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你娇姐

才刚下午，周成虎就待在了夜店里头的包间里，也不知道是才到还是根本就没有走。霍娇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了满室的烟味儿和酒味儿，还有各种廉价的香水味，混合出一种食物腐败发馊的感觉，倒不是那个气味像，就是倒人胃口的本事像得十成十。

周成虎歪倒在沙发上，梳了个油头，两鬓也给剃了，穿着件红底的花色衬衫，挽起袖子露出小手臂上的盘龙纹身，脖子上小手指一般粗的金链子沉甸甸的坠着，不被当做是在道上混的都对不起这一身装备。他叼着根烟，一手搂着胸脯十斤的浓妆女人，看见霍娇进来的时候眼睛刷然一亮，当即就站了起来。

“呦呦呦，贵客！贵客！哥哥我怠慢了，霍娇老妹儿，来，进来坐！”热情的招呼，周成虎弯腰鞠躬的把霍娇往卡座里面请。

本来倚在周成虎身边的女人也施施然站了起来，向后拨了一下波浪卷的长发，盯着霍娇似笑非笑，故作亲昵喊道：“娇姐。”

霍娇却是连个眼神也没落在徐茗茗身上一刻，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纤细的女士香烟叼在嘴上。

周成虎斜觑了一眼徐茗茗，眼睛里的冷意让徐茗茗胆寒。她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一旦让他知道自己对于他没有半点儿用处的话，那她的下场绝对不会比离开霍娇更好，起码霍娇会给人体面。而周成虎，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鬼，恶劣至极的混蛋，是会看着人在阴沟里翻滚才放声大笑的卑劣者。

当和这样的人为伍之后，能让自己好过的方式，就是变成和他一样的人。徐茗茗眼疾手快的弯腰拿起桌面上的打火机，坐在霍娇身边不远不近的位置，打着火凑到烟头边，“娇姐，火。”

霍娇这才看了她一眼，只是那眼神儿着实令徐茗茗心里不好受，尤其脑袋里不受控制的想起以前的那些日子。她也曾从这双漂亮的眼睛中得到过温情的注视，那是让她反复回忆过的美好，可如今眼前这一切，可怕的如同噩梦，却是避无可避的现实。

有一刹那，徐茗茗差点儿想要丢盔弃甲，嚎啕大哭再次请求得到宽恕。但也只有那么一刹那，所有的感性和不理智都会褪去，因为她知道，霍娇不会原谅她，而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自己，再怎么努力也回不到过去了。

人就是要逞强，和着血，咽着泪，还要笑着说我不后悔。不然，这不堪的一生究竟该如何才能走到尽头。

霍娇一口烟吐出来，周成虎一把粗鲁地拉过徐茗茗，大手揽着她的肩膀，笑得露出两排牙齿，“茗茗就是会来事儿！你瞅瞅，老哥儿身边也没个可心的人，让茗茗从你那过来还怪不好意思的。”

嘴上说不好意思，脸上全是不怀好意，他怀里的徐茗茗挣扎了两下没有躲开，求助的看向霍娇，眼睛里蓄着泪欲落未落，轻微的摇了摇头。

“周成虎。”霍娇掸了下烟灰落在地毯上，“你手伸太长了。”

很宽敞的包间忽然就静默了下来，周成虎脸上的笑容还没收，他眯了眯眼，“娇妹子，说话咋这么客气呢？叫我虎子哥就成！”

“跟我称兄道弟，”霍娇微微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还不够格。”

徐茗茗肩膀一痛，是被周成虎用力抓的，但是她现在心下十足爽快，她近乎崇拜的看着霍娇，果然还是这个女人才值得自己全心牵挂。周成虎这种蠢男人，根本就不配和霍娇相提并论。

“哈哈哈，你们霍家狂得很嘛！还真当十几年前，你们霍家在沈城一家独大呢？”周成虎懒得再装和气，抓过桌面上的酒瓶灌了一口酒，一脚踩在桌子边缘，邪气的看着霍娇。“霍娇，我周成虎也是给霍老头面子才跟你这小娘们儿客气的，别特么在我跟前儿装犊子玩意儿。”

霍娇起身的时候周成虎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巴掌打在了脸上才猛然暴怒跟着站起来，但下一秒才站稳，就被霍娇一拳抡在了脸上，食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在他嘴角划出一道口子，瞬间就鲜血淋漓。

周成虎大吼了一声，抬脚往前踹，霍娇穿着高跟鞋也身手敏捷，踩上桌子，在周成虎踹空身子往前跌的时候，她的手里已经拿起了桌面上的酒瓶在桌子边缘敲碎，顺势抓住周成虎锡纸烫过的头发往后一扯，狰狞尖锐的碎酒瓶就抵在了他喉咙口。

包间的门被撞开，十几个大汉冲了进来，看见包间中的状况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都特么给我滚出去！”周成虎颤着声吼。

老大这一嗓子，谁还敢留，怎么冲进来的就怎么退出去，留在最后的毛小狄还贴心的给关上了门。

“霍大小姐，咱还是坐下谈？啊？”周成虎能感受到抵在脖子间的危险，霍娇下手太狠，连威胁都是真枪实刀，抵着大动脉随时要命的架势，就算是硬汉也扛不住啊。

“现在知道跟我客气了？”霍娇没有温度的反问，手上的碎片用了用力，已经见血了。

周成虎现在脸疼，脖子也疼，脑袋也被她拽着疼，不敢有动作，只能动嘴皮子，“知道，知道，霍大小姐，我有眼不识泰山，给你赔不是，你先把这玻璃碴子放放，放放。”

“我们霍家，礼尚往来，你不抢，我们也不跟你争，但如果你非要伸一只手，迈一只脚过来，就小心别到时候收不回去。”霍娇手一松，碎酒瓶扔在地上，周成虎立马往后退了七八步，捂着自己的脖子跌坐在沙发上。

霍娇淡定的迈下桌面，转身将走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娇姐。”徐茗茗双手握上霍娇的手，“你救救我，带我一起走吧！”

然而，霍娇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伸出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徐茗茗眼睛都亮了起来。

“徐茗茗，你今天会在这里，全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不是想让我救你，而是想把一切责任都推给我，让我承担你的失误。”霍娇将她的手拂了下去，“如果我爱你，我会甘愿为你替罪，但是……”

“你不爱我。”徐茗茗眼中的光芒一点一点的黯淡了下去，牵起一个无力的笑容，她望着霍娇，“霍娇，我祝福你，祝福你早日遇见你爱的人。”

霍娇转身离开的时候，徐茗茗看着她的背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轻轻低喃道：“我真想亲手毁了她。”

“妈的，你他妈傻楞那干啥呢！”周成虎踹了一脚桌腿，一把抓住徐茗茗的后背衣服往后扯，将她整个人都拖拽到地上，用力扇了一巴掌之后又是一脚踢在了她的脑门上，“贱人！没特妈一点儿用！我留你干啥？”

徐茗茗一声不吭，她抿着嘴唇，双手抓住周成虎的裤腿，在这一刹那她的心境完全变了，她不想逃了，也不觉得屈辱，她的内心涌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面对现实的窘境。好像她游离在了现实之外，那幻想中的未来令她向往。

她必须坚韧起来，她要强大，她要力量。

“虎哥，你痛不痛？先敷药，敷完药再打我也行。”徐茗茗柔了声，半抬起头，支撑起丰满的上半身，她知道自己最强大武器之于男人是什么。

果然，周成虎男人的自大心理被完全满足了，他托起徐茗茗，上一秒还残暴如土匪，下一秒又是个温柔乡里的恩客，如同未长大的孩子还想要喝奶，边还撒着娇咒骂：“妈的，死老娘们儿，痛死老子了，看我以后不让她知道老子厉害，这种女人弄起来也他妈是带劲儿。”

徐茗茗顺了顺他的头发，应声道：“嗯，我们虎哥最厉害了。”

周六中午堵车堵得厉害，堵了半个小时之后，霍骁终于放下了打游戏的手机，转头看向旁边正在做数学题的佟花，手肘撑在车门上，手掌托着脸颊，皱着眉一脸认真，“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所以说，你喜欢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我。”佟花画了一条辅助线，“见色起意罢了。”

霍骁眯了眯眼，“你倒是挺自信啊，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知道啊！”佟花笔下不停，解题思路完全没有被对话干扰到，“我天天照镜子我又不瞎，再说了，打从幼儿园起追我屁股后头的小屁孩儿就多了去了，不是因为好看，难道是因为我小小年纪母性光辉就泛滥了，他们追我是想要奶喝吗？”

霍骁被逗乐了，“嘿，我发现我还真越来越喜欢你了。”

“先去趟泰国，把性别变一下，咱俩还有可能。”佟花写完一道题，转头朝着霍骁眨了一下眼睛，“你本来就很美。”

“打住！”霍骁手指着佟花，似乎是终于接受了这个设定，语气里充满了痛心疾首，“你这年纪轻轻的，咋就弯了呢？”

“你也一表人才的，正当英年能不能有点智商？”佟花无视霍骁想要杀人的表情，继续和自己的数学题相爱，“别说的好像我取向是弯的就人生都走跑偏了，我照样走得是笔直笔直的康庄大道，路边儿铺满百合花那种，天空挂彩虹，前头有光明，未来要多美好有多美好。”

看题目看不下去了，佟花啪地合上了习题册放进书包。路上仍旧不畅通，她打开车窗，带着凉意的风呼啸而进，吹乱了她的长发。冬日暖阳微光打在佟花的脸上，少女细腻的皮肤上能看到柔软的小绒毛，她眯起眼睛，嘴角有笑容，让霍骁一刹那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喜欢同性不是种选择，而是天性使然，就像白天之后是黑夜，月亮旁边不会出现太阳。我喜欢上某个人，她必然首先是个女生，这是理所当然，无可违背的。我这样说，你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