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士与盗贼 
第18章 隐瞒
上话：背弩汉江边寻友人，飘泊客斜阳闻乔语。
这宅子屋舍占地不达五分之一，余处则是前庭后院。 前庭虽纳不下什么水榭花园，却株得二人环抱的老银杏。正值秋，庭内层层如焰。金叶被地，门阶亦然。
落日收光明，腐草生萤辉。
空点着星辉而来，降落在我的面前。州州自然是在她的怀里的。她将州州放下。小家伙一如白日的神采奕奕，只是袖间似乎还藏着什么。
“玉代说没有光的夜晚太容易让人觉得孤独了。”小家伙说着袖口的光便再也挡不住了。那是一个嵌了萤石的镂空提灯，大小不过一掌，居中的萤石光芒最盛，映出浅浅如月光很是好看。
“那现在，有这个了小灯笼，阴晴圆缺，都不会再孤独了。”幼时，若月明星稀，我便支起窗，留下一条缝，引那月光至我床头。若逢无月之夜，便偷点一豆油灯，天明方熄。若是州州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想法，我很是理解。但若是空这个年纪…着实太过可爱了。
我心中生出欢喜。似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秘密，又似，因为我与空终于有了共通之处。
我瞟向空。提灯的光恰让我能看清她的脸。星河绵亘，好风怡人。比萦绕在我耳边的哜哜嘈嘈更吵闹的，是我的心跳。
“正是如此，虽然今夜无月，把它放在我们的房间里。就不用怕了。” 州州骤然扑在我胸前，撒娇似的拍拍我的后背。
平日里，空总是一幅游刃有余的姿态。此时身边多了个小州州，需得日夜照料。不知，她可因为州州焦头烂额过。
我抱起州州。州州亦在我怀中轻轻蹭着，寻了个舒适的位置。
“铎齐怎么样了？”空自回来就不曾言语。虽然她面色轻松，可多少我还是该了解一下情况。
“她醒过来了。据说是因为旧疾加重，自己晕倒的。”她靠过来，与我并肩坐着。
旧疾这个解释说得通，毕竟今日周围实在没有其他人的痕迹。除了…后来出现的祷祝声。
“我看今天铎齐的伙伴很是紧张，莫非这周围还有什么其他人么？”我试探道。
“没有，今天周围什么人也没有。”空突然开始左右摇晃身体。这么不擅长撒谎的人，到底要怎么能够继承盗贼“空”的名号呢？盗贼的技艺应该要更完善些。
“阿喻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卧房在哪里，州州你带她去看看吧。”空支开州州，或许有什么话要单独与我说。州州不紧不慢地从我的怀里站了起来，提拉着小灯。
“阿喻在厨房，屋里黑，你小心些。”我替州州整理了衣服，指路道。
我目送着小提灯的光消失在廊道里。转过头，不期正撞上空凑近的面庞。
我与她的距离不及一拳。我向一旁挪动，好继续和空的对话：“你知道迷谷么？”
“先生，现下，只有你我二人。可别再谈什么，无关风月的事情。”她的上身欺过来，尾音也拖得娇媚。
这样的亲昵太过突然，莫非，空她，对于转移话题这项技艺，有什么误解？
我一时愣神，空便将下巴轻轻支在我的肩上，不再动作。
风过树梢头。
若真如空所说，此情此景只关风月，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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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毕，州州引我至卧房。卧房简单，床前设窗。
还未等我将卧室打量完，州州已经爬上了床，在里侧卧好。那盏小提灯，此时正挂在床头。
我与州州素昧平生，要论侍寝这件事情，实在轮不到我：“你要同我一起睡么？”
州州将脖子缩进被褥：“这夜里太黑，我陪着你，你就不怕了。”语毕闭眼假寐。
我不太擅长处理小孩突然生出的喜欢，但也不愿因此伤了州州的心，于是便熄了灯，脱去外衫，在外侧卧下。
“我想听故事。”小孩少有安心睡觉的，州州有这样的诉求，我并不意外。这难不倒我，我腹中确实有不少故事。
未等我开口，州州迫不及待地问道：“公主和她的王兄到了璆国之后如何了？”
璆国，公主，王兄…这是…玉代的故事？
只是这个故事，州州为什么要让我来讲述呢？我亦是刚刚听闻呐。我突然意识到州州似乎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起，就对我有着不同寻常的亲昵。或许，她将我错人成什么人了。
“那么州州还记得之前的故事么？”我虽知道这世上少有巧合多是必然，但仍想要验证一下。
“自然记得，你说的话我都记得。”州州答得响亮。
州州确实将我与什么人弄混了，只是讲这个故事的又是什么人呢。
“可是我实在担心你把之前的故事都忘了。如果你今天能将那些故事复述一遍。我才愿意继续讲下去。”诓骗小孩实非我愿，可是我只能从这里获得更多信息了。
“我自然是记得的。那得从黎国说起…”州州生怕我不信，自然将先前人讲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
那的确是玉代公主的故事。其中的细节若非说故事的人自行想想添油加醋，则只能是出自玉代公主本人亦或是她的亲近之人之口了。
州州说完最后一句时，已是困倦难当，往我的怀中一靠，便昏昏睡去。我亦因此免于编造玉代的故事说与州州听。
璆国，玉代公主，乔语，无人空城，究竟卷入了怎样的纷争之中呢。
现下，州州是我唯一的突破口了。我轻轻抚摸着州州的脑袋，心中有些愧疚。
提灯幻月，赤子之心，实难相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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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州醒来时，天才透亮。
我于厅中煮茶，州州连吃了两碗，很是欢喜，待我又更加亲近了些。阿喻虽不吃茶，今日也静坐在一旁，没去后院玩耍。唯有空，尚未露面。
盗贼平日里作息如何我自然可想。只是她带娃多日，早该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怎么会至今未起呢？
“空今日不需带你外出么？”我问州州。
“空说，今早铎齐会来这里，便晚些送我去守藏室。”州州答道。
铎齐今日会来，为何昨日她不告诉我呢？是了，她怕我要细问，于是便托州州之口告诉我。怕是今日铎齐来之前，空都不会出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