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女朋友

家里的窗户被踹碎了，床板塌了一半，佟花把她爸佟老五的被子堵到了窗户上，没脱衣服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饶是这样，凌晨还是被冻醒了。北风呼呼的刮，佟花爬起来搓了搓发麻的脚，外头晨光熹微，居然开始下雪了。

佟花裹着棉被，坐在床上静静看了半天，然后闭上眼睛开始想象。她现在是在一座城堡里面，壁炉燃烧着炽热的火焰，手边的小茶几上，摆放着蛋糕和红茶，窗外飘着鹅毛大雪，她仿佛能听到优雅的古典乐，在这样的氛围中昏昏欲睡。

佟花再醒过来的时候，看了看墙上的时钟，都快七点了。她仅有的一件厚外套被追债的划了一道口子，她尝试着缝了几针，虽然看上去扭扭歪歪挺不好看的，但还能将就着继续穿。走出家门的时候，隔壁董二正在扫门前的雪，看见她乐呵呵的招了招手，佟花扭头就跑了。

“嘿，这小没良心的。”董二嘟囔了一声，余光瞟见自家媳妇从窗户里头往外看，立马低头继续扫大街。

经过诊所门外，佟花停了下来。这么早阮毓是不可能起来的，看着紧闭的卷帘门，佟花想到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她和阮医生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像是熟人，但好像是关系不太好的熟人。不过，她又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呢？是阮医生告诉她的？

佟花想得可多，站在诊所门前半天没走。忽然卷帘门打了开来，还把佟花给吓了一跳。

就见她刚才还在想的女人站在面前，她身上里面穿着一件睡裙，外罩着一件豹纹的长貂毛外套。一只手屈肘垫在另一只手下，手上点燃着一根烟，即便是素面朝天，也让人觉得面相妖媚，性感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佟花。”师白阳从上到下看了佟花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毓毓挺喜欢你的。”师白阳眯眼在笑，“我在首都，她经常跟我提起你。”

佟花寻思了半天毓毓是谁，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嗓子有点劈，“阮医生？”

“嗯，我女朋友。”

“啊，原来你是阮医生女……”女朋友？一大天早上，佟花受到的冲击有点儿大。

“你长这么漂亮，学校里应该不少人追你吧？谈恋爱了吗？”

佟花尴尬的笑笑，和这个女人相处真的是提心吊胆，生怕她再扔出什么炸弹来，摇了摇头，话都没敢多说，“没谈。”

“那可惜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毓毓上过床了。”

“……”佟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谈恋爱有什么好可惜的，也不知道阮医生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向自己出柜还讲她们的房事，她觉得有一扇门轰然就在她面前打开了。

“我经常在首都，异地太苦了，好不容易找着空来看看她，多谢谢你陪她了。”师白阳眼见着佟花神情僵硬，愈发笑得明媚，“我叫师白阳，花儿妹妹就叫我白阳姐吧，我一见了你就觉得喜欢，跟我家那只小波斯猫似的。”

猫？佟花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倒是有不少人说她是母老虎，毕竟战斗力彪悍，不过倒是同属于猫科，并不离谱。

“就是死了有几年了，被我哥养的藏獒咬断了脖子，啧啧，血喷得到处都是。”

“……”不夸张的说，佟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向后退了一步，警惕的看着阮医生不太正常的女朋友，她合理的怀疑这个女人怕不是以前阮医生的病人，看过精神病的那种。

，“我……我上学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师白阳看着佟花逃也似的背影，低声笑了一阵。转过身上楼，脱掉外套重新躺回床上，被窝里的阮毓感受到她身上的凉气，眼也不睁往旁边挪了挪。师白阳哪会让她离开，从背后就贴了上去，手臂半搂过身体，手里虚握着一团柔软，毫不意外的听见阮毓骂了句脏话，才嘴角微勾闭上了眼睛。

上学的路上佟花一直在思考，她脑子里有点乱，阮毓有个那么性感但是有点……变态的异地女朋友？不是，她们居然在高中的时候就睡过了？不是不是，阮医生原来是喜欢女人的吗？女人和女人也能上床的啊……

“喂！喂！”

霍骁难得起了个打造，堵在校门口一早上了，眼瞅着佟花过来，他一手撑在安全门上，扬起下巴等着她发现自己。结果！她居然就这么无视他走过去了！霍骁急走两步，才伸手搭上佟花的肩膀，佟花反应也快，左脚往他小腿上一勾，积雪地滑，霍骁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栽倒了。

结结实实一个屁股墩，霍骁还能咬着牙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呵呵。”佟花低头朝他嘲讽冷笑，继续往教学楼里走。

“佟，花。”霍骁咬牙切齿，站起来还看见经过他身边几个回看的学生，吼道：“看什么看！”

霍骁真的就和霍娇对上了。

第一节语文课下课，佟花趴桌子上刚想补眠，霍骁就站在他们班级门口，用力锤了锤门，“佟花！出来，你哥哥我找你有事儿！”

佟花还没站起来，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何暮冉先黑着脸直起了身子，佟花看了她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接着睡你的，我去收拾他。”

“他要是再来一次，我就动手了。”

“乖，别脏了我同桌的手。”佟花安抚好起床气的何暮冉，站起身来，走向门口的每一步都带着十足的力量。

“霍骁。”佟花走出教室，站在走廊里抬头看向霍骁，“你这么幼稚你家里人知道吗？”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都是因为你！”霍骁屁股隐隐作痛，一手抓住佟花的手臂，看见她紧皱眉头，又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松开了手，“你……你手臂的伤好了吗？”

“我拿把菜刀在你胳膊上划一刀缝十几针，然后再用力掐你一下，你觉得会好吗？”

“谁拿菜刀划你了？你伤哪儿来的？”霍骁平常神经大条，但扯上这种话题可就是相当敏感了。

“当然是被人砍得啊？我又没有自残倾向。”佟花一把抓住霍骁的衣领，凑近了霍骁，低声说道：“我可是被人追杀的命啊，谁跟我靠近，谁倒霉，你小心一点吧！”

“呵呵……”霍骁反倒笑了起来，“那你更应该认我这个哥哥啊，我保护你怎么样？我告诉你，整个沈城，就没有敢招惹我霍小爷的人。”

“啧啧，少年，别对我泥足深陷了。”佟花往后退了一步，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本来想开口的“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话到嘴边，就那么突然脑子一抽，佟花忽然像是在沼泽里抓到了一根从天而降的绳子，顺着就想往上爬，“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除非，你去一趟泰国。”

“泰国？”

“咔嚓。”佟花眼睛下瞟，手在霍骁胸口点了一下，朝他暧昧的眨了一下眼睛，“我喜欢胸大的。”

僵立在原地的霍骁，下意识的捂住了裤裆，第二节课课间果然没有再出现在佟花的班级门口。

翰府酒店会议厅，今年最后一场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拍卖会还有十分钟就要开场了，然而，厅内十几排座椅却并未坐满，稀稀落落的竞拍人看起来兴趣缺缺，今天拍卖的几块地皮并不是什么好值得竞争的。

然而，就在拍卖会开场五分钟前，会场里的人忽然骚动了起来，交头接耳之下话题离不开两个字，霍娇。

霍娇挑了个第一排边角的单独座位坐下，明明从外表上看过去是个温婉的美人儿，偏偏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只可远观的那种。她手里捏着69号号码牌，慢慢来回翻转，安静等待拍卖会的开场，仿佛和其他人隔绝着两个世界。

“今天有哪块地值得霍娇亲自来啊？”

“也就新月湾了吧，新开发区，以后城区扩建，政府中心转移，这块地皮也能有点儿潜力。”

“屁，我可得到消息，政府中心要往西南移，这东北的地可不值钱。”

“那老城区这块？”

“你有钱买地皮，有钱给拆迁款么？老城区那都是劳神动筋，好咬不好吃的地儿，霍大小姐像是会做这种费劲儿买卖的人吗？”

会议室里持续的议论声直到主持人宣布拍卖会正式开始才终止，在介绍第一块地皮还没结束的时候，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打了开来，用力过猛，门撞到了墙壁上发出巨大的声响。众人回头看去，但见笑容明媚的女人踩着两排座位中间的红地毯就走了进来，两步路走得跟在走T台一样，拽得高贵张扬，记录拍卖会的摄影师都忍不住把镜头对准了她，活像是大明星来开见面会。

女人堂而皇之的走到第一排，目光转了一圈落在霍娇身上，忽然意外的一挑眉，走过去便坐在了她的身边。

“你好冷漠。”

正在和新店店长微信沟通的霍娇手指一顿，有那么一瞬以为有人是在对自己说话，但转而觉得这里应该是没有哪个熟人便继续打起了字。

“你好无情。”

霍娇这回字儿是打不下去了，转头看向身侧凑过来的女人，距离过近，两个人鼻尖险些蹭上，霍娇难得吓了一跳往后退了退身子，待看清眼前的人还仔细思索了一番，然后难得的面色不快微皱起眉毛来，这么多年，她如此直白的袒露对一个人的嫌恶还是第一次。

“师白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