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景润】志在必得 第十九章
崔书润最近颇为忙碌,今日又是忙到深夜,睡前才在电视上看到张泰俊挂着绶带活动拉票的新闻,这才想起,好几天没给徐伊景打过电话了,电话接通后听着那边清朗冷静的声音,又忘了张泰俊。
“狠心的丫头,我没找你,你就不会找我吗?”
“看欧尼最近忙得很,不好打扰。有事要我帮忙?”
崔书润低声笑。
“忙的人是你吧,我看到张泰俊上钩了,请君入瓮的感觉如何?”
“还在门外探头探脑呢,他拉拢朴建宇想要武真。朴武三受到打压,眼下焦头烂额得很,会长之位怕是坐不稳了。”
“朴公子果然没听你的劝告,这下整个武真都要赔进去了。”
“武真就算政治投资曝光,也不至于破产,算不得赔进去。”
崔书润听出她话里的意思。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张泰俊除了我,求不到任何人。”
“不要急,只要王八出了洞,咬不到饵绝不肯缩回去。我来帮你向武真施压。”
“不,现在已经不适合欧尼插手了,千万不要做任何事。”
崔书润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一会,低声问道。
“伊景,等做完这些,你...还会留在韩国吗?”
“欧尼问这个做什么。”
“我舍不得...”
徐伊景轻声止住她的话。
“不要说,我不想听的话,就不要说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冷然地切断亲昵的气氛,崔书润心头一冷,一腔柔情迅速冷却下来,不禁黯然。她自知这话失了分寸,徐伊景打断她,也是为了她好。
可她们之间,竟然连一句亲近话都容不下了么...
崔书润心头揪起微微的酸疼。
她低头看手机,徐伊景居然也没挂断,默默保持着通话。
她心疼她的懂事,连带对此刻这份沉默的体贴也感到了心痛。
“伊景啊。”
崔书润在床头直起身子,想要振奋精神般清了清嗓子,微笑说道。
“我想见你,现在,不想我半夜出车祸的话就过来吧,你知道我开车的水平。”
电话那边轻轻叹了口气。
“这么晚了,书润小姐不知道要避嫌吗?”
“怎么,因为别人的眼光我就不能见你吗?这对我不公平。”
崔书润一字一句定定说道。
“这对你也不公平,伊景。”
电话那头徐伊景静了一会,压低嗓子问。
“是因为别人的眼光?”
崔书润的心一下子狂跳起来,呐呐说道。
“不然呢...”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淡淡地转开话题。
“今天太晚了,周日我有空。”
崔书润嘟起嘴。
“为什么不是周末,周末你要见谁?”
徐伊景低低地笑了。
“周末张泰俊在明洞有场亲善活动,可巧金宗望也有,不得过去看看热闹么。”
那个场面光想想都觉得有趣,崔书润也跟着笑了。
“那我也过去。”
“别过来,从现在开始不要和他们有一丝关联,财务也看紧一点,不要让人暗中做了手脚。”
她的用意,崔书润自是心领神会,嗯了一声应下了,可还是忍不住想撒娇。
“那我现在想见你怎么办?”
电话那边轻声笑道。
“书润小姐也不是小孩子了对不对,就算见不到我,也不会哭的。”
崔书润胸中一痛,险些掉下泪来。
周六,张泰俊复出的第一场户外亲善活动放在自由党的传统票仓明洞,这本来是极稳妥的,可金宗望不知怎么得知了这个消息,也在附近搭起了台子也做宣传活动,两人几乎面对面杠上。
虽说是政党之争,可明洞是金融商圈,往来的都是年轻人与商界人士,两人对台打擂一般地拉人,路人对已经做了几个月宣传的金宗望自然脸熟许多,加上金宗望年轻帅气,说话又风趣易懂,自然大受欢迎。退隐多年的张泰俊那边几乎门可罗雀,不得不临时从社区拉了一堆大妈来撑场面,在自家的地盘上被比了下去,自然大失体面。
可偏偏金宗望又特意跑来和张泰俊亲切寒暄握手,两人握手的图片被记者拍下添油加醋地曝上晚间新闻,总选虽未正式拉开帷幕,两党候选人对垒的声势已经甚嚣尘上,年富力强的金融精英和日暮西山的花白老者站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对比,令金宗望的呼声水涨船高,更上一层楼。
张泰俊冷不丁吃了一记背刺,自然是苦不堪言,可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
检察厅那边又突然打电话过来通风报信,说监察部部长亲自带人突袭了武真集团,把财务部的资料洗劫一空,武真集团名下账户也被冻结,还把朴武三和朴建宇带走了。
城北洞才压制住朴武三帮朴建宇夺回武真集团,也不知朴建宇这个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办事牢靠不牢靠,若是被抓到账面上有政治资金的证据,那就完了。
自由党派系势力都在大检察厅,可这次是首尔地检出手,检察机关检察权高度独立,根本不受大检察厅管制,首尔检察总长看似中立,陡然这么一手,显然是冲张泰俊来的。这时候再伸手到检察厅捞人,岂不是是坐实了他们之间有关系。好一招釜底抽薪,让他满身力劲如打在棉花上,无处可使。
南宗奎焦头烂额地四处调度,又不敢直接调动党派内部的力量,处处不得使力,生生拖了一天,却等来了徐伊景。
“崔家的孙女婿是李检察总长的后辈,崔家向来与检察厅亲厚,这事是崔书润做的?”
徐伊景淡淡一笑。
“有筹码才好坐下来谈生意,老人家不用生气,朴建宇现在不成事,你还能指望将来他帮你赢得竞选吗?在我看来,这对老人家可是个好消息,你早一天发现这个事实,就早一天抽身另攀高枝,最重要的是达到目的,不是吗?”
张泰俊来回打量她,倒没有生气。
“徐代表现在不是应该坐收胜果么,还来和我谈什么?”
“看来朴议员没有和你说过,我这个人素来不喜欢手里的筹码和我谈价钱。金宗望到底没见过世面,以为能赢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就欢喜得疯了。老人家是当过总统的人,应当是个知分寸明事理,不会因为小事得意忘形吧。”
“徐代表,注意你的言辞!”
听出了徐伊景话里的轻蔑,南宗奎怒气冲冲上前想要训斥她,被张泰俊伸手拦下。
“你的来意我明白了,我若拒绝呢。”
徐伊景冷冷一笑,施施然从包中拿出一份文件,轻轻拍在桌上。
“看来老人家不太明白事理啊,我早已劝告过你不要和武真集团合作,朴建宇素来是个眼高手低的人,爱说大话,事情却办得一塌糊涂,连自己父亲都救不出来,你还和他合作,难道老人家也要同他父亲一样进去吃豆饭?”
南宗奎拿过文件一看,顿时脸色剧变。
上面正是武真集团投资张泰俊参加政治竞选的证据,不仅有银行账户和转账记录,甚至还有两方对接的照片和记录。原来朴建宇为了保证他们之间能够合作,悄悄把这一切都记录下来了。
而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眼皮底下。朴建宇固然奇蠢如猪,能把这些都拿到手的崔书润也是手眼通天,输得不冤。
张泰俊叹了口气。
“你想要什么?”
徐伊景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
“很好,看来老人家已经想通了。我要的是最强的合作伙伴,不管是财阀,还是政治家,我都要最好的。我是个商人,只要利益够大,就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上辈子的事情对我来说,无聊至极。老人家是要当总统的人了,总抱着陈年旧事,目光狭隘,既影响你的前途,也影响我的事业,是时候放下偏见往前看了。”
张泰俊低头看着那份文件,揣摩着徐伊景话里究竟有几分真意,徐伊景说的不错,若她是为了复仇,桌上这份文件足以断送他的政治生涯,可她偏偏没有将文件交给检察厅,还站在这里和他谈合作,眼前这个年轻女人的心思令他捉摸不透。
已到绝境,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危险刺激着骨子里沉寂多年的野心,令他燃起一丝年轻时的血性,伸出试探的爪牙,铤而走险。
“既然要合作,徐代表也要拿出诚意来吧,我要怎么相信你会支持我?”
“我能捧起金宗望,自然也能让他摔下去。这份礼物老人家可看得上?”
韩国政坛常年两党博弈,民主党是他们多年来唯一的对手,若金宗望下台,没了选择,诚进集团这艘大船就等于绑在他的绳子上,到时主动权就在他手里了,还怕徐伊景折腾吗,张泰俊暗自思忖,心也定了三分,笑道。
“崔小姐那边,也同意了么。”
徐伊景悄然一笑,伸出食指竖在娇艳的红唇上,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我既然拿出了诚意,那老人家也应该拿出相应的诚意来,不然,再养出一个金宗望,我就要头疼,该再去哪里找听话的人呢。”
“你也太无礼了!”
南宗奎气愤地呵斥她。
“南君,你先出去吧。我和徐代表单独谈谈。”
张泰俊淡淡一句将愤怒的秘书赶了出去,转头对徐伊景说道。
“说吧,徐代表想要什么?”
“我会全程参与你的竞选,只有我能让你平稳地当上总统,也免得无能之人再弄出乱七八糟的岔子,还要浪费精力给你擦屁股。相应的,我要掌握你们竞选资金的账户,该做什么,怎么做,由我说了算。”
如今张泰俊被党内两派逼宫竞选,手握党内所有政治资源,竞选资金自然也汇聚到他手中,如果交出账户,无疑是将党派的命根子交给了徐伊景。
“这可不行。”
徐伊景冷笑道。
“老人家,你应该很清楚。我不站在你这边,就会站在金宗望那边,到时候,你们竞选资金投入再多,花了也是白花。不如将这些钱花出去做点慈善,还能搏些虚名。”
张泰俊凝眉思忖半晌,说道。
“我可以答应你。但账户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整个党派的资金,为了避免贪污挪用,我这里只有一半的key,另一半由专人保管,两个key同时操作才能开启账户,这样也光明正大免去了不必要的猜疑,你觉得如何?”
徐伊景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然是贵党内部的做法,我就入乡随俗,按照你的方式来吧。拿了key,我们的合作就成立了。君子协议,一诺千金,老人家,可不要因为没有签那些无聊的文书反悔。”
张泰俊自然明白这是为了防止发生和武真集团同样的事故,原本同朴建宇对接的事情就办得极蠢,合作的核心在于利益一致,若是一致,何须反悔,而他若要反悔,难道还会怕他拿着这些文件找上门吗。不过徐伊景这么做,也是给了他反水的机会,便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金宗望下台,我自然将key双手奉上。徐代表大可放心。”
徐伊景冷笑。
“老人家,不用想着等金宗望下台,你就可以高枕无忧把我一脚踹开。朴建宇一天不出来,你要怎么保证他的电脑里,没有这份文件?”
张泰俊面上笑容终于消失殆尽,思虑许久,拉开抽屉将一个黑色小盒子缓缓放到桌面上。
“徐代表,只有一半的key是没用的,要动用资金的时候,要麻烦徐代表来我这里一趟了。”
徐伊景笑意盈盈拿过小盒子,又从包中抽出一个小U盘放在桌上。
“老人家有这样的诚意,我自然也要投桃报李。朴建宇做事真是精细,里面还有你们开会的视频纪录呢。放心吧,检察厅的人就算翻遍了武真集团也找不到这些记录,另外,转账的账户我也替你销掉了。”
徐伊景走后,张泰俊这才放松下来,疲惫地在桌前坐了下来,南宗奎走进来,轻声问道。
“您和徐代表已经合作了吗?这个女人不可相信啊。”
“南君,准备一份礼物,给诚进集团送去道歉吧。”
南宗奎脸色一白,知大局已定,垂头丧气地应了。看着张泰俊神情疲惫,像是打了一场极累的仗,将他的野心与壮志都磨了去,苍老的背影居然显出了一丝佝偻,又轻声劝道。
“老人家,这也不全然是件坏事,只要您能重回青瓦台,徐伊景和崔书润又算什么。”
张泰俊取下眼镜捏了捏鼻梁,这便是出来竞选的坏处了。身在台前,纵然有一丝错也会被民众揪出无限放大,稍有不慎便身败名裂,他虽被掣肘,因为早就经历过一次,也不至于太慌乱。
只是如今细细想来,这一切虽似顺理成章,竟又像是被崔书润与徐伊景一步步推到台前来,心底深处隐隐涌起了不安。可那权力之巅的王座,实在太光鲜,太诱人,他冒险走到此处,离总统只有一步之遥,他当然要搏一搏,敌人的刀,他也敢借来握一握。只要他拿下总统之位,到那时,诚进也只能乖乖当他手里的刀。如此,又重新凝定心神,拿起毛笔缓缓书写开来。
“南君,进路要想,退路更要想明白。等吧,等风吹过去了,才知道谁能站到最后,谁能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