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枖原水仙】【不夜城X黄金帝国】【崔书润X徐伊景】志在必得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景润】志在必得 第二十九章


会后,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徐伊景却没有走。

崔书润也没有走,打完这场仗,她才有余力看一眼徐伊景。

徐伊景今日穿得极庄重极正式,黑色定制小西装正面用闪亮的丝线暗绣着大片娇艳的黑玫瑰,里面是正红色的丝质衬衫,如红色的娇蕾,妆容极精致,绿鬓朱颜,唇红齿白,更衬得人比花娇。可惜了,原本庆功的盛装成了败军的残帜。

她留下来,也不是为了欣赏这份美貌,她还有事要做。

徐伊景坐在座位上看着崔书润款款走近,明艳的面容上不见丝毫败者的颓意,依旧含着清冷的微笑,目光划过她的左手。

“欧尼真的结婚了。”

崔书润下意识恼怒地握紧拳头,对徐伊景的声音全身应激般感到抗拒,一阵反胃。

“我还没恭喜你...”

“住口!”

崔书润恨声喝止。

徐伊景抬头望着崔书润恼怒的面容,纤细优美的脖颈充血胀红,连青筋都隐隐爆出,识相地闭了嘴。

“我不想和你说话,不要和我寒暄,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手中还有诚进的股份。你投资政治竞选、贿赂官员、非法洗钱,我全程都看在眼里,不想蹲监狱就把诚进的股份还给我。诚进控告你非法操纵股价,恶意收购诚进案已经成立,今天早上证监会已经开始调查了,你已经被限制出境,休想躲回日本去。”

书润啊,不要变成好人,变成让别人害怕的人吧。

父亲含泪的嘱托又回响在耳畔,崔书润眼角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肯让它落下来。

她是喜欢过她的,那样心动过,就算要抛下这份感情,也要由她亲手埋葬。

徐伊景安静地听完,目光驻留在崔书润身上良久,微微一笑。

“我手中的股份,欧尼从来没想过我是怎么得到的吗?”

崔书润皱了皱眉。

“你什么意思?”

“诚进集团是你父亲一手打造,长期以来,诚进集团都是你崔氏的家产,连你叔叔想要分一杯羹,也被你父亲打压下去。如今股份制改革上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欧尼大概从来都没考虑过有一天会有野蛮人从外部夺走诚进。”

徐伊景微笑道。

“其实也对。诚进本来就不是为了融资才上市的,所以三年前只是象征性地发行了大概...20%不到的股票,光从二级市场收集股票,根本不可能动摇到诚进的控制权。”

“为什么...”

“为什么我还能拥有24%的股票?欧尼,你有没有琢磨过为什么公司章程里会有‘30%股份可以重新组立董事会’这样的规定。你手中有6%的诚进股份,而我这里有24%。”

徐伊景望着崔书润面色剧变,施施然说道。

“这是你父亲为你留的。”

“为什么你会有我父亲的股份...”

崔书润喉头发涩,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看着徐伊景从随身的公文包拿出一叠文件,如崔书润方才做的一般,一份一份地摆到桌上。

“你父亲的股份是三年前股份制改革时收购的,借名放在五名董事手中,这些人本是你父亲的心腹,却受欺瞒策反将股份拱手给了别人,甚至反对你,董事会上你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

崔书润想起董事会上五名董事联名披露全体股东大会,脸色越发难看。

徐伊景笑容却越发和煦,又拿起一份文件。

“这是和投行对赌从二级市场买来的4.9%散股,诚进在二级市场流通的股票极少,欧尼与证监会交好,这应该是能收购到的极限了。”

“防止恶意收购的手段有很多,White knight(白衣骑士)固然好用,可惜你选错了公司。朴建宇好说大话,两分力偏要说出十分好来,他一定没告诉你,他在武真的人脉早已被我拔除干净,而我与朴武三的人,他却拔不掉。所以,他一定没告诉你,在他爬上会长宝座前,武真董事会是由我掌控,通过了一份防御性协议。”

徐伊景轻轻拿起第三份文件,展示给她看。

“为了防止武真集团被收购,如果会长以非董事会常规手段更换,且集团股份变动超过29%,将自动启动防御性协议,将武真集团50%股份以十亿美元担保转让给我,所属股份及抵押钱款,五年内不得变动,转卖,也不能参与公司经营。”

“武真集团也是家族企业,朴武一只有一个独生子,当然没经历过被收购的恐惧。朴武三贪念区区一亿美金好处,私自将武真科技卖给我,而我用武真科技卖出的这十亿拿到了武真集团50%的股份。偏偏我习惯不好,丢东西都丢得不干净,武真科技我还留了1%的股份,稀释到武真集团中,大概只有不到0.1%。朴武三一定做梦都没想到,这0.1%让我拿到了武真集团的绝对控股权。虽然不能卖掉,也不能干涉现任会长的经营决策,但武真名下的财产,现在应该都属于我的了。稀释到18%的借名股份,4.9%的散股,再加上这29%,一共是51.9%。你看,剧本总是有反转才够精彩。”

徐伊抬头对上崔书润变得惨白的面容,将这一叠一叠文件沉甸甸地放进崔书润手中,微笑说道。

“人类肉眼可见的神明,就是钱。欧尼,超越神明的感觉如何?”

崔书润眼角发烫,眼泪倏然滚了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劝告你的话,你不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要我告诉你,跟着你父亲三十年的心腹,其实是被策反的内奸,你继母是个为了复仇谋夺财产虚情假意潜伏二十多年的女人。这些话,我说了你会信吗?”

崔书润乍然瞪大眼睛,就算是徐伊景将借名股份摆在她面前,她还是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照顾了她二十多年的继母背后谋划。

就算徐伊景当时告诉她,她也不敢相信。

二十多年的感情和关心,都是虚假的?一个人有多少个二十年,怎么会有这样狠心又虚伪的人。

悲伤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席卷而来,崔书润的胸膛因为哭泣剧烈起伏,全身都被无数拳头击中一般抑制不住地颤抖,难以相信这个被真相颠覆的世界,星晦难明。

视线被泪水沁得模糊不清,哭得一抽一抽的,她努力想要看清楚面前的人,努力想要说清楚话。

“就算这样,你...也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要我恨你...误会你?”

她哭得这样惨,徐伊景站在原地,连手指都没动一下。

“因为若是换了我,我也不相信。崔夫人一心想要复仇,她不找我,就会去找崔民载,张泰柱,或是任何一个能够帮她吞并诚进的人。这个筹码太重,决不可以交到其他人手上。”

崔书润哭得更厉害了。

“你送把柄给她了是不是,让她有机会要挟你,所以你才不和我说是不是!”

徐伊景耸了耸肩。

“倒也不算把柄,我把张泰俊的黑金账户给了她,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想复仇的女人啊,我让她选三十亿美金套现脱身还是账户,她毫不犹豫选了账户,以为这样就能掐住我的脖子,伤害你。”

她眼眸流转,含笑望着哭得凄惨无比的女人。

“你看,我伪装得多好,连你也选择了用张泰俊来威胁我。不过,我应该庆幸你为了威胁我,没有一脚踩进张泰俊的泥潭里。否则,崔夫人气急败坏公布黑金账户,张泰俊倒台的灰尘可能还要弄脏你。”

徐伊景还是那个徐伊景,她前脚还在算计她,威胁她,她却还会问我好不好,会不会连累我。

她没有变,只是我做的不够好,从来没有真正地信任过她,将她看得比别人更重。

崔书润悲从中来,手中文件哗啦啦洒了一地,揪住她的袖子。

“对不起,伊景,是我不够聪明,是我没有替你着想,是我不相信你,是我不好。”

徐伊景被她扯了一下,露出袖口那块百达翡丽腕表来,徐伊景低头看了眼手表,沉默一会,柔声说道。

“别哭,我懂。”

好似捉到救命稻草一般,崔书润紧紧握住她的袖口,希冀地抬头望她。

“你会原谅我吗?”

徐伊景苦笑一声。

“说什么原谅呢。在你心里,所有东西都自有它的价值和位置,你将诚进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我不如它,连你自己也不如它。为了保护诚进,你什么都做得到,连出卖自己嫁给朴建宇,你都做得到。我绝不会怪你不要我。”

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崔书润浑身一颤,泪水又汩汩流下面颊,颤声说道。

“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们...我怎么会不要你。”

徐伊景看着崔书润指间时不时折射出璀璨光芒的华贵钻戒,只觉那光芒说不出的锋利,说不出的刺目,刺得她眼睛生疼,心头生倦,冷淡地收回手来。

“你是高高在上的黄金帝国公主,众星捧月,惯要人臣服在你手下,我向你服软,哄你高兴,自是什么都肯施舍给我。就连情爱也毫不吝啬。

只是如今我明白了,你的善良大方,广施恩宠,是因为你拥有甚多,别人拼尽全力渴求的东西,对你来说不过九牛一毛,太仓一粟。等真正碰到考验需要你做选择的时候,你会毫不犹豫抛下那些浮华伪善,浅情薄恩。当年你救过我的小命,你或许不过顺手救下,不图回报,这份恩情我却不能不还,把你最想要的诚进股份还给你,偿你所愿。”

她褪下腕间手表,指腹下意识抚过表盘背面的蚀刻花体字,拉起崔书润捉着她袖口的手,将手表放在她掌中。

“你看,这世上,爱与救赎都是假的,只有利益交换是真的。索尼娅要如何存在?”

崔书润握着那块尚带余温的手表,望着徐伊景毫不留恋转身离开的背影,只觉那高跟鞋落在地板上清脆的声音,同她胸膛破碎的声音重叠在一处,撕心裂肺。

“我不许你走!”

徐伊景皱了皱眉,并不回头。

“崔副会长,感情也是钱,省着点花。”


伊人离去的背影如风中摇曳的黑玫瑰,哀冷凄艳,原来她这身盛装不为庆功,竟是告别。

崔书润心碎哀痛,追悔莫及,举目无傍,又无处可去,连夺回诚进的胜利此刻看来也不过一场浮华泡影,人生无趣。

她哭得渐渐累了,索性趴在桌上沉沉睡去,梦中却仍是徐伊景。

那是她在日本时,碰到的小小徐伊景。

当年她带着幼小的徐伊景到京都度假别墅避祸了一个月,终于等到徐峰秀回来。父亲刻意嘱托过她,虽然人可以救,可也要为诚进避嫌,她不能直接和徐峰秀碰面,这也意味着,她必须在徐峰秀到来之前离开日本。

小豆丁虽然沉默寡言,却很早慧,在崔书润纠结了一天如何告别时,爬上她的膝头,眨着童真的大眼睛问她。

“お姉ちゃん,为什么不高兴?”

崔书润搂住泛着奶香的幼小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发。

“明天我就要走了。”

“那你还会来吗?我想你了怎么办?”

崔书润想了想,从床头拿过昨日讲睡前故事的绘本,转开钢笔,在绘本雪白的扉页上写下一行娟秀的汉字。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那时徐伊景还没有开始学汉字,问她什么意思。

崔书润便又在那行汉字下,写上蹩脚的日文,贴心地标上平假名,虽然翻译得稀烂,好歹词能达意。

“友達なら,千里も隣の近く。(是朋友的话,就算千里也是近邻。)若日后你遇到困难,我仍会千里赶来帮助你。”

坐在她膝头的小豆丁是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眨巴着大眼睛,伸出软绵绵的手指认真地勾住她的尾指,软绵绵的童声郑重说道。

“好,我也要千里赶来,帮你,お姉ちゃん。”

崔书润骤然惊醒,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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