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失信这种事情，很平常的吧

我同平常一样，睡到自然醒，这次刚好也是六点半。可不一样的，没有河流，没有小石头，没有阿黄，也没有淡水井。我没吵醒还在酣睡的两人，独自洗漱了就出门了。

清晨七点的操场人很少，大多数人这个时候都是在食堂或者去教学楼的路上。偶尔旁边小花园中看到几个拿着书本的同学，大概是高年级的吧，学习任务果然很重呢。而我也需要进入学习的状态，于是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耳机，打开BBC的早报广播。呼，新学期真的就这样平平无奇的开始了呢。

我戴着耳机，独自绕着操场慢慢走着。虽然是初秋的天气，可仍然可以感受到暑夏的余热，所以即使穿着裙子也不会感到凉爽。更有趣的是对我来说，在学校的操场上有个很特别的事情就是可以看到东边朝阳升起的全过程。这时候的天空中的月亮似乎还没有隐退，此时的朝阳不是像漫画里那样，由红彤彤的大大的半圆到全圆的过程，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从点点星光逐渐生长成为金光闪闪的光团，是那样的祥和与安静，似乎想要追随着月亮，然后吻别，待到人无法直视那光团的一瞬间，月亮便隐退了……好快……

平时早上起来，我通常在家中自己会煎一个鸡蛋，然后放进煮好的汤面中，习惯性地浇上一勺辣子油，便成了我日常的早餐素面。当然我会顺便帮外公的那份也煮了，外公不喜欢煎鸡蛋，所以我会在水井边摘得清晨还有着露水的折耳根，洗净后切碎成小段给外公那碗面作为一个调味。然而，在学校的话，可能就将这些时间节省来听BBC了。也不知道外公一个人在家的话能不能搞定这些事情，所以我每周都必须回家一趟。

食堂里的面条供应窗口前站满了人，看来我来的并不算早的。不喜欢人群的我没有选择面条作为今天的早餐，所以我转身走向了不用排队的面食窗口。当大妈问我要什么馅儿的时候，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本想着说随便，因为我不挑食。可那样似乎会让大妈很为难的样子，所以我跟着前面那个同学一样叫了“牛肉馅儿包子”。平时在家，由于离县城的菜市场有些距离，所以我一般都不回特地跑过去买个包子什么的，大概每周末进一次县城采购一些必备品的时候才会买些新鲜的东西尝尝鲜，比如年糕、麻薯之类的……

咬下去的第一口似乎有点惊艳到我，肉馅儿很足汤汁浓郁外皮也很柔软，牛肉和猪肉的区别大概就在于，牛肉肉质要柴一些，而猪肉更多的是腻，所以我更倾向于牛肉一些。我其实很能习惯于每天吃一样的东西，比如在家的面条，即使每天都是那样的味道，可是怎么说呢，心情不同，味道就不同的吧。每当和母亲通完电话后，她说今年过年一定会回家来的时候，我都能很快地把面条吃完，而到了快要过年的时候她告诉我说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哦好的吧，然后那面条似乎就会变得寡淡无味，我甚至一根一根的仔细品尝那味道，却还是没什么味，想着是不是盐放少了一些，于是又去倒了一些盐，后来尽是盐味，同时让面条等一段时间过后，吸饱汤汁的面条比原来要粗大了一倍，感觉我似乎又要多吃一碗似地，最后那碗面我只能吃着一半，剩下的一半，就给阿黄了。

很快就到了早读时间，可是鲜橙她们好像还没来。很快教室里坐满了人，我身后仍然是空位。果然没叫她们好像真的不太好……我翻开语文书的第一课，随着课代表的领读，开始朗读起了课文。只有在这种时候，我的声音才敢完全放开。虽说平时享受一个人独处时候的宁静，没有和他人交流的习惯，可是我也不排斥和大家一起读课文的时候，直到后来我发现读课文可以使我暂时忘记周边的一切，于是从此以后我便把读课文当成是一种宣泄方式，所以每次读完以后我都会觉得心情特别舒畅，就算在之前有什么烦心事都会全部忘掉，所以每次早读我都会准时参加并且放声朗读。

“啧啧啧……昨晚干啥去了哟？”一个与课文不相吻合的声音影响了我专注读课文的情绪，于是我朝他一看才发现他正朝着刚来位置上坐下的鲜橙。原来鲜橙是从后门过来的，没有从前面正门进，所以我一直没注意到后面有人来了。不过，没错过早读也算她们还知道今天要上课，生物钟并不如我想象中的那样还停留在暑假。鲜橙好像在和那个男生争论着些什么，伴着早读声，我也听不清，不过人来了就好，于是我继续专注起了读课文，直到早读结束。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虽说老师讲的是昨天有预习过的内容，但是我还是听得很仔细，毕竟我的数学相对而言是比较弱一些的。当老师布置完习题后，我正打算动笔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在轻轻用手指戳我，虽然很轻但是我还是能够感受到的。

“小……小彦”是鲜橙在叫我。我转身看着她，她脸上露出勉强似的笑容，有点奇怪。我猜她大概要借笔记什么的，可是我的笔记的话，有的是我自己为了方便记忆而提前勾画过的，比较乱，所以估计她应该是看不懂的吧。所以干脆……

“能不能……”她准备开口，看着她如此难堪的份上我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些什么了。

“把你的书给我。”我想我还是直接帮她勾画一下比较好。于是我眼睛很快就找到她桌上正放着的书拿了过来，翻开一看果然和刚发下来的时候一样，什么都没有。这家伙都不听课的嘛……算了，我想着先帮她勾画着先，再给她简单说说的吧……

“今天讲的是这里……还有这里看书就好……嗯还要注意一下集合的定义，然后这是课后作业……”我仔细地给她讲着，然而对方似乎没啥反应，真是令人有点火大，我抬头看向她，她的脸又像昨晚上那样红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刚刚睡醒的缘故？

“怎么了？”我试图盯着她让她回过神来，没想到她慌乱地回答着，“没……没没没…就是看到你头发上有东西帮你弄一下……”

头发上有东西？我随意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并没什么。

“那个我已经弄下来了……已经没了……”她似乎更紧张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搞什么，当着面给她讲她都可以走神，也不知道这家伙平时是怎么学习的额……不管了，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类迷惑行为吧……于是我转过身去，开始着手于自己的习题。

“那……那个……小彦……今天一块儿吃午饭吧？”吞吞吐吐地，也不知道鲜橙今天是怎么回事。是我今天讲题的时候太严肃了吗？

“好啊。”我随意回复着，继续写着习题。和从前的校园生活一样，找个结伴而行的伙伴，这似乎是一件特别平常的事情，只是在日后的回忆里，可能不会再被人提起，又或者再被人提起的时候，就会想到，啊，我曾经和xx挺好的中午常常一块儿吃饭，就是这样。

只是，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始终觉得鲜橙不太对劲。可能，她只是和我曾经一起吃饭的伙伴有些不同而已。

午餐是学校统一收过伙食费的，所以大家的饭菜都是差不多等量的，一荤一素一汤一饭，这样。一荤一素可以由自己选择，不过菜品不过也是二选一，没有什么花样。于是我便打了凉拌小黄瓜和青椒炒肉丝，排在我后面的鲜橙则叫了一份和我一样的。

“喂鲜橙，我要尝尝你的小黄瓜~我这个酱油豆花感觉酸酸的~”莫子雅和鲜橙并排着坐，莫子雅则打了一份和我们不一样的菜，酱油豆花和清汤肉圆子。

“诶？那我尝尝你的豆花。”她们俩真是要好呢，我曾经虽然有人一起吃饭，可是从来不会去吃别人碗里的，或者也不会互相交换。

“真的酸的诶~”

“哎哟你的小黄瓜也酸！”

“醋放多了吧？这食堂不行啊。”鲜橙虽然这么和莫子雅说着，可是眼神不时地朝我这边看着，每当我迷惑地看向她，她又看向了其他地方，似乎在躲避我和她的对视。

“我觉得，味道其实还好……”我试图说一句话，让鲜橙看向我，可是她却没注意，明明刚刚还一直朝我这边似乎想和我说什么的，结果是这样的吗？故意没注意的吗？因此我觉得很迷惑，她是想要说什么呢？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社团活动课。说实话我并没有什么期待，和鲜橙报一个社团仅仅只是为了有个伙伴，然后继续随波逐流。小时候也有过身边的朋友去参加兴趣班什么的，我确实也有过羡慕，可是，看着他们都被爸爸妈妈接送着上学放学，倘若只有我外公送我的话，可能会成为一个焦点吧，至少就我自己看来，不想被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还有就是，那种兴趣班太贵了。其实也是很没意思就是了。

“好了……差不多了……”我正打算起身转向鲜橙，她突然一只手拉了拉我的裙边，低着头，因为她个子比我高，所以我可以看到她的脸，从鼻尖到两颊，红红的。我正想问她怎么了。

“那个……那个小彦……”她好紧张的样子。

“嗯？”我盯着她，尝试着和她的眼睛对视上，可是不行，她一直在躲闪。

“我……那个……”她开始有点吐词不清了。我还是很迷惑地看着她，只不过这种迷惑从中午就开始持续着了，这个场景，也许我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对没错，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女主向男主表白时候一样，紧张？

“我其实还想借你的书……看看笔记。”

额……就这？我想着，直接拿着我的书放在了她的桌上。不过她好像还没说完的样子。

“我那个……我觉得……啊……”她似乎还没有组织语言的能力一样，突然教室门口传来莫子雅催促的声音：“鲜橙！走啦！去社团报道啦!”

“诶？”她似乎又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那……我也一起去了哦~”我正想转身走向莫子雅那边，她又拉住了我的裙边，这次拉住了并没有放手。

“小彦……那个……我觉得我更喜欢文学一点，所以改成了文学社……”

“哦。”是被拒绝了呢？哦不，是失信而已。

“哎哎！走啦！一会儿别又迟到啦！”莫子雅过来拉着鲜橙便走出了教室。

失信这种事情，很平常的吧……

“这样啊……”我缓缓坐回了座位，开始正常地整理我的文具。口中忽感苦涩，于是拿出包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半。大概是一种习惯了吧，或许我从来没有成为过某个人心中值得挂念的人吧。我还是涓涓河流中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水珠而已，在家里，在学校，都一样。我已经习惯了那些从来不会兑现的承诺，小时候的情景仍然可以在脑中清晰地再现着，即使记不清他们的脸，我仍然记得住那些一句一句的承诺……

“彦儿呐~爸爸会回来看你的……”

“小彦儿，明年过年妈妈就回来，妹妹也说想你的……”

“彦儿乖，外婆没事的会好的，好了起来给彦儿煮面吃……”

……

有时候，正是因为相信了那些可能永远也无法兑现的承诺，才有勇气再继续多活一个礼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