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瘟疫

灰色的雾霭遮蔽了天空，远处的山和森林都被一层黑布所笼罩，听不到悦耳的鸟鸣，只有那嘈乱的乌鸦叫。

田野小路上静得可怕，看不到小动物，也看不到清晰的风。

「凯丝，抓好姐姐的手。」

「娜莎姐姐，凯丝怕……」

「不怕，姐姐在呢……」

娜莎一手牵着凯丝，一手拉开庄园大门，她们离开庄园的时候并没有上锁，因为娜莎担心被发现。

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些安全隐患，比如，陌生人会趁机溜进来之类。

「拜托你们……救……救……」

就在娜莎和凯丝经过庄园田地的时候，娜莎突然听到了令她浑身一颤的声音。

一个入侵者，或……

一个垂死的可怜虫。

他就斜躺在沟壑之中，双脚上还套着的破损的靴子一半都进了水。他身上破破烂烂的，那看起来不知道穿了多久的皮革大衣上很容易就能看到一堆被切开的口子，还有猩红的血块。

他杂乱的黑色长发上都沾着泥水，嘴上带着一个鸟嘴形的面具，脸看起来很苍老，布满了皱纹和沧桑的伤痕。

娜莎猛然惊觉，这人正是男爵所说过的那个自称为「医生」被通缉的怪人。

「妹妹快跑！」

娜莎拉起凯丝的手就跑了起来，但是那个家伙却并没有追赶她们。

因为好奇，娜莎又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救人……拜托你们……」

他重复着。

「救人？你要我们救你吗？」

娜莎让凯丝停在原地，自己冒险走了回去。

而那怪人却摇了摇头，继续虚弱地喘息着。

「不……是救这个小镇，拜托你……他们是无辜的。」

「唉？可是，明明是你被通缉……」

或许是因为于心不忍，又或许是怪人的呻吟过于悲伤，娜莎最后还是没有把他置之不理。

「你还能动吗？」

他摇了摇头。

「凯丝！去帮姐姐把仓库里搬菜的小车子推来！」

「好~」

在费劲千辛万苦的把怪人搬上了车之后，娜莎和凯丝一起把他放在了存放蔬菜的仓库里。

「姐姐，为什么，要带他回来？明明是爸爸说的坏家伙……」

小凯丝躲在娜莎的背后，瞪着那怪人。

「妹妹……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人死在我们面前，不管他做过什么，但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们就应该给予我们的援手。」

娜莎轻轻揉着凯丝的小脑袋。

「唔~凯丝不懂唉~」

娜莎想起了在沙漠里遇到普拉姆的时候，在死亡的边缘，居然会有人来帮助自己……

或许……

这就是命运吧。

「好啦好啦，妹妹，去厨房拿点面包和水来。」

「哦~」

望着凯丝离开，娜莎叹了口气，然后转过来看着躺在地上的怪人。

仔细看后能够发现，他的身上居然都是被剑砍出的痕迹。

「谢谢你，小家伙……」

「你是谁？为什么会被通缉，瘟疫又是什么？」

「咳咳……」

怪人没有回答，而是闭上眼睛，似乎在睡觉。

「算了……等凯丝回来……」

不一会儿，小凯丝便带着一大桶牛奶和一包面包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

「凯丝？你带……这么多干嘛？」

「嘻嘻！因为，因为呀，猫酱不是不能喝牛奶嘛，所以凯丝就把牛奶都拿来了~」

凯丝闭上眼睛笑着，蹭到娜莎的身上，把头抬起来似乎想要奖励一样。

「好啦好啦~辛苦妹妹啦~」

娜莎轻轻揉了揉凯丝的脸儿，然后拍了拍她的额头。

凯丝呆呆地睁开了眼睛，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呐，妈妈都是亲亲的~」

「唉？」

「呐呐！凯丝也要姐姐亲亲嘛！」

「不行——」

「为什么呀？」

「因为不行，所以不行~」

其实娜莎并非不愿意，只是，她知道凯丝和她并非亲姐妹，所以心中有着一丝顾虑，但这顾虑到底是什么，她也不清楚。

「呜呜呜~坏姐姐~」

凯丝跑掉了，娜莎想抓住她，但还是松开了。

在凯丝跑远了之后，娜莎关上了仓库门，然后把牛奶和面包放在了怪人的脚边。

「吃吧……」

娜莎坐在了旁边。

「谢……谢谢……」

那怪人似乎想爬起来吃面包，但是他的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娜莎看着，有些心急。

「需要我帮你吗？」

「不……不用……只是，能请你转过头去吗？」

「转头？你要做什么？」

「只是转个头而已……拜托……」

为什么要转头呢？难道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娜莎耸耸肩，听他的话转过了头。

但她还是很好奇，而且，这种好奇感在一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想法。

于是，她还是转回去了。

而这一瞬间，她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和怪人之所以不让她看的原因。

一团漆黑的东西包裹住了她的面包，再然后，那团东西散开，面包便全都消失了。

漫天墨羽飘落，漆黑的翅膀下，是一具高大而又削瘦的女性身躯。她的脸儿上画着奇怪的花纹，一直从脸颊连接脖颈、延伸到胸上，再通过两条腿连到两只大拇脚趾。她的翅膀就像乌鸦的翅膀一样，漆黑而又稠密，但却没有光泽，就好像最虚弱的垂死的老乌鸦一样。

她赤身裸体，除了黑色的花纹之外，身上再没有其他任何遮掩。

她把面包全都一下子吞进了嘴里，嘴角剩下的面包屑可以证明。

吃下了面包的她，似乎恢复了体力，已经能够站立了。

「你是……女孩子？」

不过娜莎吃惊的点，却完全令人想不到呢。

她点了点头。

「那是真的翅膀吗？好厉害啊~」

娜莎在她的身后转来转去，不时地打量着她的那对黑色羽翼，然后发出赞叹。她还上手摸了摸，觉得不过瘾之后，甚至拔下了一根羽毛，虽然被发现然后把羽毛要回去了~

「我是娜莎，你叫什么名字？」

「马尔巴士。不过，你不害怕吗，小家伙。」

娜莎摇了摇头。

「不哦~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我小时候，见得可怕的东西太多了，所以……你是巫师吗！？」

娜莎的脑海中闪烁着那些可怕的蒙斯特人，不知不觉中她握紧了拳头。

「是吗？不过，我并不是巫师。或许你该害怕一下我，因为我可是恶魔。咳咳……」

然而娜莎却不以为然地笑着。

「或许恶魔小姐该喝点东西？牛奶怎么样？」

「或许……」

马尔巴士拿起了地上盛着牛奶的木桶，直接张开嘴把整桶牛奶都灌到了嘴里。

「喂！给我妹妹留点啊喂！」

等娜莎说出口的时候，马尔巴士已经把牛奶全都喝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哦，抱歉……我已经一周没吃任何东西了……」

「希望凯丝能够理解吧……嘛~不过你大概要被她狠狠地咬一回了，我妹妹生气的话就会咬人，从猫酱那里学来的。」

「猫酱？」

马尔巴士一点说一边留恋似地舔着嘴唇，凯丝最喜欢的牛奶味道果然连恶魔都招架不住呢。

「哦~一只……猫？但她会说话，她的主人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巫，叫希格。」

「希格……我好像听说过，在……潘地曼尼南，好像是，蓝玫瑰议会的……」

「是听猫酱说过来着，唉？你认识希格大人嘛？」

「不，只是听说过……攻陷了潘地曼尼南的人类其中之一……」

马尔巴士缓缓来到了娜莎身旁，将手按在了仓库的门上。

「你要离开仓库吗？你身上的伤……呀！」

让娜莎惊讶的是，马尔巴士身上的伤口居然全都消失了。

「我是恶魔，只要能够补充体力的话，伤是不会影响到我的。」

「唔~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好了，谢谢你，我要走了。」

「唉？你要去哪儿？」

「做一些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不然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马尔巴士的手掌与仓库门之间突然产生了共鸣，一道道如水波纹一样的气流向四面八方散去，霎时，仓库门消失了。

娜莎愣了一小下。

「哎哎哎！！？？你要出门可以让我给你开门啊喂！」

「那么，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小家伙。」

马尔巴士说完便张开了翅膀打算飞走，可就在她刚刚离地之后，娜莎却突然抱住了她。

「不许走！把门还回来啊！」

「还不回来了，这种魔法是没办法逆转的。」

「不听不听！你不把门还回来我就不让你走！」

尽管马尔巴士奋力地想要飞走，可是刚刚才吃饱肚子的她还没有完全恢复，翅膀根本就没有力气带动并不轻巧的娜莎，于是~

可怜的娜莎和马尔巴士便在半空中一起人仰马翻，栽到了田地里。

还好马尔巴士飞得不高，虽然摔了一身泥，但是娜莎并没有受什么伤。

「小鬼……请不要再妨碍我了。」

「啊啊啊！是你先弄坏我们家仓库门的唉！快把门还我！」

娜莎依然不依不挠呢。

而在娜莎和马尔巴士「缠斗」的时候，小凯丝再次回来了。这次，她手里还拿了一把吉恩做的小木剑。

当她走到能够看清马尔巴士的距离之后，她愣在了那儿。

「啊……啊……」

小凯丝被吓的目瞪口呆，就连手中的木剑都掉到了水坑里。

「是没穿衣服的大姐姐啊！」

但是，她在意的点居然比娜莎还要奇怪呢。

「羞死啦！」

小凯丝一边红着脸儿，一边大喊着呢。

而这边的娜莎和马尔巴士也听到了凯丝的呐喊，为了制止凯丝的吵闹引来别人，当然，娜莎主要是怕惊醒猫酱，而马尔巴士则是担心引来骑士团。她们一起合力捂住了凯丝的嘴儿。

「嘘~」

可怜的小凯丝，只好屈服在柔软的大腿上了呢。

不过，很快她就从被迫变为了享受，因为马尔巴士虽然削瘦，但依然柔软和温暖，特别是在光洁的大腿上。

只不过娜莎并不了解这点，她还一直死死捂着凯丝的嘴巴，让她连话都说不了。

「唔唔唔~」

「妹妹别说话，乖一点儿~乖一点儿快回去吧~去睡觉去~」

「唔唔唔~」

「还不答应？不答应的话，姐姐可就不放你走了哦~」

「唔唔唔~」

「为什么要这么倔强啊，妹妹？」

「她是让你把捂着她的手拿开……」

「啊！」

可怜的凯丝终于能够大口喘气，一下子整个身子都瘫倒在了马尔巴士怀里。

「呼呼呼~」

「啊啊啊、妹妹没事吧？没事吧？」

「放心，只是憋着了而已……下次不要把小孩子的嘴捂得那么严实，气管还没发育好，很容易窒息的。」

「唉？真的没事吗？」

「我是医生，没事的。」

「医生？医生是什么？」

「是……果然，这里完全没有医学的概念吗……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人，我来自人鱼王国利尔维亚。」

「人鱼？啊！我记得吉恩叔叔说过，他曾经见过人鱼来着，还和人鱼一起战斗过呢。不过，他们不是长着鱼的尾巴吗？」

「我是来自利尔维亚，并不是利尔维亚本地人，我在那里学习医术，然后来到了这儿。哦等等，我不该再浪费时间了，我得走了……再会！」

马尔巴士猛地站了起来，小凯丝一个不留神直接掉了下来，幸好娜莎及时接住了她。

然后马尔巴士便张开翅膀，巨大的气流随即包裹住了三人。娜莎急忙用身子护住凯丝，而马尔巴士则乘着这风儿飞了起来。

「你要去哪儿！？」

娜莎对着空中的黑色翅膀，呐喊着。

「去阻止瘟疫，你们，也快逃吧，瘟疫就要来了，魔王亚巴顿，就要来了！」

「魔王？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