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萬 
第10章 升降機
升降機是一個奇妙的地方，在這個只有十幾個階磚大的密封空間，乘客毫無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跟人一起擠到裏面去，唯一能讓施小姐感到稍微舒心的是她工作的大樓中的電梯都有空調。日復日、年復年，在婚紗店偶遇Joy的翌日，施小姐故意提早二十分鐘出門，希望跟對方錯過時間，不會在升降機中碰到。
由於她提早上班，使用升降機的人還不算多，施小姐心虛地左右打量著大堂，肯定Joy不在這裡才放心地走入只有寥寥幾人的電梯。
可命運是個愛惡作劇的孩子，在升降機剛要關門的時候，一句「等等！」從門縫外傳了過來。這把女聲不是高亢讓人煩躁的聲音，反而是柔和平靜的女中音，施小姐認得那是Joy的嗓音。而剛好站在按鈕前的施小姐想也不想就按下了關門的按鍵，好讓門外人進不來。逃避是她的本能反應，雖說不上光榮，不過她已經想不到別的方法了。
這時，一個瘦小的身影從門縫間衝了進來，升降機頓時溢滿了橘子香，那個人正是身穿正式西裝的Joy。她故意擠到了施小姐的旁邊，笑道：「Ada姐，早上好！今天妳很早呢。」
被人發現了的施小姐瞬間收回了按著關門按鈕的手，一臉尷尬地強行扯起嘴角，點頭回道：「早安。」心中因對方沒有看到自己按的按鍵，以及對方沒有過問昨天的事情而暗暗鬆了口氣。
被回話的Joy明顯心情變得大好，眼中的疲憊雖然一掃而清，可是她的黑眼圈卻深得遮瑕膏也蓋不住。今天的她為了一會兒的會議打扮得非常正式，頭髮整齊的盤在腦後，看上去像個成功的女強人一般。施小姐很難想像眼前人在上一個月還只是個在辦工時間玩手機、吊兒郎當的後輩。後快，施小姐就發現自己這樣盯著別人不太禮貌，所以改為盯著地上，希望這段尷尬盡快結束。
這時，一片血紅卻映入施小姐的眼簾，那一片正正位於Joy的褲子上。施小姐見狀，立即掏出了包包中的薄外套，綁在Joy的腰間為了暫時擋住其他人的視線。
施小姐這一連串的工作讓人不解，Joy倒也沒有立即甩開對方纏在自己腰間的外套，反而疑惑地朝施小姐眨了眨眼，「怎麼了？難度有什麼問題嗎？」
鑑於在升降機內還有其他人，施小姐當然沒有把話說明白，她只是支支吾吾地說：「嗯……那個……總之一會兒跟我來。」說罷，她豎起手指放在嘴邊，讓Joy不要多說話，同時用眼神瞟了一下Joy的下身。
得知暗示的Joy臉色突然轉鐵青，至今，她才感覺到身體下方的不舒適。這是每一個女人的恐懼和惡夢，她一邊回想她前來公司時路人的表情推敲血是什麼時候滲到褲子上去，究竟有沒有人看到自己出糗，一邊苦惱該怎麼弄一條乾淨的褲子好讓她能準時見客戶。
隨著電子的「叮噹」聲響起，電梯大門徐徐打開，施小姐一手拉住Joy的手往外拽。這裡並不是Joy的目的樓層，不過她還是決定先依著施小姐走。她看著眼前人的背影，肩膀雖然不闊，身高也不比自己高多少，卻散發著一種會讓人感到安心的氣息。本來的苦悶竟然突然變成別的情感，只見紅霞冒上她精緻的臉蛋，其成因大概不止是尷尬。
一出升降機，施小姐就把Joy帶到洗手間裏面去。兩人共處在一個格間固然有點擠擁，Joy甚至覺得有點難以喘氣，臉上的紅雲不退。施小姐依舊板著一張臉，讓人難以猜測她在想什麼。Joy唯一肯定的就是她不是在取笑自己，她也相信施小姐只是想來幫助自己。
「明明應該是過幾天才來的，我一點準備都沒有呢……」Joy低著頭扭著身打算看看自己褲子的情況，並默默祈禱情況並不壞。
施小姐不知道是不是很有經驗，她一臉平靜地撩起了綁在Joy腰間的外套，一看，灰色的西裝褲使那一片血跡非常明顯，如果是黑色的話還算勉強能蒙混過去，可是放到現在的情況就絕對不行了。「妳一會還要見客戶吧？」施小姐希望對方沒有想歪，以為自己有特別關注她，由此頓了一下作出了解釋，「呃……會議室是我安排的，所以才會知道。」
「是啊。不過沒關係的，西裝褲的話我一會去樓下買不就行了嗎？」Joy點了點頭，樂觀地回答說。
施小姐一看手錶，發現時間緊迫，「要是妳不用做準備的話時間是足夠的。」見對方聽了自己的話後露出了為難的表情，她心裏有數知道了答案，「我其實還有一條後備的西裝褲子在，我現在就去拿給妳換？不過那是黑色的，可能跟妳的灰色西裝外套不太相襯。」
「當然沒關係了，總比穿著髒褲子去好！謝謝妳，Ada姐！我一定會洗好還妳的。妳對我太好了！」Joy臉上的開心僅僅出現了一秒，又尷尬地皺起了眉頭，勾起了苦笑，「妳有衛生綿嗎……可以給我幾張不？我沒有隨身帶著呢……」
「當然。」施小姐說完，就打開了廁所隔間的門，前往自己的位置。由於自己的身體不是太好具經期來得不準確，所以這種事間中會出現在她自己身上，也因此她對這種尷尬事早有對策，她甚至還準備了一個小膠袋，讓Joy可以把安裝的衣物放到裏面去。
當Joy換好褲子後，辦公室裏已經坐好了幾個人了。她本想再多跟施小姐道謝，卻因為時間問題而放棄了。只見她飛快地離開了洗手間 ，想立即回到自己的樓層準備一會會議的文件。
這是她的第一個客戶，絕對不能在這裏裁跟頭，不然這個星期加的班就白費了。她還打算要靠分紅，跟母親去一次外國旅行，她的母親曾經說過想去水清沙幼的地方。是菲律賓、泰國，還是馬來西亞也好，她自己也希望能去一次旅行，離開那個百多呎的家，享受生活。
辦公室的前女神衣衫不整地從這裡離開的謠言因不明原因，傳開去了。每一個在這樣的員工都有各自的推測，有的長了壞心眼，認為她絕對是跟人在洗手間中親熱；有人清楚Joy的為人，認為有別的解釋。當流言蜚語傳到施小姐的耳朵裡時，一切已經太晚了。
「那是真的？」Amanda的嘴巴微張，露出了一隻虎牙。不知為何，一到有關Joy的八卦，Amanda就會主動來找施小姐打探。
施小姐狠狠地盯著對方，打算以沉默應付，望Amanda會知難而退。她當然知道Joy剛才為什麼會衣衫不整地從這一層的洗手間中走出去，可是別人來大姨媽這種私人的事兒，她可不想隨意說出去。
見施小姐那像要殺了自己的眼神，Amanda倒吸了一口涼氣，沒打算深究。辦公室的惡女，那是Amanda私下給施小姐改的綽號，跟辦公室的前女神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女神跟惡女好上，Amanda是最早知道的。她一直都有在某個同性交友網站偷偷追蹤她們倆，直到一個月前，她偷看到女神給惡女的照片按了讚；其後，她也發現惡女也在女神的博客上點了讚。
得知這些事情的Amanda憑著八卦的天性，天天偷看這兩個人的互動。她的女朋友曾經念過她，說她太沉迷八卦了，而且這樣子也對Joy跟施小姐本人不尊重，畢竟她們不是名人，她們的生活外人不應該指指點點。可是久而久之，跟Joy和施小姐素未謀面的Amanda女友也漸漸喜歡上聽她們的八卦起來。
她們甚至為這一對組合改了名字，Joyce（音：Joy－施）。
明明Amanda一直都是站在前線打聽、觀察著Joyce的每一個互動，可是，這次她回到公司才被人告知女神來了這裡的洗手間的事，實在有失自己的顏臉。 不過Amanda看惡女的反應實在難以想像她會一點也不知情。
她故作冷靜地拿出手機，打開女神在那個同性交友網站上的博客，打算尋找半點蛛絲馬跡。可惜她不像她女朋友一樣擁有厲害的偵探頭腦，她只是個小文員，而博客已經沒有更新好幾天了。被好奇心折磨的Amanda又大大吸了一口氣壯膽，打算追問，「Ada姐，剛才妳也在的吧？妳知道為什麼Joy會來這裡嗎？」
既然對方已經指名道姓問她了，施小姐也不能再繼續用眼神應付，她反問Amanda：「我為什麼會知道？」她回想起昨天撒謊的窘境，猶豫了一會，還是決定立即閉上嘴，不再多言，每一個謊話都是從多言開始的。
女人的直覺告訴Amanda，施小姐跟Joy之間大概發生了什麼，可是沒有任何的線索的她實在推敲不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