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以身相许吧。”

冰凉的水滴在手背上，洛谣惊醒过来，低头一看，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个盆儿，里面还有不少菜品。

她下意识去看梁天歌，梁天歌手里也拿着一个盆儿，见她缓过神儿来，很温和的一笑：

“店里现在都自选了，看你发呆我就替你选了，不爱吃的你捡出来。”

洛谣有些羞赧，低头去看手里的食物，还真……没有她不爱吃的。她扯出个笑脸，抖擞一下精神，去取了夹子，自顾自选菜。梁天歌一边挑拣一边睨着她的脸色说：

“我这次可能要在M市很久，没准就永远在这儿了，你有没有空，能不能陪我去看看租个房子？买一个也行。”

洛谣手上不停，人家都只夹几样，她是只有几样不夹，下手飞快：

“行呀，你什么要求回头我帮你问问。”

“我一个人住，地点方便，房子干净就行。”

“嗯，你要是不搞什么投资，就先租吧，M市房价现在没谱。”

两人到了款台结账，洛谣的盆满满当当好悬没装下。收银的妹子很惊悚的看着她：

“那个……请问就两位么？”

洛谣看着手机，头都没抬：“嗯。”

“那……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收款吧。”

人家都是一人一个碗，等洛谣这桌上来，海碗都不足以形容，那简直就是个脸盆。梁天歌捂着肚子笑到岔气：

“把你洗洗下锅都煮不出这么多吧？”

洛谣浑不在意，她失恋了，这事儿还跟谁都不能说，空洞洞的心只能靠美食填补。

这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从天亮吃到天黑。那一脸盆……吃完是不可能吃完的，不过还是被洛谣消灭了大半。梁天歌是吃了八分饱，她呢？吃了八十分饱！小肚子滚圆，别说站起来走走，连直个腰都困难。梁天歌一边嘲笑她，一边拿手机给她拍照，扬言要把照片散布出去。洛谣瘫在椅子上，半死不活的伸手去抢。

闹了一会儿，梁天歌收起手机，冲着她一摊手：

“车钥匙。”

洛谣会意，直接将自己的包丢给她。梁天歌伸手一提……竟然没提动，她又加了两分力气，这才把包拿到手。打开一看，她就笑了，笑容轻轻浅浅自带三分暖意：

“多啦A谣，你真是一点没变，你这包就是浓缩版的书桌堂。”

洛谣闻言楞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么，当年她书桌里乱得仿佛装了一个世界。每次发卷子找卷子，那不是一点半点的费劲，梁天歌为她收拾了两年的书桌。想到此处，她下意识看了一眼梁天歌。

果然，又一件一件的给她整理包呢。

洛谣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道：

“天歌，别住旅店了，去我家住吧，找到房子了你再搬出来。”

梁天歌拉好她的包，挎在自己手臂上，眉眼弯弯道：

“成啊，洛大小姐邀请，我是不会客气的。”

说着又拎上自己的包，还要弯腰去搀洛谣：

“老佛爷，自己能走么？奴家扶你啊？”

洛谣下巴一台，手一伸：

“嗯，起驾，随哀家回宫吧。”

两人一路吵吵闹闹上了车，洛谣大腹便便直如待产期的孕妇，梁天歌担心不已问了好几遍要不要去医院，被洛谣一口否决。梁天歌见她这样，也不回酒店取行李了，打算先跟她回家，对付一宿再说。

车子开上主路，梁天歌瞄了一眼她依旧臌胀的肚子，仗着前面没车，分出手过去揉了一把。洛谣眯着眼哼唧两声，像是要睡着了。梁天歌好笑的去推她：

“诶，你别睡啊，我可不认路。”

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左侧逆向行驶的车道上一辆大货车撞翻了护栏迎面就像她们冲过来。

梁天歌被迎面而来的车灯晃得眼前一片雪白，吓得头皮都麻了，去推洛谣的那只手顺势横在她身前，将人牢牢按在座椅上，凭着本能单手向右急打舵。

货车的鸣笛声尖锐如同鬼啸。左侧倒车镜“砰”的一声飞出去，侧面车窗应声而碎，她们的车打着转停在路边。

好在，有惊无险。

两人呆坐在车里相视无言，刚刚那半秒钟仿佛有千年之久，此时可谓是劫后逢生。洛谣下意识就去摸手机，想要给洛池打电话，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梁天歌的手冰得没有人类的温度，从呼吸到指尖都是颤抖的，带得洛谣也跟着抖起来。

“你没事儿吧？”梁天歌缓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松开洛谣的手，又去摸她惨白的脸。

洛谣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摘下来，没再去摸电话，只是摇摇头。

两人就这样坐了能有半小时，脸上才渐渐回了点血色。梁天歌下车查看情况，还没来得及看车，先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那辆货车明显没有她们这么好的运气，一头扎在电线杆上，车头整个凹陷下去。前挡风玻璃剥落，冒着黑烟的车头上趴着一个人。水泥质地的电线杆斜歪着，由于被几根电线扯着这才没有倒下去。

要说我国人民还就看戏凑热闹效率高，不过这么一会儿，她们两车之间已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包裹住，交通自然堵成一片。任凭交警和救护人员再及时也只能被堵在两个十字路口开外，寸步难行。只见几个拎着仪器推着担架的医护人员正一溜小跑着往这边赶。

梁天歌瞄了一眼车里正在打电话的洛谣，刻意挡在车窗这侧。这场面太血腥了，她不想让洛谣看到。那货车司机是被医护人员从车头上扒下来的，全身瘫软，抱都抱不起来，像是一滩烂泥。远远看去血肉模糊，分不清男女，想来是已经死了。

洛池接到洛谣电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凉了，“车祸”是多么可怕的字眼，电线杆都撞歪了？那得是多么激烈的撞击？洛池衣服来不及穿，鞋也来不及换，火速召唤了曹闻一路飙车奔向现场。

可惜现场一片混乱，连救护车都过不去，又怎么可能让她钻进去？洛池抻着脖子看了一眼前面密密麻麻的车流，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果断弃车，发足狂奔。她是穿着拖鞋出来的，一抬脚就掉了一只，深秋地下正凉，可她就像没知觉一样只顾着向前再向前。

直到站在洛谣面前，将人死死抱在怀里，她才恢复了点知觉。她一寸一寸去捏洛谣的手臂，后背，脖颈，想看看洛谣有没有受伤。

洛谣原本根本没有看见她过来，冷不防被人抱住还想动手来着，亏得她鼻子好使，洛池身上的味道再熟悉不过，这才安下心来埋首在她颈侧任她揉捏，等她都确定过了，才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的叫她：

“姐。”

洛池勉强放下心，一抬头，才发现梁天歌站在旁边。她盯着梁天歌的脸微微眯起眼，开口不怎么客气：

“梁天歌？”

“是我，洛姐姐好。”

“你开的车？”

梁天歌苦笑一下：“是，对不住了，是我不小心。”

洛谣一听洛池发难，先一步扯了洛池的衣袖，沉声道：

“姐！”

洛池强咽了一口气，换上平时淡然的面孔对梁天歌说：

“是我太着急了，谣谣应该没什么事，你们跟我走吧，我车进不来，这里有人会处理。”洛池拉着洛谣，边说边转身往来的路走。

洛谣被她扯着，一路频频回首看梁天歌。摸着良心说，人家今天完完全全是被自己拖累的，洛谣冲着走在后面的梁天歌歉意的笑笑。梁天歌回她柔柔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曹闻迎面跑过来，洛池驻足详细嘱咐了几句。直到这时，洛谣才注意到洛池是这么个打扮，她看着洛池单薄的衣衫被寒风刮得猎猎作响，还有那双赤脚已然冻得青白，鼻头一酸眼泪就要冒出来。她赶紧走过去，从背后拦腰抱住洛池，将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

梁天歌在一旁将洛谣的表情和动作都看了个透彻，她在心底叹息，10年前无视她真心的人，现在看来……依然看不见她啊。不过也算是有个好消息，洛池有爱人了不是么？既然这样，那她就还有机会。这次，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弃。

三人回到洛家已近半夜，不好吵醒二老，只得站在门口等洛谣从她的异次元包里翻出家钥匙。洛池抱臂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脚掌上蹭破了皮，现在有些不敢着地；梁天歌左臂很疼，不知是打舵时拉上了肌肉，还是撞到哪里，现在冷静下来愈发有抬不起来的趋势；洛谣……倒是没怎么地，就是心里过意不去，十足的愧疚，连带着眉梢眼角都耷拉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洛池本想安慰两句，不料被梁天歌抢了先：

“干嘛这幅表情，你要觉得过意不去，补偿我就好了。”

洛谣天真的往坑里跳：“好呀好呀，怎么补偿？”

梁天歌呵呵一笑，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搭上洛谣的肩：

“以身相许吧。”

洛池劈手夺过洛谣的包，三两下翻出钥匙，咬着后槽牙开门：

“都什么时候了？赶紧进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