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情人节与巧克力

「我出门了，晚上会回来。」

『哎呀，不回来也行啦~』

无视后面那有点恼人的声音，我打开玄关的大门。

今天的天气依旧如往常般冰冷，彻骨的寒风瞄准衣服的缝隙拼命地往里钻，圣诞节也好，情人节也罢，为什么都要挑选在这种适合待在被窝里的日子？

说起来，虽然也过了几次情人节，但是我仍旧不知道情人节的由来。

如今的情人节大概和一开始的已经毫无关联，毕竟在这一天，人们往往也只会发出「啊，情人节到了」的感慨，然后就去准备巧克力和约会了。节日的含义，背后故事，并不会有人想去了解。

明明是只要去OooOle上搜索一下就能知道的事情。

在遇到安达以前，我并没有过过情人节，初中的时候因为性格乖僻，所以自然也没有可以交换巧克力的朋友。

过去的我，又是怎么度过这一天的？

记忆已经变得模糊不清，明明才过去几年，就宛若已经被锁在了柜子的最深处，久远到让我就像在审视着另一个人的过去。

大概就和平常一样吧。

对于不过情人节的人来说，这一天不是假期，也不是需要耗费心力去关注的日子，那么自然也就跟日常没有什么区别。

两种生活究竟谁比较好，是一件很难去判断的事情。我并没有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打算，但是在遇到安达之前，也没有产生「要有亲密到能够交换巧克力的朋友」这样的想法。如果要描述我当时的状态，大概是通过一根丝线悬吊在悬崖边上的人，维系着我与名为「他人」这一峭壁的线，是在人际交往中，偶尔产生的一丝幸福。

而安达，与其说是将我从这悬崖边拉上去，倒不如说是将我往更深处拖拽。即便如此，也让维持了数年的情况发生了改变。

这种改变是好是坏，我并不能立刻给出结论。

但是我希望我与安达的未来，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至少现在，安达的出现，让我生活产生了新的「意义」。

我想这是件好事。

「嗨，樱~」

到了车站，远远就看到安达已经站在巨大的广告牌下。在我看到她的一瞬间，她也发现了我，并朝我招了招手，她微抬的左手摇晃得像是狗尾巴。

『抱、月。』

安达不熟练地叫着我的名字，平日里我们依旧用姓氏来称呼，所以突然的改变对安达来说可能有点困难。

毕竟她连日常里的对话都紧张得不行。

不过相较于一开始，安达现在的进步已经很明显了...倒也不能这样说，我想起了刚认识的时候，安达无愧于她初中的外号。

那样的安达，究竟藏到哪里去了呢？

『抱月。』

『抱月。』

如同刚开始学习说话的小孩子，安达重复着我的名字，然后自然而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今天不去名古屋了？」

前两天，安达突然告诉我，她想要提前准备好巧克力。即使问了为什么，她也只是支支吾吾的，于是我也就没有追问下去。

如果是没有时间的话，安达应该也会提前告诉我。既然如此，想必重点是在巧克力上了。

就算安达突然拿出一个手制巧克力，我也不会感到意外，她就是拥有着这般行动力的人。不过如果是这样，我买来的巧克力就会显得过于轻薄了。这两天我也琢磨过巧克力的做法，难度倒是不高，只是想要做出漂亮到可以送人的程度，对我来说是一个挑战。在多次地尝试，并收到了母亲擅自的点评过后，我明智地选择了放弃。

『嗯，就去...附近的公园吧。』

和安达并肩地走在一起，手心的温暖并不能阻挡肆虐的寒风，这种天气下还去公园，我忍不住担心自己是否可以承受得住。

『好的。』

只不过，从嘴里吐出的，是和脑海中飘荡的想法截然不同的东西。

「所以，樱准备给我什么巧克力？」

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周遭除了我们以外没有其他人，空旷的场所使得寒风更加肆无忌惮地奔走，犹如针一般刺痛着裸露的肌肤。但是内心的好奇稍微减缓了身体上的不适，我等待着安达的回答。

听到我的话，安达窸窸窣窣地从腰包中拿出的礼袋。拆开后，熟悉的包装让我愣了一下。

「嗯——现在还没到十一月吧？」

我摇晃着手上的pocky盒，对安达露出苦笑。这也勉强能够算作巧克力啦，不过难免会让人有些意外。

特地准备的巧克力，情人节，女朋友，在加上pocky，这些要素产生的化合作用想必只会产生一种结果。

『这...这是特别推出的。』

安达抬起我的手，让我看包装盒上的字样。

「Lovecky...？」

我有点疑惑地念着这个名字。

这算是情人节的特别款吗？不过说到底也还是pocky吧。

还有这让人害臊的名字是什么啊。

我对做出这种产品的商家感到无奈，该说是敷衍，还是拥有创造力？

虽然对于许多事物来说，不同的称呼的确能够赋予它们不同的含义。

但是将一种产品仅仅换个名字就重新推出，这种没有诚意的行为真的能成功吗？

——也许可以。

毕竟我面前就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安达红着脸，直直看着我，眼睛里的期盼已经快要满溢而出。

果然是要那个吧。

我转头看了看周围，现在倒是没有人在附近，但是如果待会突然出现的话也会有点困扰。

『不...不行吗？』

安达犹如被遗弃的猫咪一般微弱的声音伴随着呼啸的风一起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的思考陷入滞涩。

算了，不管了。

我打开pocky...应该是lovecky的包装盒，将开口对着安达。

「既然是樱送的礼物，那么就由你来吧~」

『哎...?』

虽然语气显得有些为难，安达的手却没有任何迟疑，她的手指伸到盒子里抽出一根pocky，黄褐色的饼干尾端做成了爱心的形状，看起来也不只是改个名字而已。

安达洁白纤细的手指在饼干的反衬下，散发着一种透明感，「这根手指是不是比pocky还美味？」，脑海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我张口将安达送到我嘴边的巧克力部分含进去，甜腻的香味随即在口中化开，在我咬住pocky后，安达将自己的脸慢慢靠了过来，也咬住了另外一端。

在寒冷的风中，两个女生坐在长椅上，如同咬住同一根骨头的两只小狗。脑海中浮现的场景让我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要发笑。

对露出疑惑神色的安达眨了眨眼睛，我慢慢咀嚼着口中的pocky，虽然是pocky game，我们事先并没有立下输赢的约定。

不过说到底这游戏的最终目的就只有一个。

如果双方都抱着相同的目的，那输赢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我想我们都不是那种好胜心很强的人。

随着安达与我之间连结的部分被慢慢消耗，她的脸颊离我越来越近，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安达的呼吸和皮肤散发出的温热。

即便已经接过吻，内心依旧感受到别样的瘙痒，不同的接吻方式带来的刺激是不同的，这不是什么派得上用场的知识，但是新奇的体验让我有种从脊椎传来的舒畅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的脸颊也开始有些发烫，明明只有不到十厘米的长度，却慢得像要花上一辈子。不过相较于我，安达看起来更加地动摇，她的脸颊宛若逐渐成熟的草莓，从粉红变成了深红色，眼角颤抖得像是要掉下来似的，目光在望向我的瞬间又立刻窜到一旁。

这如同往常一般忙碌的面部让我觉得突然的心安，大概就和看恐怖电影一样，有个比自己惊慌的人在身旁，内心会不自觉地变得平静下来。

于是我保持着缓慢的速度吞噬着我与安达的距离，眼睛直直注视着安达。注意到我的视线，安达变得更加慌乱，我有点担心再刺激下去会不会让她生气，只是看着她这幅可爱的样子，就会不自觉地希望再这样保持一会。

安达的心里，现在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由于我的目光和不断缩短的距离，安达连身体都开始战栗起来，在我正打算加快速度的时候，安达的下颚猛地一抖，pocky断裂的声音随着她的动作传了过来。

我和安达各自叼着不到半截的pocky对视着，可惜差一点就成功了。

说成功也不太对，这样就好像是我很希望接吻一样。

虽然也没有不想啦。

看到安达的表情有从春天直接跳到冬天的趋势，我伸出手按住安达的脸颊，随着我的动作，安达脸上的春天如时光倒流般又回来了。

不过现在的首要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算再来一次，安达可能也会重蹈这次的覆辙。我倒是不介意多来几次，只是觉得这种天气下，没必要搞的这么麻烦。

「话说安达，一般来说，pocky game输的人要听赢的人一个要求喔。」

想了想，我决定用另一种方式来帮她达成目的。

感觉此刻的自己就像个操碎了心的母亲。

安达有点疑惑地张开嘴，但是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新将嘴巴紧紧地闭上。

嗯？

我们就这样直直盯着对方，过了十几秒，安达微微低下头，口中传来模糊的声音。

『...没...安达。』

这不清不楚的发言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了过来。

「啊，抱歉抱歉。嗯~所以樱输了，要听我一个要求喔？」

『唔...什么要求？』

「嗯——就做樱刚刚想做的事吧。」

『咦？呃...我...我没有想做什么。』

安达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她用力地摆了摆手，眼神飘忽不定。对于安达的反驳，我并没有做出回应，只是静静看着她，因为我知道——

『也不是这样，其实...我想的...』

自顾自地忙乱了一会，安达的视线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上，最后她还是将内心的欲望吐露出来。

「那就来吧，樱。」

我维持着刚刚的姿势，闭上了眼睛，伴随着黑暗袭来的，是自己的心跳声。

安达的呼吸由远及近，仿佛春天穿越时间迎面而来。

心跳声被安达的呼吸声所覆盖，我的嘴唇，我的手心，随之染上了樱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