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If 花物语-04

「呃...你在想些什么？」

看着身边仿佛只剩下一具空壳的小樱，我有点好奇她现在的脑海里在思考些什么。

『嗯？』

小樱的目光从远方回转到我的身上，眉间微蹙，看上去有点疑惑。

「啊，没什么，就是看你好像在想什么事情一样，一脸严肃的样子。」

『很严肃吗？』

「也不算，就是感觉...很正经之类的？」

小樱脸上的神色愈发疑惑，我似乎能在她头上看到一个巨大的问号。

她默默地凝视着我，大概在等待我继续解释。

如果是小岛的话，这时候大概会说出类似『难道我平时不正经吗』这样的话。然后彼此相视一笑，也不会出现这样尴尬的气氛...了吧。

突然发觉自己也无法肯定自己的猜测，和长大后的小岛相遇，即使很快就拉进了关系，但是我对她的了解也仅仅只限于表面。就像第一次见面时，我们之间那干渴的空气，以及她突然对我说的，她有女朋友的事情。我无法知道那时和我见面的小岛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脑海中又有着什么样的想法。我能隐约感觉到小岛的内心，但无论怎么努力地伸出手，都仿佛面对的是一座海市蜃楼。

「没什么啦，就是...嘛，我不太会找形容词。」

我尴尬地挠了挠脖子，手指触碰的地方像是被针刺了一般。

小樱『哦』了一声，又将视线移回空地上。她的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包裹着左手的右手也变成了十月樱的颜色。

「对了，我有手套，你要戴上吗？」

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咖啡厅里收进手袋里的手套，于是将它重新拿了出来。

『...我不用，你自己戴吧。』

「哎呀，没事啦，大人体质比较好。」

我将小樱的手拉了过来，她的体温比我还要低，小巧的手掌摸起来像是冰冻的棉花。

小樱刚开始还想将手抽回去，在失败了一次后也就没再反抗了，只是低头默默看着我给她戴上手套。

「抱歉好像有点大了。」

『...没事。』

我放开后，她就将手收了回去，因为戴着手套而显得略大的手掌张开又虚握了几下。

『谢谢。』

「没事没事，你要是冷的话我们可以回商场。」

『我还好。』

「喔，那就好。」

像是幕间休息一般，双方重新变得沉默起来。

『话说，东京好玩吗？』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率先开口的并不是我。

她也对东京有兴趣吗？不过小孩子对大城市好奇也挺正常...小岛属于例外就是了。

「相比这里是挺好玩的，好吃的也多。不过我也有一段时间没有好好出去玩过了。」

说起来，我似乎已经好久没有去远一点的地方逛了。大学期间还算比较自由，打工的闲暇之余还可以和朋友出去玩，工作后，即便是周末，也只是偶尔和同事朋友在附近逛一逛。

『为什么？』

「嗯——上班之类的，平日里回家就很晚了。周末或者公假日也只想着好好休息。」

『上班很累吗？』

「挺累的吧，有各种各样的事情需要去应付。有时候回到家后什么都不想干，直接趴在床边就不想动了。」

『听起来好像很累。』

「是很累啦，但是习惯了就还好。」

『嗯...那你为什么想要去东京？』

小樱的发问让我想起了当初拿着进路调查表的老师。

「呃...应该说是一种向往吧？」

大城市，新鲜的东西，从父母长辈那里听说的人或事，就像摸不到的星空一般闪耀。小时候留下的烙印会深深地铭刻在自己的灵魂当中。

为什么人会对年幼时期的事情那么执着呢？

即便长大了，无论年龄还是社会身份都已经是个完完全全的「成年人」，那些记忆所产生的影响仍旧左右着自己的生活。

「小樱喜欢东京吗？」

『不算喜欢吧。』

「所以是不喜欢？」

『也不算不喜欢。』

「...」

「呃，那你有想要去东京吗？」

『不知道，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去看看可能...也不错。』

这意思就是还是有点兴趣的咯？我揣测着她那有点难以捉摸的想法。

「...这样啊，如果去的话，其实你可以来找我喔...啊，你要是不想的话也没关系，看你愿不愿意啦。」

小樱愣了一下，她纤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动作轻轻颤动。

『不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不会，我现在自己一个人住，你想过来住都没关系就是了，啊哈哈...」

『喔...谢谢。』

「不用啦，倒不如说你来的话至少能热闹点。」

毕竟一个人住的话，无论是多么狭小的空间，也会大到令人空虚。

和在家里的房间不同，门的另一边，不会有忙碌的母亲，也不会有她日常生活中发出的声音。有时候靠在床边凝视着房门，就会觉得对面寂静得如同深渊。

不过要是门外发出什么奇怪的响声，也会让我很伤脑筋就是了。

『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在我的思绪被周遭的风吹得开始脱轨时，小樱的话把我拉回了现实。

「呃，大约3号吧。」

两礼拜的假期直到五号，我打算留一天给自己缓缓。要是匆忙赶回去第二天还要上班的话，光是想想就觉得太阳穴开始疼痛。

『嗯...』

「嗯？」

她的嘴巴像鱼一样微微张开，又重新闭上。

『没什么。』

什么意思？

看她这样，似乎是有什么想说的话。

「呃...你想跟我一起回去？啊，我的意思是你想去东京玩几天？」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嘛，当然不介意。

不过我倒是挺意外就是了，她这么想去东京吗？

「这样啊。这样啊。嗯，你和小岛...你妈妈有点不一样呢。」

『为什么？』

「你妈妈她应该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去东京什么的。当初我也问过她类似的问题，但她好像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虽然外表相似得让人不敢相信，但是小樱和小岛的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不过我觉得你这样比较好啦。」

趁着年轻就该多出去走走...之类的，虽然是大众的论调，想来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谁知道。』

小樱不置可否地抿了抿嘴唇。

『那么你同意了？』

「当然啦，只是你家里人会同意吗？」

『抱月妈妈应该会同意吧。』

这倒也是，如果小樱一个人的话小岛可能还会担心，和我一起的话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不不不，这么说感觉有些自恋。

不过，现在的问题是——

「另一位呢？」

『樱妈妈肯定会同意吧。』

「呃，这样啊，那就好。」

我不由得好奇她这么说的依据是什么，是因为那个人对她很溺爱？还是说完全不关心？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跟你妈妈说下，不然只听到名字她也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吧？」

『嗯。』

「那就今天，啊不，明...后天吧？」

虽然是自己提出来的，但是一想到要和小岛见面，我突然有些许紧张。时隔十几年了，这次见面可能会比当初重逢时还要尴尬。记得有人说过成为大人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能平静地对待过去...很显然我还没有具备那样的心理素质。

『你要不想见面的话也不用这么勉强。』

「不会勉强啦，与其说是勉强，倒不如说感觉到时候会很尴尬。」

『那用电话？』

「还是见面吧，不过她的电话倒是可以给我...嗯，你之后来东京的话我有事情也好跟她联系。」

『这个是没什么问题。』

「那就后天约个时间吧，那...接下来要去哪里逛逛吗？」

后天的安排让我觉得心脏像是起搏器刺激了一样，我认为自己需要走一走来冷却一下。

『我都行。』

「那回商场吧？顺便再吃点东西。」

我站起身，轻轻活动了下略微发麻的身体。

等小樱也跟着站起来后，我们朝着人流较为密集的商城走去。明明只是隔着一条马路，但是公园这边和商场的氛围全然不同，逐渐嘈杂的声音让我有种刚从梦中醒来的错觉。

『小樱？你怎么在这？』

在我们穿过马路，正要走进商场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就像是冬季的柴火碰到火星一般，我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脏“嘭”的一声升腾起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