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老相识

师白阳笑着露出一排整齐小白牙，举起手还朝她摇了摇打招呼，“嗨，娇娇，想过我没？”

台上主持人继续主持拍卖，霍娇眼眸微眯：“想过。”

师白阳挑眉，听得霍娇继续道：“我时常怀念你的音容笑貌。”

霍娇如此出言讽刺，师白阳一点儿不意外，要说她当场没扇自己巴掌都算对方修养好，被骂了师白阳心里居然还有点儿佩服她。

“你来这里干什么？”

“买地啊！”师白阳抱臂坐直身子，眼睛盯着屏幕上的地域图，“还是你们这儿好啊，地便宜，搞得我都想多买几块了。”

“京城的大小姐，跑我们这地界作妖，怕不是天要变了。”

师白阳斜觑了一眼霍娇，“凤凰斗不过地头蛇，我还要多请你这个老相识照顾照顾啊！”

“你确定？”霍娇冷笑了一声，“像你当初照顾我一样？”

“还记着呢？”师白阳轻轻撞了下霍娇肩膀，“你怎么这儿小心眼儿呢？我那当初不也是年少轻狂么，妹妹且饶了姐姐这一回？”

霍娇深深看了师白阳一眼，就在师白阳笑容都快僵掉了时候，霍娇慢慢说道：“我比你大三天。”

“……”

今天拍卖的01号地位于新开发区的新月湾，周边硬件设施与交通环境皆不甚好，在遭遇了半晌冷场之后惨遭流拍，现场气氛也随之沉寂了不少。02号地则中规中矩，有三家参与竞拍，最终以8200万的价格成交，总算开了个局。

有人不住的往霍娇身上打量，还在猜测沈城首富家的千金究竟看好的是哪块地，不少人捏紧了手机，打算随时将霍家的动作报备出去，好抢先一步跟住资本的动向。

“下面，作为本场拍卖会的最高底价地块将开始拍卖，西街地块包括西街口胡同、北里胡同、南通胡同，非净地出让，起拍价6520元每建筑平方米……现在开始竞拍。”

“69号。”

霍娇在主持人声音落下之后便举起了牌，会议室中寂静了一瞬，然后有人开始打电话，有人则是接连跟着举牌，不消片刻便有六人又参与了竞拍。

“96号，一次。”

霍娇再次看向身侧的师白阳，师白阳拿着牌子遮了半张脸，勾人的凤眼笑得似月牙。

“哎呀，不好意思。”她可半点儿没有不好意思，“我也看中这块地了呢。”

“69号。”

“96号。”

“69号”

“96号！”

……

在霍娇犹豫了片刻再次举牌之后，师白阳转头看向霍娇，充满侵略感的美艳面容带着笑，眼睛里却并不是纯然的善意。霍娇丝毫未示弱，坦然的与她对视，最后还是师白阳轻笑了一声，一边举起牌打断了主持人喊第三次，一边对霍娇道：“承让了。”

霍娇面色冰凉，不过确实没有再举牌竞价。

竞拍价格总额已经超过了5亿，远远超过了霍娇一开始的预算，论财力雄厚，沈城的首富在首都的贵戚跟前根本不够看。

霍娇起身，居高临下对师白阳淡淡说道：“那就祝师总能在这片土地上大展宏图了。”

“啧啧，酸的。”师白阳摆手笑，站起来与霍娇面对面，相同的身高势均力敌，“怎么？不请我吃顿饭？怎么说我们也是很有交情的嘛！”

“你要是我老相好，这饭我就请了。”霍娇自始至终都没有好脸色，能忍住当面不翻脸已经算是她修为高了，“咱俩，就没这个必要了吧，不怕消化不良吗？”

“哎呦呦，我可真是伤心了。”

霍娇也不看师白阳手捂心口做作的模样，转身就离开了会场。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师白阳嘴角微勾，跟换了张面具似的，眼睛里哪儿有半点笑意，“洞房无花烛，他乡遇故敌，啧啧，我这运气啊！”

司机直觉霍娇现在心情不好，给她开了门之后一路上连大喘气儿都不敢，力图将车开成无人驾驶状态。

霍娇现在心情确实不太好，她没想过时隔十年会再遇见师白阳。

十几年前，那时的霍娇还没有如今收放自如的圆滑处世，十八岁的小姑娘刚去外地上大学，虽然容貌温婉，但却是一身傲骨，满面冰霜，整一暗黑高冷少女，浑身都透着冷厉的味道，看上去就不好惹。这在顶尖学府清大里可是独一份儿的，刚入学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多少学长前赴后继，但都惨烈匍匐于她脚下失败。

这其中，有个学长那叫轰轰烈烈，999玫瑰花，999真金砖，跑车拉横幅，无人机撒花瓣，极尽张扬之能事儿，就差发射霍娇号火箭上太空宣告银河系了。可到头来，霍娇仍是不为所动，甚至烦了，轻轻动了下手，折断了那学长一条胳膊。

霍娇倒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若是在沈城，怕不是学长这条小命都被护着她的“家将”折腾没半条命了。虽然说当时霍娇就知道自己是个不喜欢男生的，但那个时代远没有现在开放，再说她也没有跟这些蠢男人交流的想法，冷硬拒绝也就罢了。

可要说这学长厉害在哪里，就厉害在他有个厉害的妹妹。他妹妹和霍娇同级，两人并肩堪称清大当届双绝，一清一艳，清的是霍娇，艳的那个便是师白阳。这师白阳惯会装模作样，半个字不提自己哥哥，一开始她假意与霍娇接触，背地里窝藏的全是阴暗心思。

学校里有一个考古社团，冷门爱好，狭窄受众，平日里接触的都是各种骨头和晦涩文献，古董文物还没到级别，但是正对霍娇的胃口，看上去斯文安静的一个少女实际上对骨头骷髅有着浓厚的兴趣，看着头骨比看着人脸兴奋得多，眼睛里都冒着光。

霍娇的加入给濒临闭社的考古社团带来了不小的人气，然而社团社长却是个严谨古板的学究型人物，当即拔高了考古社团的入团审核，用甲骨文考试，到如今考古社总人员也才二十几个，刚好濒临社团人数的最低要求。

师白阳申请加入考古社团着实引发了学校论坛贴吧的一片热议，你们双艳是约好了的吗？果然颜值突出的人爱好都高贵几分呢！又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但当社长贴出社团考核不仅使用甲骨文考试并且还要用文言文写一篇不低于一万字的历史方向论文之后，师白阳和霍娇带来的双重营销效果果然下去了，但是，“考古社社长”却意外走红成了校园网红一姐，并发展成为了一个含义多样的形容词。

正确用法比如，导师要求写两万字论文，这可太考古社社长了吧！

又比如，回想起我们高中班主任就特别考古社社长，害得我和我初恋分手了！

……

后来，“考古社社长”还被选入了当年年度校园十大热词第二，也是因缘。

师白阳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攻克了考古社社长的考验，成功加入考古社，按照考古社以老社员带新社员的传统，师白阳很不意外的与霍娇成为了同社团捆绑的师姐妹，毕竟，她们两个就算打散站在人群里，都浑身透露着是同类人的气息。

“师姐……”师白阳趴在桌子上，手掌交叠垫在下巴，歪头盯着旁边正制作鸟类头骨标本的霍娇。

“嗯？”霍娇应了声，也没看她。

窗外黄昏，室内微暗，橘黄的光给她本就柔和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亮。她手里是死亡的尸骨，眼中是慈怜的悲悯，一瞬间，师白阳的脑海里猝不及防闪现出了“救世主”这一个词汇，然后她的内心便恶意四起，如同毒蛇一般吐着蛇信子，叫嚣着要去破坏。

师白阳还没说话，霍娇转头看向她，“你要说什么？”

她居高临下，眼眸下瞟，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师白阳还是看到了她眼睛里的笑意。这是霍娇接触到骨头类的东西独有的兴奋，也是个怪咖。

胸腔里那种丝丝麻麻的不痛快奇异的就被抚平了，师白阳耸了耸肩，“没什么。”

师白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我先走了。”

“帮我开下灯。”霍娇也不追问，将鸟类头骨端平在眼前细细查看，“谢谢。”

然而等了良久，灯也没有亮起来，霍娇终于从头骨上移开了目光，再看向室内，除了她自己哪还有半个人影。

两个人关系说不上特别亲密，但是意外的气场很合，起码是一个舒服的相处状态。所以当师白阳给霍娇发了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的短信时，霍娇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到场，甚至还头一次花费心思，给亲人以外的人准备了份生日礼物。

霍娇靠坐在座椅上，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细烟来，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她缓缓的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眯了眯眼睛。

她拿出手机，不是给助理，而是给霍家的家将拨去了电话：“准备些人手，给我盯紧一个人。”

话还没说完，霍娇似是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透过车后窗看向后面，午后闲暇时间，不在商业区的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

“娇姐，”司机姜海语气凝重，“我故意绕了两圈了。”

言下之意，是后面那辆和他们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车，一直在跟踪他们。

霍娇闭目养神，“看来霍爷是没动真格的啊！都跑到我这儿来瞎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