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为什么可以偷看人生的剧本
佐伯x灯子(花店老板x舞台剧演员。打脸写了he,不过是半架空,因为完全不想解释灯子是怎么自己走出阴影的,感觉如果走不出来,大概活不到二十吧(x
佐伯沙弥香初次与七海灯子相遇,是在她家花店外的一处街角。
彼时她新收养了一只玳瑁猫。或许是因为流浪久了,猫咪的戒心难免有些重,同她始终亲近不起来,常趁她忙碌的时候偷溜出门,一连几个钟头不见踪影,却又知道在关门之前现身,貌似乖巧地冲她摇头晃脑。发觉猫咪曾经多次出走之后,她端端正正跪坐在沙发跟前,和顽皮的猫咪大眼瞪着小眼,想象它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心有余悸,焦虑不安。
她诚恳地反思猫咪为何出走。或许是因为知道她动机不纯?她幼年时,家里有一只模样相近的玳瑁猫,和眼前这只一样从不和她亲近,她心中一直隐隐憋着股闷气,谁知道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或许是因为生性自由不想被束缚?假如当初可以听取猫咪的想法,猫咪也许会断然拒绝她的好意?可是像这样过得安安稳稳又有什么不好呢?当然,她随时愿意还它自由,尤其趁现在感情还不深厚。虽说一味以人类的立场思考有点盲目自大,但动物的心思她又实在琢磨不透,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给猫咪装上追踪器,看看它平日出外究竟是去了哪里。于是,某天下午,它一消失不见,她就提前打烊追了出去。
她的猫实际是个慢性子,避着日光缩在墙下走得不慌不忙,不久就被她赶上了,只是身旁没有她插脚的空间——有个陌生的身影正和它并排而行,步履轻盈,双手背在身后,低头侧望着它。一人一猫,谁也没有觉察她的存在,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仿佛两个相识多年的知交老友,不必开口就能听见对方的心声,默然又默契地同行。她不知所措地跟在后头,一时间难以分辨心中搅动的复杂情绪。是嫉妒吗?这样想未免太小心眼,但她又确实有些不悦,于是快步上前把猫咪从地上抱起。陌生人停下了脚步,惊诧地回望她。
事后忆起这番初遇,佐伯沙弥香只觉得离奇——她对七海灯子的第一印象居然是嫉妒。不过第一印象总是会被打破。她自觉咽下了前不久才对老同学吉田爱果说过的话:“快三十岁了还相信一见钟情,是不是有一点可耻?”这是她听闻吉田爱果对在地铁上偶遇的年轻异性一见钟情之后所做的评论。当事人是这样回复她的:“相信我,沙弥香,一见钟情这种事情,不论什么年纪的人都会碰上。”或许事实的确如此。她不得不承认,七海灯子身材高挑,四肢修长,脸蛋漂亮得足以令人下意识发出“说不准是哪家事务所旗下艺人”之类的感叹,不偏不倚正中她的红心。
“这是你的猫吗,很可爱喔,一点都不怕生。”不过声音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温柔得和英气的外表不像是属于同一个人。
“谢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衡着嫉妒和惊喜两种情绪,面上挂着礼貌又得体的微笑。
七海灯子冲她弯起嘴角,倒退两步站定,掏出手机,指住她怀中的猫咪:“好漂亮,我可以拍张照吗?”
这是她第一次听人夸奖她的猫咪。吉田爱果每次来买花的时候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为什么她竟然喜欢这种毛色的猫。她受宠若惊地点头。夸我的猫,就是欣赏我的品位,说明她也很有品位。令人无法忽略的咔嚓声响了三遍,前两次中间隔着几秒的空白,音效第二次响起时,猫咪恰巧在她怀中伸了个懒腰,七海灯子的手腕顺势向上抬起,连按了两下快门键。
“七海灯子。”有品位的陌生人收起了手机,郑重其事地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叫七海灯子。”
照理来说,她本该即刻报上自己的姓名。她的确是准备这样做的,只是话到嘴边被七海灯子硬生生堵了回去。七海灯子问她:“你的猫叫什么?”
这个问句的意思是,人不如猫?是她不够有魅力吗?她低头稍稍打量了一下自己,从垂落在肩头的发梢到被猫咪遮住大半的脚背。短短一分钟内,她嫉妒的对象就转移了。
“我还没来得及给它起名。”
七海灯子似乎并不感觉失望,接着追问:“那么,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这样的话,就有办法称呼它了,像是某某的猫之类。”
果真是人不如猫吗?现在这是什么状况?她对七海灯子一见钟情,而七海灯子却对她的猫一见钟情,是这样吧?她哭笑不得地说出名字。
七海灯子支起下巴,身体微微前倾,若有所思地盯住猫咪的鼻尖:“很高兴认识你。”
她第三次在心中发出人不如猫的感叹。说猫咪才应该统治世界真是一点都不夸张。不过,觉得七海灯子脑回路异于常人和她对七海灯子颇有好感并不冲突。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地握住猫咪的前爪挥了挥:“我也很高兴认识你?”甚至还不自觉地变换了声线,颇为敬业地给猫咪配音。
七海灯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捂住嘴巴笑了起来。她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别开视线,目光牢牢黏住柏油路面。猫咪从她怀中挣出,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自顾自地向前。她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七海灯子与她并肩走在一起。她差点忘记这次出门的目的,她想知道她的猫咪平时去了哪里。不久两人在一个岔路口分别,她目送七海灯子的背影离去,险些把猫跟丢。
佐伯沙弥香第二次遇见七海灯子,是在一个礼拜之后,她的公寓楼下。
她养成了每天饭后和猫咪一起散步的习惯。猫咪出乎她意料的乖巧,常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既没有惹是生非,也没有拈花惹草,只是总也闲不下来。走着走着,身旁忽然多出一片阴影,抬眼一看,原来是那个先问猫的名字再问她的名字的七海灯子。
七海灯子歪过头,微笑着冲她摆手。她点点头,一时语塞,因为没有想到两人还会重逢。在此之前,她所接触到的一见钟情全都发生在两个偶遇的路人之间,从来没有下文——吉田爱果从学生时代起就是这样,见一个爱一个,最夸张的一次,一天之内就遇到了三个命定之人。除去感叹一句“异性恋一见钟情的概率真大”之外,她实在不知道该对这种事情作何评价,还以为这是一见钟情的常态。
七海灯子低头和猫咪打招呼,称呼它为“佐伯小姐的猫”,说自己是来拜访友人的,又说在这里偶遇实在凑巧,说自己一直特别喜欢猫,又说尤其中意这只无名的玳瑁花猫。她默默听着,好奇心上涌,想要知道缘由。
“因为它对我好像没什么兴趣。”
她感觉好奇心正在翻搅。这个解释大大出乎她的预料。一般人也许会说“因为它很好看”,“因为它很温顺”;但七海灯子却说“因为它对我没什么兴趣”。她开始想,七海灯子平时究竟有多受人关注,才会因为这种理由喜欢上她的猫。
“可是,你们走在一起的时候样子倒是挺和谐。”
“是吗?我总是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朋友家的猫猫狗狗比黏主人还要黏我,路边的流浪猫还会定定地看着我。只有你的猫,完全无视我。”
她忍不住笑了一声:“那当然,不然你以为你是什么?迪士尼公主吗?”
七海灯子跟着她笑:“总之就是,感觉非常新鲜,好像魔法突然失灵一样。”
“欢迎来到现实世界,白雪公主。”嘴上说着揶揄的话,目光却不自在地四处游移,好想问七海灯子一句,她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有多好看。下一次吧,下一次见到吉田爱果的时候,她或许会承认相信一见钟情并不可耻,当然,有个前提,对象得是七海灯子。
她们沿路同行,跟在猫咪身后,时走时停,没有主题地东拉西扯地聊天,从街边店铺广告牌上的字体到路面地砖的铺设原理,从日落时间的变化到日出时候的气温,从包书皮的五种方法到折纸花的十个步骤,唯独不谈自己。在猫咪终于转身之际,她们交换了电话号码。是七海灯子主动提议的,希望今后可以再像这样两人一猫一同散步。她说这段时间自己每天傍晚都会出门,倒也不必特意联络彼此。七海灯子用力点头,答说每天都会前来。这天,她们告别是在电车站台。
她不喜欢现代人习以为常甚至赖以生存的数字通信。假装生动的表情贴图和冷冰冰的文字永远也比不上面对面的交流。同她亲近的友人都知道,想要在工作时间以外联系到她简直比登天还难。谁也不是例外。吉田爱果只在买花的时候才能和她说上话。
她们没有在隔天傍晚见面。东京连续飘了一礼拜的雨。每天回家之前她都能收到七海灯子的短信——“遗憾”,后头跟着一排表情。她思来想去,回复了一句“可惜”。七海灯子接着又发来:“但愿明天转晴。”她说:“但愿。”对话每次都结束在这里,她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有一类人在现实生活里不善言辞,却能在网络世界中滔滔不绝。她恰好是这类人的反面,不擅长在线上组织语言。
吉田爱果风雨无阻前来买花,着实让她有些惊讶。
“今天也要去看演出?这种天气?演出难道不会取消吗?”
“又不是露天演唱会,是见面会啦,见面会,怎么会被取消。”
“喏,你的花。又是送给哪个偶像的?”
“说了名字沙弥香也不知道吧?你从来都不关注这些。”
“我只是随口一问,千万别当真。”
“我就知道!”
吉田爱果急着离开,没工夫听她更新关于一见钟情的看法。下次吧,她想,下次有机会再说。
天气转晴当日是礼拜六。她忽然收到祖母入院的消息,把猫咪寄养到友人家里,和母亲在医院一连守了四天,直至老人家情况稳定才终于放松。从祖父母的旧宅回到公寓,她看见七海灯子正在楼下徘徊,这才记起自己和人家还有个约定。本想查看一下错过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却发现手机前一天晚上根本没充上电。
“佐伯小姐?”
“抱歉,家里老人生了重病,这几天我在医院照顾她,忘了——”
“这样。”七海灯子像是松了口气,“短信和电话都没有回应,我还以为你是出了什么意外,但又不知道你具体住在哪里。”
“不好意思,害你担心了,猫我拜托给朋友了,明天才会去接它。”
“是吗……”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它。”她无可奈何地叹息,鼓起勇气发出邀请,“虽然它今天不在家,但是,你要不要上来喝点东西?”
“好啊。”
因为平时鲜少有人上门做客,她家的橱柜里只有红茶和咖啡豆——她是那种会自己煮咖啡的人。七海灯子口味显然偏甜,拒绝了不加糖奶的清咖。但她还是问了一句,假如喝咖啡的话会加多少糖和奶。
“两颗方糖,两个淡奶,这样。”
她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虽说不知道往后是否还有邀请人家上来做客的机会,不过记住这些琐碎小事对她来说并不费力。或许是该抽空买点方糖和淡奶了。
七海灯子根据她家的布置和茶几上摊开的杂志猜测她的职业。她闭起眼睛靠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听了一会儿,发现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些严肃的职业。
“和正确答案越差越远了呢……我给你的印象这么奇怪吗?”
“怎么说呢。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友善。所以就想,应该是个很严肃的人吧。”
“那现在呢?”她强忍着笑意,想起了自己最初对七海灯子的嫉妒心。
“是很温柔的人。不过有时候还是很严肃。”
“有时候?比如?”
“比如上次你说,不用特意联系。”
“原来那样会显得很严肃啊。”
“是啊,害得我都不太敢发短信给你。”
“不过最后还是发了嘛。”
“因为确实觉得非常遗憾。”
她拿捏不准这个遗憾指的究竟是什么。也许是指没能见到猫咪。也许是指没能同她一起散步。她不想表现得过于自恋,于是选择了前一种可能。毕竟在七海灯子眼里,猫的吸引力始终更大一点。
“这么喜欢猫的话,自己也养一只吧。”
“有可能的话,会试一试的。”七海灯子淡淡地说,把话题牵引了回去,“所以,佐伯小姐到底是做什么职业的呢?”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猫不如人。七海灯子终于把关注的重心放在了她身上。真该庆幸今天猫不在家。下次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那附近有一家花店,如果你有印象的话,是我开的。”
“有印象!我知道这家花店!”七海灯子睁大了眼睛,看样子似乎惊喜异常。
“哎?”
“我常常收到花,觉得有几束的包装纸很独特,让人非常在意,问过知道情况的人,都说可能是在你家买的。”
在七海灯子这串解释里,她只注意到了第一句话。
“常常收到别人的花,七海小姐这么受欢迎啊。”语气里的醋意让她感觉陌生不已。是了,她根本没有问过七海灯子是否已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就自作主张地喜欢上了人家,这时候会感到失望不是再正常不过吗?
七海灯子急忙放下瓷杯,双手拢在膝头,一脸诚恳地望着她:“我是个舞台剧演员,经常收到观众的花——”接着顿了一顿,忽然勾起嘴角:“怎么,佐伯小姐很介意吗?”
“只是好奇而已。”她放下咖啡杯,双眼紧盯杯沿,忍不住嘴硬地辩驳。
“虽然收到过好多花,但也仅限观众而已。”七海灯子幽幽地补充了一句。
她感觉脸颊正在发烫,像是被人看穿了一样。说不定七海灯子真的会魔法,像是读心术什么的。她没有追问任何与舞台剧演员职业生涯相关的问题,两人像上次一样随意地谈天说地,但因为她这几天的经历,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彼此的家庭状况。
她说她是家中独女,父母常年忙于工作,祖父母近年来身体欠安。七海灯子则说自己还有一位长姐,不过在她幼年就已去世。然后她谈起作为独生子女的孤单童年,七海灯子说起姐姐死去后自己背负的沉重包袱。听到七海灯子坦然说出与自己和解的艰难历程,她感觉这晚的对话已经悄无声息地超出了预期。在她看来,这些是某种可以被称之为“能够触及核心”的话题,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而应该等到她们更加熟悉彼此之后才纳入讨论。她不是对七海灯子缺乏兴趣,只是觉得事情不该进展太快——这正是她过去对一见钟情嗤之以鼻的主要原因。
稍晚一些时候,她陪七海灯子一路走到电车站台。眼见七海灯子上了电车,她才转身离去,只走出两步手机就响了。是七海灯子发来的短信。
“以后可以叫你沙弥香吗?顺便,叫你的猫‘沙弥香的猫’,可以吗?”
“当然。”
“我觉得沙弥香这个名字非常动听。”
“谢谢。”
“幸好你没有给它取名字。‘沙弥香的猫’,只要这样叫它,就可以多叫一遍沙弥香的名字。”
这样的短信叫人怎么回复啊!她翻遍了应用内可供下载的表情贴图,发送了一个从未用过的可爱表情作为回应。她决定收回之前说过的话,表情贴图绝对不是毫无用处的,它们缓解了她的心跳加速和手足无措。
她们第四次相遇是在花店里。
午后,玳瑁猫伏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打着盹,她则在花架后头喷洗万年青的叶片。七海灯子逆着阳光推门而入,惊动了门上悬着的风铃。叮铃叮铃。
“欢迎光临——”她放下喷水壶,快步走到门口,看清来人之后笑了起来,“是灯子啊。来买花吗?”
七海灯子慢腾腾地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天的七海灯子似乎有些拘谨。
“想要——送给一个朋友,不过,不知道送什么比较合适。”
“男生还是女生?”
“女生。”
“知道她喜欢什么花吗?”
“不知道。”
“是去探病,还是她有演出?”
“难道没有理由就不能送花吗?”
“当然不是……但是,你一问三不知,我可帮不了你。”
“唔嗯……不如说说如果是你,你会想收到什么花?”
她托着下巴思索了一阵,先是选了一束白洋桔梗,又添了几支黄色勿忘我和桉树叶。
“这样,你觉得可以吗?我帮你包起来?”
“可以。”
“要写卡片吗?”
“不用啦。”
七海灯子付过账,微笑着捧起花束,低下头浅浅地吸气,似乎并不打算离开。
“不是要送给朋友吗?还不去吗?”
“是的。”七海灯子把花束塞到她手中,“送给你的。”
“哈?”
“想说去别家买花送给你,你应该不会高兴,向别的店主问意见,不如直接问你本人,所以——”
“太狡猾了,灯子,太狡猾了。”
“但你绝对喜欢,对吧。”
“真是完全找不出说‘不喜欢’的理由。”
“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七海灯子露出犹如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在推门之前扭头叮嘱她:“今天好像还没有叫过你的名字,那么,请记得替我向‘沙弥香的猫’问好。”
她们连续多日都没有在傍晚一起散步,仿佛同时心照不宣地意识到,其实散步只是一个幌子。她甚至发现了更多——七海灯子真正的兴趣所在从来就不是她家的猫。她在七海灯子的手机相册里瞥见了她们初遇那天“给猫咪拍的相片”,一共三张,后两张的主角,是她。因为七海灯子,她不断咽下曾经的大言不惭,渐渐热衷于使用各式各样的表情贴图,回复消息的速度肉眼可见地稳步提升。
佐伯沙弥香第五次和七海灯子不期而遇,完全是因为架不住友人的“盛情邀约”。
“我被放鸽子了!”吉田爱果一推开门就满腹牢骚地向她抱怨。
“太常见了。”
“不如沙弥香陪我一起去!来吧,来吧,绝对不亏,位置超级靠前,连演员的睫毛都能看清。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搞来的票!空着不去也太浪费了吧!这可是最后一场!再不去就没有了!”
“我对舞台剧完全没兴趣。”
“相信我,沙弥香,看过一次你就会爱上的。你整天在家不是看书就是逗猫,你才三十岁不到耶,不要过得像八十岁一样啊!”吉田爱果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嗓音。
“你才八十岁呢!”
“是是,吉田婆婆求你,陪婆婆去看舞台剧。”说着说着连声音都变了,还故意装出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吉田爱果只做观众真是屈才。
她捂着嘴笑得发颤。不过真正让她下定决心去看演出的是这出舞台剧的名字。她曾经听七海灯子提起过这出剧。最近她们一直没有机会碰面,就是因为七海灯子在排练和演出。她对舞台剧千真万确不感兴趣,只是觉得某位演员特别吸引人。
演出结束之后,她和吉田爱果一道离开,在回去的路上收到了七海灯子的短信。
“在台上看见了沙弥香,紧张得差点忘记台词。”
她握着手机一个劲偷笑。吉田爱果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一拍脑袋,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沙弥香是在恋爱吧?绝对是的!”
“没有。”
“不可能!你笑得那么开心!谁的短信有这么大威力!”
“不要乱猜。”
“老天,沙弥香恋爱了,快和我说说是个什么样的人。”
“真的没有。”
确实没有,她和七海灯子至今仍是朋友关系,她不确定应该在什么时候捅破那层窗户纸,因为她一直有种她们早就在交往中的错觉。如何才能让错觉变为现实呢?她想踏踏实实踩在地上,而不是一味沉溺于暧昧之中。
七海灯子突然造访花店。恰好店内没有其他顾客。她们悠闲地喝着咖啡,聊起了前一晚的演出。
“沙弥香不是对舞台剧没有兴趣吗?”
“是啊,完全是被朋友硬拉去的。”
“看到沙弥香的时候,我真的既惊喜又紧张,差点就要闹出事故了。”
“有这么夸张吗?你明明表现得超级镇定,我完全看不出你在紧张。“
“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呢。”
“是说——表演镇定?”
“嗯。尤其是在面对沙弥香的时候。”
“哎?别把我说得好像怪兽一样啊。被你这样一说,我都不敢再去看你的演出了。”
“不要!以后沙弥香还会再来的,对吧?”
“嗯,你的表演那么精彩,错过就太可惜了。”
“这我就放心了。”
“听朋友说,昨天是最后一场演出,所以,你是不是可以休假了?”
“没有,昨晚拿到了新剧本。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继续工作了。”
“这样……”
“我昨天抽空读完了,觉得故事特别有趣,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想来找你对对台词。”
“哎?找我?怎么会——我完全不懂演——”
“没关系,你只要照着台词念就好。”
“真的吗?那——剧本呢?”
“咳,我落在家里了。”
“呼——那我就帮不了你啦。”
“我可以默写出台词。”
“一个晚上就能记住台词?你确定还需要我来帮忙?”
“确定。没有你我就演不成。”
七海灯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几行小字。佐伯沙弥香看得直愣神,满心只有一个想法——向七海灯子讨教表演镇定的诀窍。
“不用太紧张,照着念就好。也不用太激动,本色出演就好。我先来啰?”
“……嗯。”
“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
“今后的路都要一起走喔。”
“那么——以后就请多多指教?”
“沙弥香,我写的明明是个感叹号吧!”
“这个叫做临场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