我又忆起刚刚火堆之边，那样的羞涩许是我误会了吧，她大概一眼就发现了衣结复杂，在思索着如何将这结系好。刚刚若不是急着救我，说不定，她真能系出个体面的结。
阿喻气定神闲地从门外进来，若不是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或许会被他骗过。
“先生，铁牛已在门外。”阿喻眉目飞扬，却偏偏要绷着脸。
“素知你善御，今日终于得见。那铁牛不是寻常之牲畜，却不知你如何这么快就能驾驭它？”这神色，分明求表扬的样子。我只得佯装不知他在外的跌跌撞撞，七分真诚参着三分浮夸，将他夸奖一番。
“御那铁牛也没有什么难的，不过掌握个诀窍。先生若是想知道我现下就教你。”阿喻显然很喜欢我的夸奖，即刻就要扯着我往外奔去。
另一只手却拉住了我。只见空杏眼微眯，形若桃花，眸中如有水涟：“先生~你可要守着与人家的约定呀。”
这突如其来的媚差点闪断了我的腰。这家伙…
“咳，阿喻，御牛的事情之后再说，我们先收拾东西，与…阿，对了，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在访问越武之后，我曾翻阅江湖怪侠名录。怪盗空空子的名号在世间流传已久。前朝建国之帝武宣帝尚未发迹之时，民间也有一位自称空空子的怪盗。若是那位空空子存活到今天，也该是位百岁人瑞，断不会像她一般年轻。空空子或许只是个代号吧。
“你刚刚问我什么？”她眼中的潋滟散去，似有疑惑。作为一个优秀的盗贼，她的听力不会退化至此。莫非是我的问题太过荒诞？
“怎么称呼比较合适？”
“你不知道如何称呼我？”她的眼神忽闪，“我是大君的公主，从今日起，你就唤我公主吧。”
大君不好美色，后妃五人，朝中有公子三位公主一。只不过，玉考公主为王后所生，嫁入穆氏已有十余年，绝非是这般年纪。许是她与我开的一个不太有趣的玩笑：“那么公主大人，抱上小娃娃，我与阿喻这就随您出去。”
“黎庄王十二年，质双生子于璆国。”
庄王十一年，端嫔诞双生子， 黎国视双生为不详。次年，王遣双子于璆，修盟。
“世人只知质子双生，却不知，其一乃是女婴。”
我的嘴里再也说不出什么玩笑话。君者，士子所依，可于今日的我而言，其毒，不亚砒霜。
“而那个女婴，就是我。”
“你看过我的札记，你知我不愿…“我有些恍惚，却只能强露出个笑颜，“这样的玩笑，莫要再开了。”
她眼眸微垂，未再言语。
阿喻自是惊得不敢出声，只是那眉毛挑得极高，只差在脸上写上“惊天秘事“几个大字。这般行状，倒是让人觉得好笑：”别愣着了，把那孩子抱给我，咱们出去吧。“
阿喻瞄了瞄我的腿，有所迟疑。我颔首示意他不必担心，最终他还是将那孩子抱到了我跟前。
自然，有人会先于我接过那个孩子：“这样的腿脚，还抱什么孩子。有你这样的病人，得气死多少大夫。”
“自然是知道有你。”我靠近她，轻轻挽上她的右臂。
汝知吾所忧，汝知吾所惧。何种形势，逼汝至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