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罪恶

我已经忘了我是如何走出门来的

也完全忘了是如何一路走过去的

大脑如同雷鸣一般的响声隆隆不断，就像是被炙烤着一般炽热昏沉

心却像坠入冰湖，冰冷无比

连大口呼吸都无法填补的窒息感充满了整个胸膛

凯塔的母亲朝我哭诉了许多许多

财务大臣克瑞玛塔繁重的税收政策几乎完全压垮了这一片做小生意的平民区

交不起税的人只会面临惨无人道的强制税收

而凯塔一家，偏偏手里还有着商会的欠款

尽管并不是非常大的数目，每个月的欠款也在正常的偿还范围之内

根本没有被强制暴力征收的理由

但是却完完全全毫无征兆的遭受了横祸

而且还是麦格纳那个混账亲自出面

为什么……怎么会……

内心不住地感受到恐慌

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再一次降临

还是发生在完全无辜的人身上

根本无法安抚凯塔的母亲

连我自己都是深深的无力

被一伙人强行捂住嘴架走，还把想还要夺回女儿的父亲打伤

这种行径分明就是绑架

我只身前往那个扣押凯塔的处所

城郊别墅，克瑞玛塔送给父亲麦格纳的庄园

不久前凯塔父亲只身前往的地方

今天就是所谓最后的期限

「喂！这里是麦格纳大人的私人领域！不许进来！」

「等一下，这个女孩好像是麦格纳大人的千金……」

「麦格纳大人说了，除了克瑞玛塔大人，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放进来！」

「喂！你听到了没有！」

烦人

别打扰我

「梅拉斯，帮我探寻魔力反应」

「这就来」

似乎有人试图想要拦住我

忘了大致有几个

我随意地挥了挥手，暗紫色的法阵从我的手心展开

不知不觉讨厌的声音就听不见了

大概是全被我掀翻在地了吧

「找到了，地下有很多的魔力反应」

「能帮我找到下去的入口吗」

「没问题」

「μαύρο·空间感知」

发动了感知魔法

「找到了，主人从这边往前走」

「喂，这里不准进去！」

「听到了没有！」

烦人

「不许进！给我拦住她」

烦死了

「喂！再往前走就要动手了！」

烦死了！

黑色的链条从法阵中射出

一个又一个的卫兵被我扔进了角落

强行打飞了地下室的门锁，我走进了地下室

……一股很难闻的臭味

腥臭和腐烂味从深处传来

一条很深的走廊

……

「这是……什么景象」

两边不时传来呜咽和挣扎的声音

男人、女人，还有小孩

愤懑的、不甘地、绝望的呐喊和哭泣糅杂在一起袭来

有些被惊动的朝我投来冷漠或者愤恨的眼神

冰冷地刺痛着我的心

为什么……有如此多的人？

一、二、三、四……一间又一间

脸上、身上、腿上

无数的淤青和伤口

脚上、地上、墙上

无数的抓痕与血迹

有的因地下室暗淡的灯光映出模糊不清的人影

另外的早已干涸，化作罪恶的图案扎根进深处

深处的牢笼传出打骂的声音

本该尽快赶过去的才对，但是不知为何

那身旁惨淡的，模糊不清的阵阵呻吟

或是哀嚎，或是咒骂，或是诅咒

像是面临审判带着枷锁的巫女，走在人群之中

身畔或炽热或冰冷的石头，砸在了我的身上

整个身子禁不住地开始颤抖

眼前的一切冲击着我的大脑

胃部剧烈地翻腾，几乎就要涌上喉咙

周遭的视线就像是锐利的针，一根有一根刺向了我的全身

好痛……好痛……

我不由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剧烈地心跳，几乎就要把心脏给顶了出来

好痛……好痛……

走廊尽头

一个男人正在打骂的身影

伫立在昏暗的灯光下

熟悉的声音撕裂着我的大脑

背上的伤痕开始隐隐作痛

那熟悉无比的声音

和曾经挥舞着拳头砸向我的声音一模一样

……

男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到来

疼痛撕扯着我的大脑

耳畔如同被黑色蒙蔽，男人咒骂的话语明明反复冲击着我的耳膜

却似乎变得愈来愈远，那语言更是变得难以辨认

他在咒骂些什么？

他在恼怒些什么？

奋力地脚踢另一个跪倒在地上的男人

那个跪着的男人只是一个劲的颤抖着，磕着头求情

可怜的模样

他的身旁倒着一个女孩

眼睛里几乎失去了所有生气，呆呆地目视前方

尽管我一再祈祷，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坏的结果

那红色的头发，那红色的瞳孔

我的呼吸停滞了

身边的一切似乎都离我远去

为什么偏偏----

偏偏是

偏偏是……

她的身上没有一点披挂，衣服已经被扯碎撕烂

化为碎布被丢弃在了一旁的血泊中

身上、肩上数不尽的大大小小的划痕和伤口

有的很浅，有的很深，有的还在同一个地方积攒了无数道大小不一的划痕

有的甚至已经溃烂，红艳浸透了破烂不堪、伤痕累累的皮肤

双腿像是软面一样的摊在地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关节的存在

手臂也是被折至一个难堪的形状

手指被弯曲到了难以置信的角度，指尖的末端没有指甲的痕迹，只有一片紫红的模糊

脸上的血迹已经完全干涸，猩红却仿佛继续不断从被染红的唇中涌出

流淌向身旁的血泊，浸透着点点白色的硬块

胸口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的起伏

我努力的呼吸着，就像是被淹没的将死之人不断奢求着氧气一般

但一切都是徒劳，空气越来越少

眼前开始不断地发黑，原本就昏暗的灯光在我眼前愈发暗淡

巨大的嗡鸣声充斥着我的大脑

那个站着的男人转过身来，似乎是对我的出现表示惊讶

他在说什么？

那夸张的肢体，那丰富的表情，那恶毒的语气

所有的话语都从我的耳边、从我的大脑中划过溜走

为什么人类的语言如此难懂呢？

耳边已经从嗡鸣变成了轰鸣

男人的声音已经完全淹没在了当中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站到了我的旁边

在我身旁似乎在讲一些高谈阔论的东西

然后充满不屑的把握推倒在地上

触觉、听觉似乎从我身上剥离开来

躺倒在地上，眼前是同样倒在地上的女孩

她红色的瞳孔望着我

红色之上，是星星点点的泪光

那副模样，就像一根锐利的矛

刺穿了我的心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

……

「请帮我照顾好，我的妈妈」

在被黑暗撕裂的前一刻，凯塔对艾丽娅说出了最后的请求

用最后的魔力施展了传送魔法，将艾丽娅送出了陷阱之中

那清澈的眼里，就是这晶莹的泪水

那撕碎了艾丽娅的心的泪水

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再现的泪水

为什么偏偏

再一次地出现在了

我的眼前

……

……

拳头与脚踢如同暴风骤雨落到了我的身上

好痛

不仅是身体的痛楚，更是心的苦痛

意识如同断片了一般陷入一片漆黑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慢慢遁入黑暗

像是缺氧昏厥一般，纯黑的斑点渐渐布满了眼眶

麻木吞噬了我的全身，身体几乎失去了知觉

好奇怪

人类的举动都是这么难以预测吗？

视野即将完全被黑暗吞噬，似乎身体的灵魂就要脱离这所容器

我的双手渐渐地被黑暗浸染吞噬

不是被染色，而是从皮肤之下，从身体之中晕染开的黑色

呈现出的诡异模样甚至让那个男人也不由得退却

凯塔的目光投向了我

泪水从眼眶中留下，淌落在了地上

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我绝对不想在这里看到

……

那个让艾丽娅心碎的笑容

那个无辜的女孩的献身

她用她最后一点意识蠕动着嘴唇

没有能够传出一点声音

但我看懂了那最后的话语

那最后的呻吟，也是最后的牵挂

「妈妈」

……

……

这句话终于击碎了我剩余的所有理智

黑色覆盖了我的双眼

当我稍稍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然站了起来

那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跌坐在我的脚边

全身不住的发抖，甚至有液体从双腿之间流淌了出来

可怜的模样

似乎在大声哀嚎，向我大喊着什么

在哭诉着什么呢

在恳求些什么呢

也许是在咒骂着什么

大脑语言的模块已然宕机

可惜我已经一个字都听不懂了

我拎起他的腿，从牢房的深处向着入口走去

路过一间间牢房的门被我尽数拆卸了下来

里面的人或是惊愕，或是哭泣，或是落荒而逃

或是蜷缩躺倒在角落里，已然没有一点生的模样

那个男人先是用手锤着肮脏的地板

见我没有一点反应后，则是用另一只脚狠狠地蹬踹着我的手臂

涌动着黑色的手臂已经完全麻木，没有一点感觉

心也是

到了入口，我挥手彻底拆下了地下牢房的大门

身后尚且能动的人们疯狂地奔向那个透着光芒的出口

没有在我身边逗留，像是在逃离一个嗜血疯狂地怪物一般

他们所害怕的究竟是被我拖在脚边的怪物

还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