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抹夕阳染红的是谁的笑脸？

人的一生中两次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

我的身边的人和事物，总是在不停地不停地变化着，从来没有人能够一直陪着我或是许诺过什么。

我喜欢捡河边的有着水波纹的小石头，每次我放学回家总会捡一个回去放在我的小桌子下面。我觉得那是一种陪伴。或许，陪伴什么的也只有没有生命的东西还能做得到吧。

从前，我似乎有过很多与自己不相干的人，与他们成为朋友。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忘记了。我只知道，每当我离开一个地方，就会忘记一些人，而他们也好像从来没有再把我想起过。于是，就这样，不停地，我身边如同无数条河流不间断地流淌着，滋润过我的生命，但却又缓缓地不突然地离我而去……

又是去一个新的地方上学了。我和平常一样六点半就起来了。处暑的天气总是很炎热的，不知道怎么地起床背后就被汗湿了，可我却不在意。窗外的知了叫声每次都很悠长，可又想到它们也即将随着夏季而远去，而感到可悲。

我一如既往地挑着水桶去屋子前院的淡水井中取得清晨的第一桶清水，舀了一小瓜瓢水放到旁边的洗衣板上，手捧起自己感觉最多的部分往脸上自然一泼。真是沁人心脾的清爽啊。我很喜欢水。因为我觉得我和水似乎很有缘，又或许可以成为我偏爱石头的正当理由吧。

不过话说，今天要去新学校报道。我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要带的行李，可是自己总是喜欢慢慢地，再等等。也不知道要等什么，就是想再等等……

对了。还得去和阿黄道别。阿黄是我偷偷养在后院的一只小狗，我说不出它是什么品种，可能是杂交？只是它一身普通的黄毛，我就一直叫它阿黄。只是，这次我是要去住校了，它又要变成孤独的一只狗了。我觉得它好像和我很像的样子，有家却又好像没有家。

“还没去吗？彦儿？”是外公在催我了。外公眼睛不好，腰不好，腿也不好，所以一般家里普通的事情都是我来做。我很沉浸在这种自己一直做自己的事情的自由中，所以对于做那些多余的家务活从来没有什么怨言。外婆过世了，母亲去外地打工大概要过年才回得来一次。不过好像听说她前几年已经在外地重新成家了，说今年过年还会把妹妹带回家来，反正她每年都这么说，管她的了。唉不过现在家里就只剩我和外公了，等我去住校了，也不知道外公一个人还能撑多久……

“啊好~我这就去！”我回答道。于是回到屋内跟外公交代了家中一些需要的事情便独自离开。就和当初找到这个家一样，独自来了又独自离开……

“诶不不不……我瞎猜的瞎猜的……”

她原来叫鲜橙啊。这个名字，和水果一样。曾经我也想有个水果一样的名字，可是没有人给我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好傻，一个名字而已，只是一个代号，只是为了不会用啊喂啊那个什么的来叫你让人感到不舒服而已。不过平时我还是比较习惯外公用儿化音叫我“彦儿”，听着很像“叶儿”又或者是“燕儿”，也勉强算的上是一个有生命的可爱之物吧，而不是“厌”这个从生下来就开始被人嫌弃的字眼。

不过她能知道我家在M镇也是很神奇。难道之前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或者是一面之缘？或者真的见过的吧，只不过我忘了，然后她也忘了。就和曾经那些如同河流一般的人儿一样的吧……算了还是不要多问了，要是以前曾经真的见过现在说不记得了忘记了多尴尬啊……

“……”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所以就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从艳阳下到宿舍里来，湿热的空气总是憋得我喘不过气，脸部一直灼热灼热的，好想再用井水好好冲个凉啊……但是想着一会儿还有新学期班会，我还是先去教室吧。

下楼梯一瞬间我突然想到好像没有和那俩人打过招呼就走了，不过，好像也没太有关系吧。看她俩好像认识了很久的样子。能够互相记得的，真好呢……

班会开始了，和以前上课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班主任开始要我们自荐选班委，啊选人什么的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在大家都不认识的情况下来选呢？我一直对这种制度的东西存在过一丝疑惑，可是没办法，现在的我就是这条河流中的一滴水，在遇到分叉口时，不管和自己有没有关系都需要选一个流动的方向和一起流向那个方向的水流，即使自己不想和其他水滴间产生关系，但是自己和别的水滴也没有什么不同，既然这样，选谁都是一样的吧？

突然，自己被旁边的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神来。他朝我面前的笔记本看了一眼，只是写了一个我的名字。

“你好，我叫张峦。”随后他递给我一个本子，写着他的名字。我看了一眼点了一下头示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就没说话。见我没说话，他靠近我悄悄地说了一声：“记得体委要选我。”然后他笑着转过头去，把本子还给后面的人。

突然，又有人戳了我一下，这次是从后面。

“小彦，你。。你也写个名字留在我本子上吧。。可以吗？”我转身一看，是鲜橙。原来她一直在我后面来着。可是为什么要让我写名字呢？啊……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是哪个字吧。有点有趣……我忍不住朝她笑了一下，接过本子，写下了我的名字。

“你真好看！”只听见那个男生在我旁边突然说了这句，我不确定他是对我说的还是对鲜橙说的，所以我下意识朝他瞄了一眼，发现他是看着我的。这么说……我突然心里一紧，也不知道为啥感觉身体突然有股寒意随后很快变得黏糊糊，出了一身冷汗呢……不过脸颊倒还是灼热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感觉我似乎无法开口说些什么……

“诶~你话很多诶！”鲜橙帮我救场了……呼，松了口气。我脑袋终于得以放松，也不知道他俩后来说了些什么了。只是望向窗外，又听见了知了的叫声了呢，不过那和清晨的叫声不同，如果说清晨代表着新生，那么我想傍晚可能就是陨落吧。迎着夕阳的余晖，叫声却如此歇斯底里，似乎在说着“再见了我爱的这个世界啊”那样悲情……

“小彦小彦，你要参加什么社团啊？”男生突然地又向我搭话。我还来不及反应。好在我听知了叫的时候也顺便听到了班主任交代的有关社团的事情。

“唔……不知道呢……”我想着还是问问鲜橙吧。我又要……随波逐流了呢。我转过身看向她，“你……呢？”我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的眼睛如果不戴眼镜的话，其实挺漂亮的。

“诶？我啊？不知道呢也……我倒是挺像去美术社的。”她愣着，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突然了，可是明明我也是被问的那个人啊……

“嗯。”于是我转身在申请表上填了美术社，然后递给她。“那……到时候……一起去吧！”我给她说了，可是她犹豫了好久……好像确实挺尴尬的，我想她更想和宿舍另外那个女生去的吧，毕竟她们挺熟，而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还是再确认一下吧，即使被拒绝了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嗯？”我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桌子，再次确认了一下。

“嗯？嗯好！”

她没有拒绝。果然被拒绝这种事情很难发生在我身上，毕竟我基本不会要求别人去做什么或者说如果别人想要我帮他做什么的话我也不会拒绝。我礼貌地笑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看见我笑的很奇怪还是什么的她突然笑的很明朗。也不知道是不是夕阳的缘故，这次不是灼热的，而是温暖的和光明的。

开学的第一天，遇见了新的人，可认识却又不认识，独自走过操场如是想着。夕阳过后温度仍旧没有下降的意思。我又开始冒汗了。得赶快回宿舍洗个澡才行。不然我感觉我整个人可能会随时蒸发掉……

【今天的鲜橙同学】

新的班级就需要有新的排列组合。班主任要求我们按高矮顺序排列好再进教室选座。我个子在女生中算高的，凭着一副与世无争的文静脸不出所料地排在了最后一个。

莫子雅很快被安排在了前排。而我却无奈被安排到了最边最后的那个独位，不过无所谓，正好自己图个清静。

突然，一个迟到的大个子男生貌似迟到了，气喘吁吁地，刚来。

“你，坐奕小彦旁边吧。”班主任瞄准了奕小彦旁边唯一一个空位。

诶？等一下！为啥浑身汗臭的家伙要坐我前面？就不能把我往前挪一个吗！？

“因为对大家还不熟悉，所以先让按照男女一桌的传统安排座位。今后座位还会根据成绩调整的，鲜橙同学就先将就一下，身高太高，就暂时坐那里吧。下面开始来推选班委。”

果然身高的问题已经是我的一个困扰了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还老是强调，真是让人厌烦。

“你好我叫张峦！”那小子朝小彦打招呼。小彦将她作业本上的名字拿给他看。

他似乎有点不大好意思了，想找纸笔但是好像没有找到。便转过头来问我。

“同学，有纸笔吗？”

我看清了他的脸，虽然汗流满面的，可五官整体还算立体，眉宇间有一丝痞气，可是隔着那么远，还有奇怪的味道。我感到极度不适，想要快点结束这种无意义的关系。

可我还是把我的新钢笔和刚写上名字的笔记本递给了他。我一直以来都十分讨厌那个外在的自己，觉得外在的自己和内在的自己总是在对抗着，身体似乎要被这种冲突所割裂然后最后窒息。

“谢谢！”

“你要干嘛？”我觉着我问的是一个正常人都会问的问题。

“给你签个名而已哈哈哈哈哈！”他突然猥琐地笑起来。其实一点都不好笑。

好恶心的感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还给我啦！”我突然有点想冒火，想把我的笔记本拽回来，可那家伙已经在第一页写上了他的大名。

他很骄傲地把他写下的名字拿给奕小彦看，似乎在说“看，我的名字这么写的哦！”他说的很小声其实我根本没有听清楚，估计就是那样吧。

现在的我只想给他一个白眼。

“喏，还给你！谢谢鲜橙大姐姐！”他把笔记本和笔很随意地扔给了我。

他偷看到了我写在笔记本第一页的名字，虽然我并不介意别人叫我姐姐，可是被这家伙叫得我有点反胃。

“别叫我姐姐。”我本能地条件反射。

“哈，这个班同学的年龄应该都比我大吧。”他突然正经，“因为我以前在老家村子没上过幼儿园，五岁就读小学一年级了……”

“后面的同学请安静上课不要讲话！”

班主任啊，终于做了一件好事，那家伙终于闭嘴了。

翻开他写名字的那页，感觉这个本子真不能用了，果断撕掉那页放在手中狠狠地蹂躏。不过这确实是一种有效的与人交流的方式，可以不用说话的那种。于是，我翻了一个空白页递给小彦。

“小彦，你。。你也写个名字留在我本子上吧。。。可以吗？”我果然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一与正常人说话舌头就开始打结，所以张峦不是个正常人。

她接过本子，莞尔一笑。那一刻，我似乎看到了世界上最纯净最明媚最可爱的笑容，迎合着窗边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像风，暖暖的，甜甜的。这个感觉好熟悉，好像是在那个梦里……亦或是我和她曾经真的认识也说不定，甚至我有点幻想大概是前世记忆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也说不定我脑子里冒出的M镇，我在梦里就确乎是去过。

“你真好看！”张峦盯着她傻笑着。

“诶～你话真的很多诶！”我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这次不是想的，是真的在白他的眼，“你这让人家很尴尬好不好！”我打心里鄙视他。

“哈？有吗？又不是说你，你尴尬什么！”他还是不忘怼我一句。

我想瞬间爆炸，可是，“你不觉得一个青春期男生说出这样的话很流氓吗？”看在初次见面的份上我忍了。果然，内在的自己始终是敌不过外在的自己的。

“啊是吗？我只是单纯地觉得小彦很好看而已啊！别误会别误会哦！”他慌忙向我们解释，不过小彦却毫无反应，这样也好，反正也不关我什么事。

……

“……好了，这就是我们学校课外活动社团的介绍，同学们有意向的可以来我这里报名……”

“小彦小彦，你要参加什么社团啊？”

靠！张峦这家伙是话痨吧！人家女生参加什么管你男生什么事？

小彦一怔，脸红红的，“唔……不知道呢。”突然转过来，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我，问道：“你……呢？”

问我吗？是要和我一起的意思吗？这种心情仿佛就像突如其来的不安和莫名的开心相互交织着。看到她水灵的眸，我又有点不知所措。

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呢？我从来没有主动被人友好地邀请过做什么事情，也没有主动去争取过什么。我不愿意去过问别人的事情，自然也不想别人来过问我的事情。我向来想要做个直爽的人，可有时候总会基于面子而去做一些有违于自己内心的事情。比如，礼貌地接受来自任何人的要求。

“我啊，也不知道呢。我倒是挺想去美术社的。”

“嗯……”她在表上填上了美术社。“那……到时候……一起去吧！”

她真的要和我一起去。我惊讶得说不出话，可是我又不能表现出我的惊讶，毕竟我不想一来就被别人看穿我社恐的本性。我盯着她走了神，感觉自己像是做梦一样，忘了回答。

“嗯？”她拍拍我的桌子。

“嗯？嗯好！”我回过神。

……

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吃饭之类的？我本想着邀她一起，可是她转过身收拾了东西离开了教室。这种心里的想法总是和外在的直接说出来的东西大不相同，又或者说，心里生长出来的东西，没有结果，还是把它埋在那里比较好。

食堂。我和莫子雅一起吃饭。

“诶鲜橙，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莫子雅见我一直很机械地用勺子吃着饭，突然高声喊道。

“啊？”我原来又走神了。“你说什么？”

“呐！我说我要去参加文学社，你跟我一起吧！”莫子雅有点小生气的样子。

“啊，我和奕小彦说好一起去美术社的呢。”我觉得我似乎不该说出来的。

“她啊？不行！你得和我一起去文学社！”莫子雅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刚刚你没好好听我说话，所以你必须得赔偿我！”

“可是我先和人家说好的啊……”

“不管不管，你必须和我去文学社！文学社！文学社！”

“子雅你能不能不那么小孩子啊！我都答应人家了啊！”

“哼，你才和她认识多久啊。就说你突然发现你更喜欢文学社了要去文学社不行吗？不管不管！你一定要和我一起！”

的确，和莫子雅也算是那么多年的朋友了。刚认识的人的话，应该比较好拒绝的吧。

“行……行吧。真是拗不过你啊。”

……

“咦？我们宿舍一号床的人怎么没来呢？”我随口一问。

“好像听说中途转学不就读咱学校了。”子雅答道。

回到宿舍，随手把包往床上一扔，“我先去！”奔向厕所，真是急死我了！

“没人和你抢！”子雅无奈¬_¬｀

刚准备拉开门，门突然推开！

“啊！”

诶？小彦？在洗澡！？

正巧撞上裹着浴巾满脸潮红的她，洗过的头发还滴着水，一滴一滴淌过每一寸肌肤……

“啊对不起对不起！＞人＜”我连声道歉只想快点奔进厕所，“我真的太急了不知道你在里面洗澡！”

我没敢睁开眼睛，想快点关上厕所门，可不料还是触碰到她那炙热的身体。可能因为我手太过冰冷，她一惊，身子一侧浴巾顺势滑了下来……

“啊——”

我瞬间意识到事态不妙了。及时拖住她即将掉地上的浴巾——面对面的一瞬间我竟没敢和她对视，她也赶紧拉上浴巾走进内室。

同样是女生，为什么我那么紧张？我是变态吗？

……

靠⊙∀⊙！突然尿不出来了什么鬼-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