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树冰花开了 
第10章 那夜的月光是永久的珍藏
鲜橙和我以前认识的那些人有些不同。大概是因为，我并没有多少了解他们过。不过也不是说我有要去了解鲜橙，而是在她面前，我似乎更加能够做好自己。而有时候，我只是习惯了随波逐流而忘记了自己的到底能够拥有一些什么。
“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没有人会直接这么问出口的。这大概就是鲜橙的不一样。
朋友是什么？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走路？那样的吗？我的概念里，对于朋友的概念是模糊的。就像身边的世界除了我之外都是灰色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行走在那样的边缘地带，我反而觉得越这样走下去越来越不知道我最初走这条路的方向。
曾经也有人尝试着，为我的灰色地带涂抹上他所想要的色彩，可我始终觉得，那不是我的世界。当他问我究竟想要怎样一个世界的时候，我却说不知道。
“奕小彦同学，我喜欢你，请和我交往。”
“我们，不是……朋友吗？”
“嗯，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当然，现在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交往，请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明白……”
从那以后，我有些惧怕朋友这个词。因为在那些人的定义之中，朋友之间总是有一道上升的阶梯。那个阶梯似乎想要硬生生地戳进我的心脏，让我感受那种无端的刺痛。即使我不愿走上那段阶梯，也会被人无情地推向那个边缘。
我并不想和任何人成为朋友，又或者说，想要保持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保护好自己，因为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能够保护的只有我自己。因而从来不会有人在与我相处的时候想要更近一步，倘若有，我都会自动在心中将其抹杀掉。
可对于鲜橙，我并不想要很快结束这段关系。所以我知道，一旦成为了朋友，意味着一种无名的羁绊会使我们，不论是哪一方都会进退两难。而至于朋友之外的关系，或亲情，或爱情，都是与友情毫无关联，因而存在上升的友情是不纯粹的，因此我不想。所以，
“有些东西，太快明白的话就会很快失去的吧。”我只能这么回答她。可能她并不了解，我的世界中，我是水，因而朋友是流水。可是，鲜橙不是，她对于我来说，是特别的真实的存在，我想要珍惜她给我的那种真实的感觉，我不想就这样让她成为和过往他人一样的流水。
或许是我说的话太过于严肃，她那天下午一直很安静。那时候的我确实没多考虑到她那时候的感受，不过，她为什么要那样问呢……
“喂，鲜橙……你没事吧？”我尝试用手摸了摸她一直趴在桌上的脑袋。
她突然很迅速地抬起头，原来并没有睡着什么的。我第一次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果然将眼镜摘掉以后就像是解除了封印一般，五官很立体，很漂亮，大概是平时戴眼镜的缘故，一直看不出来她的眼睛其实很大，是眼尾上挑型的丹凤眼，很水灵。
这次对视，她终于没有躲开我，只不过我看见她的眼中似乎有了一些多余的晶莹剔透的东西，我感受到了她的一丝委屈。
“唉…好吧抱歉，刚刚说了奇怪的话……”我再次尝试用手去缓缓摸她的头发，这次，她也没有躲闪，只是呆呆地看着我。
“小彦……并没有把我当朋友的吧？”她忽然撅了撅嘴，眼神飘散去了别方，真像一个需要哄着的孩子。
“也不能那么说吧……”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其实我的意思是，想要好好地，和鲜橙相处。”
“真的吗……”她盯着眼睛真的大大地，水灵灵地盯着我，让我想起了，我那个只见过一次的妹妹。
“嗯……或许你可以当我妹妹~”不由自主地，我说出了自己此刻的想法。鲜橙这个人，还真是神奇，不知怎么地，我就会不知不觉地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来。
“切……才不要。”她居然拒绝我了，突然觉得她有点可爱，真的是个妹妹的感觉。于是我不禁笑着用刚刚摸她头的手转向捏她红红的脸。
“哈哈当我妹妹怎么啦？”我收回我的手，故作调侃的状态。
“万一我比小彦大呢？”她果然会认真去思考我说过的每个问题，“不过话说，小彦的生日是什么呢？”
“诶？”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生日这个事情。从小到大，即使是外公，也没有提过我的生日。大概那是个悲伤的日子，谁都不愿意提的吧。总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身份证上的那几个数字，但是我很清楚，那并不是我的生日。
“我不知道诶……大概是十一月？”
“诶诶诶？大概？”
“唔嗯……我不记得了啦……”
“小彦，没过过生日吗？”
“没有……”
“诶？啊对…对不起……”
“嗯？怎么了……”
“没……那，十一月……十一月的话，还没到……”她突然开始自己嘀咕了起来。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了，我自动转过身来，准备学习。班主任却开始说起了下下周即将月考的事情。
“第一次月考非常重要，通过摸底，可以让大家更加清楚自己的文理倾向。对于文理意向的选择，一方面有自己意愿的因素，当然另一方面学校也会根据你的成绩来进行意向调整。随后，这学期过后会根据文理重新分班。所以同学们一定要引起重视……”
下学期会重新分班啊……根据成绩、根据意愿的话，不知道之后和鲜橙还有没有做同学的机会了……最后还是会和过去的那些人一样吗？分开之后，就是陌生人……
突然后背被人戳了一下，转过去的一瞬间一个草稿本顺势接到了我的手上，我才反应过来是鲜橙的独特传纸条的方式……
【你想选文还是理？】她还是用铅笔写的，不过看的出来有擦过的痕迹。原来她也是在想我们之后分班的问题啊。我的话，其实更想知道她的想法。
【你呢】我顺手用我手中的中性笔写下传给她。
【我理科很差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将纸条给我。
【那就努力变好啊】不自觉地自己就直接写下了这句鼓励的话，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到底应该选哪个，虽然我不知道鲜橙成绩究竟如何，总之我的各科都是很均衡的。
【那小彦愿意帮助我的学习么？】
诶？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如果直接回答好的话，似乎感觉我理所当然成绩会比她好一样，而如果拒绝的话，那前面说的那些话岂不是都没有意义了么……奇怪的脑回路，话是这么说，可是估计会这么问的人也只有鲜橙了吧。所以我选择不回答这个问题，本子也暂时不还给她。
〖今天的鲜橙同学〗
今天的天气本来是阳光灿烂的，可一到下午便变得阴晴不定了。
想起楼梯口自己不经过大脑问的那句话，似乎引起了小彦的反感，或者说小彦和我本就连朋友都不是，都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问出那样的话我真是后悔死了。于是一下午时间我感觉我的脑子里一直都在循环播放楼梯口的画面，简直就丢脸无耻到极致，我恨不得此刻身边所有的人都消失掉，让我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我的身体沉重地似乎无法支撑我的脑袋，我闷趴在课桌上，抬不起头来。
下沉……放空……再下沉……
“喂……鲜橙，你没事吧？”
我悬空的灵魂忽地被这句温柔的声线唤回身体，与此同时感受到了如同阳光般温暖的手指在请拨我的头发，那瞬间就像是被天使拯救一般，让我听见了我此刻的心跳声。
原来，她还是那样，是那个温柔的，哦不，还是捉摸不透她的心情呢，真是。我望向她，当她开始自责楼梯口所说的话时，我其实很想告诉她，那些话，我们各自埋在心里就好。我的眼里不知为何变得酸涩，我似乎很想要，想要告诉她，我好喜欢她的温柔，我喜欢她，想和她成为特别的朋友，更像是知己，却又不太像，因为我并不了解她，我只是想要去了解她而已。
我说不出口，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心里话一旦飘到了口边，却成了另外的话。我的两个我，虽然有时候会很不一致，但是，似乎像是外在的那个我总是会为保护那个内在的我一样。我的大脑不知道我刚刚究竟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是被填满一样的感动。
我不记得自己说了些什么，但是小彦说的每一句，我自己都可以在心里重复播放几次甚至几十次。
眼看着晚自习快下课了，而她还没有回复我是否答应帮助我学习的纸条内容，甚至连本子也忘记还给我。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默默地等待。不过，她鼓励我要好好学习理科，那么，意向中一定是偏向理科的吧？或许，我真的可以好好地努把力，说不定……
正当我准备拿出物理书预习之时，晚自习下课铃响了。莫子雅似乎并没有要和我一块儿走的意思，大概是在体育课交到新的朋友了吧，也罢，早就是已经非常习惯的事情了。
然而小彦还在前方认真地学习着，真是不忍心去打扰她，但是还是很期待她心中的答案。于是，我依旧准备用手指戳她的肩膀，可伸出手的瞬间，她一下转过头来，我的手来不及收回，刚好轻戳在她的脸颊上。
她转过来的瞬间，惊讶地有些愣住了，此刻的我，手指触碰到了她的脸，脑子中瞬间摩擦出了一些小火花，手指间一瞬的触电感却转瞬即逝。
“啊哦。”
“啊对不起对不起……”
我回过神的刹那连忙道歉，双手不自觉地举起不知放在何处是好。只听见她又噗嗤地笑出声来，我才知道自己刚刚是多么地笨拙。
“鲜橙真的很有个性呢哈哈……”
“诶？怎么？”
“没，就还是那样。我们走吧~”我还没回过神，她便拉起我的手走出了教室门。
此刻的她，不见了一开始的生疏感，似乎回到了一个自由的状态，总之氛围有一种飘乎乎地舒适感。我被她牵引着，快步走下楼梯，她的步子轻快到像是快要飞起来一样，我不清楚她此刻的想法是什么，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她此刻很快乐。
走到宽敞的塑胶跑道前，她突然放开了牵着我的手，放缓脚步的同时转身看向我。伴随着操场上的路灯微弱的光亮，她的身影在晚风中忽明忽暗，校服裙摆随风摆动，她朝着我微笑，明朗地笑。
“我好希望你是我妹妹~”她的声音明朗且清晰，不见了之前的含糊感。她似乎对妹妹很是执着。
“哈？为什么？我不要！”我只是本能地表示不解，但是她似乎毫不介意地，周转到我的背后，我第一次见到如此活跃的她，大概因为此刻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的缘故吧。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哈？小彦有妹妹吗？”
“有，不过没见过。”她语气有所收敛，不过丝毫没有影响此刻的氛围。不过，没有见过的妹妹……确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如果做她的妹妹能够让她一直像这样开心的话，或许自私一点的想法，我想要永久留下她的笑容，那么我愿意。
“啊~这样啊~那我就勉强地做一下你的妹妹好了！”我开玩笑地答应着她。
她满脸的惊讶，但是是很开心的那种。于是……
她用双臂从背后突然环绕住我的脖子，“那么作为我的妹妹，就得背我跑过操场！”
说着她便突然跳到我的背上来，我本能性地接住她的跨上来的双脚，她很轻盈，我完全可以背着她跑起来的样子，可是我没有。
此刻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突如其来的幸福感，我想时光永远地停留在此刻，自私地想要拥有她的全部。
“哇好重哦！我只能慢慢走了哦~”我故意作出慢走状态。
“哦！那我下来了哦！”
“诶别别别……”我再次将她往高处一送，更好地搂住了她，飞快地跑起来……
“啊喂喂喂……哈哈哈慢点小心呐！”
她似乎真的有些害怕，双手环抱着我更紧了，此刻我的背部可以完全感受到她的体温，与此同时，我也可以感受心脏的跳动，却不能分辨那是我的，还是她的……
“我说，哪有妹妹背姐姐的啊~”
“有啊~这不就是嘛~”
“哼，我才不是……”
“你就是哈哈哈哈……”
那天晚上，月亮很高，很亮，我们伴随着月光，奔跑过操场。虽然只有短短几分钟，但是我笃定那是我这一半人生之中最为闪耀的一部分了吧，真希望，永远一直这样快乐下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