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仇人

瓶瓶罐罐在沉玉不耐烦的动作下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响，与其说对何如梦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因华然而生起的郁气，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连她自己都没有看破。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的时候，沉玉猛地一拂袖子，手指亮芒一闪，一枚又尖又细的针直刺向华然的眉心。

华然不是瞎子，视线紧盯着那一抹亮芒，最后汇聚成了一点。她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是任由那亮芒刺向了眉心。尖锐的痛意像是被黄蜂蛰了一下，眼前一阵晕眩，她一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椅子，勉强稳住了身形。

针上涂抹着毒药，只不过沉玉可不想要华然的命，她一个箭步向前，往华然口中塞了一粒药丸，扶着她在一边坐下，嗔怪道：“为什么不躲？要是我在针上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呢？”

“躲了你不生气吗？”华然揉了揉眼睛，有几分无奈。她的视线朝着门口望了几眼，怕沉玉误会了什么，赶忙又收回，开口道：“你知道的，我没有站在我师妹那边，我没有帮助她说话。”

“因为本来就是他们的错。”一听见这话沉玉的面色更冷了，她揪住了华然的衣襟，绽出了一抹妖媚的笑容道，“你要是帮助你师妹，恐怕这时候，你们都是一滩血水了，我沉——涂玉沉说到做到。”江湖上的正道多谴责撼天宫的恶行，他们自己可不也是极为霸道不讲道理？这些事情很难分个对错。

“我不会帮她说话的。”华然举起了手，又轻轻地垂在了身体的两侧。她低眸看着沉玉那素白的手，又陪笑道，“你可以松开我了吗？这样翘着不大好。”

“有什么不好的？”沉玉冷笑一声，她松开了华然后，旋即又坐在了她的怀中，双手按压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望着华然身上一压，两个人的距离骤然缩短，只剩下了交缠的淡淡呼吸与香气。“你别想劝我去救人，还有，这儿太扫兴了，等到写完药方之后，我就离开这儿。”

华然巴不得沉玉早点去如意门，这一路快行，不逗留也便不会招惹出一滩的事情来。她忙不迭地点头道：“你想现在动身都可以。”

沉玉贴近了华然的耳廓，看着红晕蔓延，她勾了勾唇，片刻后便掩饰住自己的小心思，佯装恶声恶气地问道：“看来你是想早些结束行程，甩开我是么？”

华然哪里敢点头？她只是苦巴巴一笑，应道：“我想喝酒。”

可是喝酒伤身，沉玉不让她喝酒。

沉玉望着华然的眼睛，问道：“你想喝酒？”

酒这个字重新勾起了华然的馋虫，她在酒中沉浸了很长的时间，一旦离开酒，就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剥除了，她忍了一段时候，可是现在，脑子中不停出现“酒”“酒”“酒”，她想要醉个痛快。

或许何如梦的出现是她忍不下的一个原因。

但是管他呢，她只想要喝酒。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还没走入酒铺子，就听见了酒客高声吟诗。华然没有喝到酒，光是听见了酒诗，她的眸中就多了几分的醉意。甩开了沉玉的手，她迫不及待地进入了酒铺，吆喝着小二上酒！沉玉很少喝酒，她在华然的对面坐下，支手凝视着华然，在她身上沉淀的是那沉静的岁月。

酒铺里的人来来往往。

只有华然和沉玉安静坐着。

桌上一个又一个的酒坛子堆叠，引来了不少诧异的视线，可是华然不管，她嫌碗不够大，直接拎起了酒坛子仰头大灌。

沉玉只是微笑看着她。

这一醉，如果可以冲走前尘往事，那就痛痛快快醉上一场吧。

可是这喝酒的过程并不十分痛快。

藏海楼的人要么不出现，要么随处可见。

除了何如梦，还有一个面色苍白的跛足男人，看来就是她口中的三师兄。

藏海楼的人要来几趟才会善罢甘休？

华然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沉玉动了杀机。

可是还没有等她动手，就有另外一帮人出现了。瞧着藏海楼弟子那一副义愤填膺、苦大仇深的模样，想来就是与赵轶伦动手的？只不过看不出他们是来自于哪个门派的。按理说，这江湖正道势力，一般没有人傻到去得罪他们。

如果有人去得罪了，那一定是不傻。

“万华桐——”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赵轶伦的腿就是被万华桐给打断的，以一般医者的手法根本难让他恢复原样，再者他身上还有内伤。要不是提前被人暗算了，他又哪里不是万华桐那个纨绔子弟的对手？这次的万华桐身边只有一个黑衣的老人垂手站立，赵轶伦的眼眸转动，他寻找着报仇的机会。

“这不是藏海楼的废物吗？”万华桐喝了点酒，声音中多了几分的醉意。他轻蔑地望了赵轶伦一眼，又把视线放在了何如梦细嫩的面庞上。他促狭一笑道，“你还要跟着那个跛子？不如嫁入我万家吧——”他话音才落下，便听到了一声娇斥，何如梦原本就憎恨伤害自己师兄的人，现下又被他用言语羞辱，哪里能够容得下？而万华桐身边的老人只是扬了扬手，根本没有看见他如何动作的，便用两指夹住了何如梦的长剑，只听见诤然一声响，长剑便在他的内劲下断成了几截。在万华桐摆了摆手后，老者又缩回了万华桐的身后，跟着他一起大步离开了酒铺。

沉玉收回了视线。

蓦然间她对上了华然那双充满了血丝的眼。

华然咬牙切齿道：“万家，十万山！”她猛地一拍桌子，只听见砰砰砰一声响，酒坛子在掌劲下碎裂成一片片。华然一个纵身就朝着万华桐离开的方向追去，而藏海楼的人也瞧见了她的身影，在迟疑了片刻后，也跟着离开。

沉玉蹙着眉看洒落在你桌上的酒渍。

在桌上搁了银钱，也纵身一跃，追着华然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