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

第9章 生气的人

没有人想到作为正道江湖七大支柱之一的如意门会和撼天宫勾结在一起。

如意门的柳家遗脉是真还是假?

御海刀到底被谁拿走了?

留在了如意门的手里,还是到了撼天宫的手上?

苏如意连带着如意门的弟子都消失不见了,只有那布满鲜红色帐幔的擂台上,空荡荡的红木盒子和刀架,在无情嘲讽着可怜的江湖人。地上有伤者在打滚哀嚎,还有一些人在眨眼间便成了一具尸体,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地上。

柳天浔别过眼,她不愿意看如此凄凉的景象。江湖如果真的无情无义,那还有必要留在江湖么?江湖到底有多大?哪个地方不属于江湖?悲哀的情绪上涌,眉眼间的哀戚掩饰不住,长长的眼睫上站着晶莹的泪,她不是软弱无能的人,可她也不是残忍嗜杀之人。殷池亭在这个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而她自然而然地将头枕在了殷池亭的肩膀上,不再看如此凄惨的景象。

“如意门跟撼天宫合作了。”天机的袁生面色沉痛,他门下的弟子在骤变发生的时候便结成了剑阵,因而只有点轻伤,不像那些手足无措的江湖人一样。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吃如意门送来的食物,或许不是如意门送上来的。

“没有。”华然淡淡地开口,在这件事情上她是倾向于相信苏如意的。如意门开了这鉴刀会,他知道各大门派的重要人物不会过来,他没有把握将所有的人一网打尽,为什么会跟众人为敌呢?他没有解释,那是因为他确实做了对不起江湖弟子的事情,他没有帮忙,甚至想帮撼天宫的人掩饰。华然叹了一口气,他想要喝酒,在手指摸到腰间的时候,他骤然想到自己的酒葫芦已经被那人击碎。“撼天宫的宫主是苏如意的亲生女儿。”华然知道这个秘密,因为这是那个人亲口告诉他的。

“就算如意门没有和撼天宫合作,那他现在也表明了立场不是么?”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华然重重地点头,他应道:“是的。”

“所以如意门不配加入正道联盟,成为七大派之一。”

袁生应和道:“是的。”

“那么趁这个时候,我们可以选择救了我们的白玉京加入正道联盟,取代如意门的位置。”

这下子没有应答的声音了,袁生抬起头看了看殷池亭,柳天浔正伏在了她的肩膀上,这幅图景奇怪到刺眼。袁生在被殷池亭欺骗后,就不再认为她是一个好人了,或许白玉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了质,他们也开始拿钱说假话,就像无数个江湖人一样。“这事情需要从长计议。”他不敢在明面上得罪白玉京的势力,只能选择了这一句话。话音落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说得很完美。

“我们白玉京出手,只是出于江湖道义,并不是为了什么地位。”殷池亭的手指覆在了柳天浔的背上,顺着那如云鸦的长发慢慢地滑下,她像是在安慰柳天浔,又像是本来就沉浸在这件事情之中。她说这话的事情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有的人自尊心强,觉得殷池亭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殷池亭确实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

如果说她的眼中有人,那绝对是侠肝义胆、柔肠百结的柳天浔。

“不知道姑娘在白玉京是什么地位?”很冲的语气问出了很冲的一句话。

行走江湖嘛,总是要一个名号和地位的。

殷池亭微微一笑,她松开了柳天浔,其实是柳天浔已经平复了情绪,能够直面眼前发生的一切了。“白玉京三百六十五个分舵之一——”殷池亭顿了顿又说道,“某个分舵的成员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

以她殷池亭的本领还微不足道吗?那还有谁是值得为人道的?

殷池亭又道:“那个柳家后人,你们不去追,是不是觉得如意门做出这种事情,连带着柳清寒都是一个假的呢?那你们为什么不认为,其实御海刀也是假的呢?”

“这不可能。”人群中立马出现了一个反对的声音,“如果御海刀是假的,那么鉴刀会的意义何在?”

“我倒是觉得有可能,就是为了引咱们上钩,再一网打尽。”

袁生看着殷池亭噙着笑容的脸,只觉得周身冷得厉害,他的唇哆嗦着,跺了跺脚、搓了搓手后,才凛然站在了秋风中,大声问道:“如果柳家遗脉是假的,当初你为什么要去劫那一顶轿子?”别人没有看见,但是他站在某个角落,瞧得清清楚楚。

殷池亭眨了眨眼,将问题抛了回去:“你说呢?”

假的也要做的真的一样,而有人来截杀是最容易让其他人信服的一件事情。

苏如意用银子请了白玉京帮忙。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鉴刀大会正常举行呢?”

殷池亭微笑道:“可是已经发生了这些事情。”如意门的势力扎根在江湖上不是朝夕之事,如意门跟撼天宫有关系,现在帮助了撼天宫,到时候可以大义灭亲来撇去一切。他是父亲,人们可以用父爱的伟大来解释他之前的行事;但是如果如意门和撼天宫一起谋害江湖正道呢?就算日后它选择了改邪归正,在江湖上也不会有什么好名声了。直接参与和袖手旁观,最终给人造成的印象是不一样的。

鉴刀大会没有真正开始就已经结束了,有的人扶着受伤的亲朋好友去找大夫,而殷池亭也带着柳天浔回到了自己的山庄里。三日后再见,三日后她会重新回来的,这一切都遂了殷池亭的愿,只不过在离开之后,袁生那按捺不住情绪的喊声实在是让人讨厌,恨不得将一切都抹杀了才是。

柳天浔怀着满腔的疑惑,跟着殷池亭回到了山庄中。才坐定了,她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如意门知道多少武器的秘密?”

殷池亭应道:“不多,我只告诉他御海刀里有其他武器的线索。”

柳天浔又道:“御海刀到底是真是假的?”

殷池亭笑道:“是真的,我得到了线索后,将御海刀找出来,又藏在了另一个地方。在收了如意门的黄金后,我给他指了明路。”

柳天浔道:“是如意门要你去攻击轿子的?”

殷池亭点头承认。

柳天浔深呼吸一口气,她从丫鬟手中接过了香茗,一口气饮尽,追问道:“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如意门跟撼天宫合作了,可事实上它们没有合作,你为什么要陷害如意门?你之前还收了钱给如意门做事情。”

“茶不是这样喝的。”殷池亭摇了摇头,同样是端起茶盏,她的姿态从容优雅,一点都不见被柳天浔逼问的急迫和紧张来。淡淡的茶香在大堂中扩散,殷池亭轻啜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应道,“白玉京拿钱办事,一钱一事,没有永远的主顾。”

柳天浔幽幽道:“有人说白玉京拿钱不骗人,可是你骗了袁生。”

殷池亭目光一凛,她冷笑一声道:“你是帮他打抱不平?我拿他的钱是因为我将你送了过去,替他完成了一件事情,而不是买消息,所以不算。再者,我也不算是骗他,如意门的确是买走了消息,但不是所有的消息。”

柳天浔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了,红红白白的,眼中还盈着水亮的光泽。她冒失地起身,冒失地撞翻了茶盏。瓷杯摔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余音未绝,柳天浔已经快步地走了,像是遭遇到了莫大的委屈。

殷池亭低头看着地上一小滩水泽,眸中多了几分的茫然。

手指曲起扣在了椅子的把手上,她歪着头沉思。

始终侍立在一旁的丫头看不过去,小声地嘟囔了一句:“主人,她是气你将她消息当货物一样买卖。”

殷池亭一怔,福至心灵,也匆匆忙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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