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If 花物语-02

睁开眼，是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天花板。

小镇早晨的空气有一种清新的味道，和东京截然不同。外面也听不到车辆来往的声音，安静得让人想钻回梦里。我裹紧了下被子，因为昨天睡觉并没有开暖气，所以感到一丝冰冷。

「干脆再睡一觉吧，嗯，反正不上班」我自言自语。

虽然今天是圣诞节了，但是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在东京的话，千穂理估计又会把我拉出去购物了。不过嘛，现在的我和她都不知道相隔了多少的距离，记得之前倒是听她说过，从仙台到岐皋有八个多小时的车程。

嗯，虽然不知道到底算多远，但是五小时的车程就让我难以承受，八小时可以说是地狱之旅也不为过。

外面传来了厨具碰撞的声音，看起来母亲开始做早饭了。

既然都回家了，还是起来帮她准备一下吧，毕竟这么松懈也不太好。

我从被窝里抽出自己的手，拍了拍略微冰冷的脸，然后「嘿」的一声从床上迅速地爬了起来。

「要帮忙吗？」穿完衣服后，我来到了厨房，运转中的暖气将温暖传递给了我，我忍不住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啊，今天起的这么早吗？』

母亲并没有回头看我，只是继续和案板上的高丽菜作斗争。

「我一直都起的这么早好不好。」

『没啦，我的意思是好不容易休假了，睡晚点也没关系喔。』

「没事，反正也睡不着，听到声音干脆就起来了。」

母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头看向我。

嗯？我说的话有问题吗？

「年纪轻轻就失眠可不是个好现象。」

她又转回去处理高丽菜，只是用平淡的语气解释自己刚刚的动作。

『不是失眠啦，就是起的比较早而已。』

我倒不是没有失眠过，但是最近似乎也没什么能让我失眠的事情。

这样想着，脑海里却闪过了那个孩子的身影。

圣诞节的话，小岛她们一家会怎么过呢？

啊，还好昨天没想这个问题，不然我可能就真的失眠了。

「而且，我也不年轻了啦。」

『没结婚的话就永远是孩子。』

母亲这话像是早早就准备好一样脱口而出。我愣了一下，这两者间有什么关系吗？

随口回了一句「这样喔」之后，我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走上前帮助母亲准备今天的早餐。

话说回来，吃完饭后要做什么呢？昨天的话只是陪母亲去了趟超市，其余的时间都是待在家里。今天也要一样的安排吗？不过既然都回到了老家，待在家中陪母亲也是挺不错的。

『说起来，前几年我听良香说，她女儿找了个女朋友。』

在一片沉默中，母亲突然开口了。

我的手微微一顿。

我侧头看着她，有点疑惑母亲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嗯...你不会也喜欢女生吧？』她看起来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表明了前面那句话的目的。

「呃，不是啦...那个，怎么说，嗯...」

这就是所谓的母亲的直觉吗？我有些不知所措。

嗯...似乎已经可以不用解释了，但是。

母亲能接受吗？

我没想到一大早就要面临这样的场景，还没有完全清醒的脑子无法顺利运转。

『唉...』

母亲叹了口气，我内心的不安加剧，只觉得血液涌上了头部，耳鸣的声音笼罩着我。

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身面向我。

『我并不是反对你喜欢女生。』母亲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

『但是，嗯...我也希望你不要因为过去就放弃未来的幸福。』

呃...我想，这是从小到大，她说过的最有长辈风范的话了，但是。

这是什么意思？

嗯...她不会看出来了吧？

不会吧？

『你喜欢良香的女儿吧？』

母亲用话语肯定了我的猜测，如果有面镜子，我猜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当初你房间的照片和画，还有说起那孩子时的表情，我就隐隐约约猜到了。』

她又叹了口气。

厨房里陷入了沉默，甚至能感受到暖气在空气中流动的轨迹。

我有点尴尬的同时也感觉如释重负。既然被知道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毕竟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于是我点了点头。

『既然你也说了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就不要再逃避了......他走前，也说了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母亲的声音逐渐低沉。

...逃避吗？

也许的确是这样，这么多年来，我就像是活在回忆里的幽灵，和外界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障壁。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试着和她人交往？我并不想这么做。虽然我愿意将自己伪装成一个开朗的人，但是要我连自己的感情都欺骗的话，我做不到。

母亲看我不说话，转过身开始煮味增汤。

「我...会试试的。」

想了想，我还是不希望让母亲担心。

这顿早餐是在沉默的气氛下结束的，漫长到让我有一种一天已经快结束的错觉。

「我出去走走。」

吃完早餐，我随便找了个借口出门。

『嗯，中午不回来的话记得跟我说。』

我点了点头，像是落荒而逃般离开了家。

路上的行人并不是很多，但是想来今天广场那里应该还是会挺热闹的。

毕竟是圣诞节。

一边走着一边思考，虽然是出门了，但是我实在不知道能去哪里。嗯，算了，先去河滩走走...然后再去车站喝杯咖啡吧。

到了河滩，今天依旧没有什么人影，除了底下有一对情侣坐在斜坡上。

我就这么迎着寒风静静地站着。斜坡上的情侣偶尔转头过来看我几眼，大概是奇怪为什么会有人这种天气下一个人跑来这里吹冷风。

又等了一会，我回身向着车站的方向走去。嗯，看来不需要到中午就可以回家了，我的生活还真是无趣。

可能是在这个不早不晚的时间，车站并不显得拥挤。我走进了熟悉的咖啡店，随意点了一杯咖啡后坐下，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人群。

虽然是圣诞节，但是并不是法定假日，所以路上三三两两的都是一些看起来像是学生的年轻人。

那牵起的手像是架起的彩虹一般炫目。

「这就是被赐予的时光吗？」

我移开被灼伤的眼睛，店里并没有多少客人，服务员很快就将咖啡端了上来。杯子还很烫，蒸腾的热气明明被轻轻一吹就会散掉，但是却仍旧无所畏惧地向上攀爬。

什么时候的我，才能拥有这样的勇气呢。

在我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发呆打发时间的时候，玻璃窗外走过去一个人。

「小樱？」

我犹豫了一下，放下手中的咖啡，打开店门叫住了她。

她转过头来看向我，似乎一下子没有认出我是谁。

『啊，你是抱月妈妈的那个朋友。』

「你有事情吗？嗯，我是说，要不要进来喝点什么？嗯，如果有事的话那就去忙吧。」

我对她笑了笑，像是极为蹩脚的搭讪。

小樱看起来有点犹豫，但是最终还是走了过来。

我带着她到了位置上，小樱看了看菜单，跟服务员点了一杯抹茶芭菲。

「啊哈哈，感觉有点巧呢。」

我有点尴尬地开口。

『也不是，我挺经常来这里的。』

「咦？和朋友吗？」

『没有。』

她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外面。

『只是喜欢到处走走。』

「嗯，这点和小岛也不一样呢。」

『很奇怪吗？』

「啊，呃，没有啦~但是看到朋友的女儿难免就会下意识比较一下...之类的？」

『哦。』

哦？对方的态度让我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下去。

小樱好像也并不在意，只是转头看向窗外。这孩子都在想些什么呢？虽然外表和过去的小岛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完全不同。嗯，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对事物冷淡这方面应该算是很相似。只是比起小岛，她将自己的态度完全暴露在外。

「所以圣诞节...嗯，你不和小岛她们一起过吗？」

『她们现在出去「约会」了。』

对方用平淡的语气回答我。

约会...吗。

我感到胸口一阵烦闷。

「啊哈哈...她们关系真的很好呢，嗯，不过也是啦，毕竟都已经结婚了。」

扯动的嘴角有点僵硬，还好小樱仍旧看着窗外。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因为是在商场的内部，所以也看不到什么景色，只有来往的人群和其他店家的橱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