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幕承之六

--幕承之六--

夜半，神谷道場匆匆忙忙地點起燈，薰戴起斗笠懷裡抱著被布巾層層包裹的嬰兒，在下著小雨的夜裡趕往小國診所。雙胞胎的其中一個從下午開始稍微反常，不太喝奶，最初沒多想，只是以為天氣太熱了，結果晚上的時候體溫越來越高還開始吐，才驚覺不對勁，另一個則在此時開始哭，鈴實在分身乏術只好去薰跟巴的房裡求救。

明治時期嬰幼兒夭折率跟幕府時代相比雖然逐年下降但仍偏高，因此民間仍保留著滿周歲後才上戶籍的習慣，同時也還未給兩個孩子起名字。

在鈴的安撫下留在道場的孩子已經不哭了但也不睡，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盯著煤油燈搖晃產生的影子看。

「不知道另一個孩子怎麼了...外邊還下著雨...」鈴憂心忡忡的望著屋外，「會不會是今早去市場的時候沾染到甚麼...」

「事情都發生了就別想這麼多了，娘親憂慮孩子是感覺的到的。」巴安慰道。

巴是想一起去小國診所的，只不過這情況下放鈴一個人怕她會做傻事。

「大半夜的還這麼麻煩您們...」

「既然孩子都要入神谷道場戶籍，做這點事情是應該的，放寬心吧。」

此時門外傳來彌彥的聲音，「我看到薰跑出道場，發生甚麼事了?」

「別進來。」巴制止彌彥要開門的動作，「其中一個孩子病了，薰送她去小國診所，還不知道是不是傳染病，你們家孩子也還小，先不要跟我們接觸。」

「知道了，有需要就叫我。」理解情況後彌彥回到他們的房裡去。

「有可能是傳染病嗎...」鈴抱著孩子的手抖了抖，「該不會是我帶回來的...」

「鈴姑娘，這只是一種可能而已，說不定只是一般的感冒。」巴注意到鈴懷中的孩子注意力從影子轉到自己身上了，「畢竟這個看起來還很健康。」

巴手指伸過去孩子一把就捉住了，發出咯咯咯的笑聲。

孩子笑了鈴的緊張感也少了點，緊了緊懷中的孩子，「希望如此。」

薰直到早上才回道場

「孩子在診所，說是感冒但病來的急，還是得靠西藥，昨晚先跑了小國診所後又趕緊去找由太郎，由太郎那邊有成藥但不是給孩子的還要另外配，後來要吃下去後就好點了，只不過惠說還有點脫水什麼的，在診所她就近方便看。」

「那孩子喝奶...」鈴焦急的問。

「由太郎幫忙找了奶娘，早上孩子已經能喝奶了，等會沒問題就能去接回來，想說你們應該很擔心先回來跟你們說聲。」

注意到薰看起來頗為狼狽，衣服溼答答黏在身上的不知道是汗還是雨，眼皮地下掛著深深的黑眼圈看起來折騰整晚都沒睡，可還是先跑回來一趟就為了讓她放心，巴也是徹夜陪著她，鈴感到很愧疚。

「薰師父，這份恩情該怎麼報答你們才好...」

「嗯?妳已經幫很多忙啦，巴總說有妳管帳她輕鬆很多呢。」薰的肚子適時的響起，「先吃早飯吧，等等一起去接孩子回來。」

用過早飯後，薰、巴還有鈴以及另一個孩子一同前往小國珍所。

惠也是整晚沒睡的樣子，火氣超級大，昨天半夜薰帶孩子過來已經先噴過她一次了，說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就算了也不會照顧孩子，跟其他人相比薰的確是沒怎麼顧孩子只好認命的挨罵。

「體溫都正常了，下次發現異常就早點送來，大半夜的折磨人。」惠把藥袋子遞過來，「每次喝奶前餵就好，藥很苦，得哄著她吃。」

「沒想到妳哄孩子這麼熟練啊。」薰驚嘆。

「我接生過的孩子比妳家道場的弟子還多啊~」

薰皺起眉頭，總覺得能看到惠的狐狸耳跟尾巴。

鈴將懷中的孩子接手給巴，憐惜的從奶娘手上抱回孩子，跟昨晚比起來精神多了，鈴不禁紅了眼眶。

回道場後鈴堅持著孩子她照顧就好，讓薰跟巴兩人回房去休息，薰的確是很想睡，巴還有事情要忙，便承蒙鈴的好意。

回到房裡巴打算整理昨天的帳，薰興致勃勃的要來幫忙，結果沒一會就開始打盹，巴是又想氣又想笑，她拍拍薰的臉要她去躺著睡。

「...妳怎麼都不會累啊...妳也整晚都沒睡啊...」薰捏著自己眉心提神。

「因為有人從小就是調皮鬼，我已經習慣了。」畢竟緣跟小薰都是巴拉拔大的

知道巴是在說另一個時空的小薰，這讓薰有些吃味，「真是沒用的傢伙，整天讓人操心。」

「妳才更讓我操心，去睡覺。」

薰還想抱怨但實在是累了，頭沾枕上嘟噥幾句後就睡著了。

帳整理的差不多後巴也覺得有些疲憊，打算休息一下時，忽然傳來嬰兒爆哭的聲音，薰幾乎是從床上跳起來，「怎麼了!?」

「出去看看吧。」根據經驗孩子還能大哭事情都算小，巴沒薰這麼緊張。

鈴在餵一個孩子的時候太累了打起盹，手一鬆拍到躺在旁邊的孩子的臉上，孩子驚醒後開始爆哭，一個哭另一個就跟著哭，兩個一起哭起來讓鈴焦頭爛額。巴來時將被驚嚇的孩子抱起，「先分開她們，薰，妳抱另一個四處走走，有人抱著孩子比較安心。鈴姑娘妳休息下吧。」

「啊...可是...」鈴覺得不好意思這樣麻煩...

「小憩下精神好很多喔，我剛剛就睡了會。」薰抱起另一個，「妳就休息下吧。」

鈴著實累了便不再拒絕。

兩個孩子分開後如巴所言很快就不哭了，薰抱著孩子在院子裡晃啊晃的繞一圈後回到房前的廊緣，巴坐在那裡，她懷裡的小孩已經睡著了。

薰走過去坐到旁邊，她懷裡這個也昏昏欲睡，怕吵醒她們，薰悄聲的說，「聽說周歲後就會穩定點了。」

「等到孩子會走會跑時才頭疼呢。」巴輕笑道，「小薰跟緣都很皮，不搞到自己滿身傷不罷休。」

「就說她是她...」

「大的更是，總是把自己搞得滿身傷。」巴的手輕撫在薰的臉上，昨晚看薰淋著雨跑出去是有些掛心的，怕她太焦急遇上什麼意外。

薰蹭蹭巴的手，「妳才是成天在工作，就沒怎麼看妳休息，會老的快喔。」

「不喜歡嗎?」巴朝著薰靠近問。

「...最喜歡了。」薰的雙頰耳根泛紅。

他們閉起眼，就當嘴唇即將碰在一起時，懷裡的嬰兒忽然爆哭。

薰嚇得差點將嬰兒拋出去，此情此景逗得巴難得掩不住笑聲。

之後兩個孩子平平安安的滿周歲入了神谷家的戶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