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 
第7章 良心
「我想跟妳說句話，妳現在有空嗎？我的手機是xxxx xxxx」
收了到這句短信的施小姐有點不知所措，她從來沒想過Joy會在一個平靜的週末下午突然想要跟自己對話。於心有愧的施小姐倒吸了一口涼氣，腦袋中閃過無數個念頭，難道對方知道了自己跟Kenneth的關係？難道對方對自己有什麼不滿想要發洩？不過當施小姐仔細閱讀Joy傳來的信息的語氣後，又覺得對方並不是要責怪自己，反而更像是有煩惱要訴說。稍微冷靜下來不再胡思亂想後，施小姐撥打了那個號碼。那是因為心血來潮，也是因為愧疚感作祟，可是當她撥出了那個電話之後， 才頓然醒覺這樣對方也會知道了自己的手機號碼跟Whatsapp。（Whatsapp使用手機號碼登記的，有號碼就能聊天了，不用加好友之類）
通話很快就接通了，施小姐能聽得出電話筒另外一端的女生聽上去有點意外，「唉？是Ada姐嗎？沒想到妳真的打給我！」
「因為我還算有空……」施小姐瞟了一眼在客廳梳化上翹著二郎腿在手機上玩鬥地主的父親，就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偷偷跑進自己跟弟弟的房間，不願讓家人聽見自己跟別人的對話。把身為三十幾歲還要跟父母一起住的羞恥感壓了下去後，她尷尬地乾咳了一聲，企圖讓說話說到一半又停下來的自已沒那麼奇怪，「咳、咳咳，妳想找我說什麼？」
得到施小姐鼓勵的Joy把心中所想都全盤托出，看來是真心想找施小姐訴苦：「我之前不是說過我要去見我爸再婚的對像嗎？然後我不小心答應了她要當伴娘……說實話，我不是很想當……可是我已經答應了，反悔也來不及……真想回到十分鐘前給我自己一巴掌。」
可是施小姐的心思根本不在Joy的身上，她只想到自己終於脫離了擔當伴娘的責任，卻沒有擔心Joy的情況。嘴巴機械性地敷衍道：「為什麼？」
在另一端的Joy沒有感覺到對方的心不在焉，「因為這樣做我不就是背叛了媽媽嗎？我應該跟她站在同一陣線才對。我本來還以為他們還會有復合的可能性，可是……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對？」
聽到Joy的聲音有點梗咽，施小姐才覺得不妥，「等等！妳現在是在外面嗎？」她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更不會怎麼安慰別人。從來有任何朋友或是前度在她面前流淚的話，她只會遞面紙跟輕力拍打對方的背。面對現在這種情況，她根本不知道如何入手。
「是的。我……我不應該……」Joy很努力地讓自己不要在街上丟人，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後，語氣又回復平靜，眼角的霧氣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我的意思是……要是妳是我的話，妳會不會當自己繼母的伴娘？」
「那、那得看情況。」那怕施小姐再想說服對方，她也不願意胡說八道。她撫著自己的良心，覺得自己不能失言，也不能偏頗某一方，「如果那個繼母是破壞婚姻的始作俑者，那我當然不會。如果她是父母離婚後再認識的人的話……大概會吧。當然，大前提是沒有更好的人選。」說完這句話後，施小姐才頓覺自己那是在幫Kenneth說好話。之前自己也是鼓勵對方跟Kenneth好好相處，這不就全都是為了讓自己不用當伴娘而做的事嗎？
Joy想了一想，問：「如果妳就是最好的人選了呢？」
「我也不知道……這是妳自己應該做的決定。」施小姐並不想摻和到Joy做決定的那一刻，她認為那是對Joy很不公平的，可是她卻沒想到自己冷淡的語氣有點兒讓人卻步。而Joy這個靈光乖巧的姑娘也很懂事的不再問下去，反倒是很有禮貌地道謝後掛斷了通話。
－－搞砸了，我這個偽君子。
施小姐嘆了一口氣，想。自己剛才的語氣固然是太嚴厲了，人家是以後輩的身份認真地在人生的前輩口中探討答案，自己卻冷淡地把這個人拒諸於門外。可是，她又應該以怎樣的身份去回答這個問題？她自知自己理虧，也自知自己早應該坦白從寬，並且在這件事上不再多言尊重Joy自己的決定。在Kenneth的婚禮上，真相遲早會大白，那自己又為何要隱瞞？如果她告訴Joy自己認識Kenneth的話，情況會不會好轉？還是會讓現在的情況複雜起來？不，施小姐搖了搖頭。要是現在表白的話，也只是在安撫自己的良心。她應該做的，就是要幫Joy擺脫伴娘的職務，很顯然Joy並不想要做這個角色，在公在私，Joy也不是很適合。
正當施小姐要找Kenneth之時，她正好收到了她的信息：
「她答應當我的伴娘了！」
「現在就只剩下婚宴沒計劃好了！」
「找天妳要陪我去把東西都做好」
「就下個週末吧？妳有時間嗎？」
看到了別人熱情的信息，施小姐猶如聽到了Kenneth在自己的耳畔輕笑，那種洋溢出來的幸福感她不想砸破。 一邊是相識多年的好友，一邊是疑似尊敬又依賴自己的後輩，新鮮感和被依賴的滿足感永遠在感情的拉鋸戰中取勝，再加上她早已對Joy說了不少Kenneth的好話，施小姐把心中的顧慮抹掉。發出了一個連自己也感到驚訝的信息：「我想過了，我想當妳的伴娘。」
「別傻了，妳不是討厭拍照和穿裙子嗎？」
「是什麼讓妳轉變了？」
「我還是我認識的那個Ada嗎？」
Kenneth的短訊仍然是一如既往地一小節一小節地發出來，又快又有點咄咄逼人。
施小姐雖然十萬個不願意，可是為了讓良心好過一點，回答：「我只是覺得讓繼女當伴娘不是一個很好的決定，妳們甚至不那麼熟悉。」本來把這個重任推給別人她並不會感到良心責備，可是當自己知道那個人是自己認識的人之後，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究竟為什麼現在自己會一反常態地對Joy特別上心，這仍然是一個謎。
本來Kenneth就是打算讓施小姐當伴娘的，自己心中的A計劃最終還是打響了如意算盤固然值得高興，可是她又該怎麼應付才剛剛答應了自己的姑娘？
猜到了對方的懸心，施小姐補上了一句：「搞不好對方是因為妳太煩了才勉強答應的。」
Kenneth被施小姐勾起了記憶，當時那個姑娘是用什麼表情答應自己的提案？或許施小姐沒有說錯。既然A計劃最終因為一些神秘的原因而沒有了阻力，那B計劃大概就可以拋棄了吧。Kenneth把這件事告訴了那個姑娘，合乎友人的意料之中，那個姑娘鬆了一口氣似的愉快地祝賀了自己，由此看來施小姐的說法是正確的。所有事都上了軌道了，就只剩下準備婚宴了。這麼一想，Kenneth心中的疑慮竟然沒有一掃而去。
「我要結婚了。」她這樣告訴自己，上一秒仍然帶著笑意的眼睛卻突然氾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