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冬牧雪14

「咳咳、咳咳、也就是说，星之谷现在已经被这种冰傀儡全部占据了，是吗？」

「嗯……」

「你没事吧？」

「我的父母都被那些怪物抓走了……」

小山羊缩成一团蹲在篝火边，眼角边是已经变成了冰锥的泪珠。

总觉得、有些担心啊，这个小家伙和……星之谷的状况……

『马马、尾巴~』

傻孩子又在要我的尾巴了。

「妈妈还冷着呢……嘛，算了~」

将尾巴从屁股后面掏出，然后递到了怀里的露丝手上。

我披上了小羊帮我拿的一件毛衣，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是只山羊，却会穿毛衣……

小羊似乎是不会长角的物种，而且，她的名字叫……

「面面。」

小羊怯怯地说。

为什么一只羊会叫这种名字呢……。我皱着眉头。

篝火的温度温暖着我们，虽然只有这一点点，但好在这天寒地冻之间还有这一点点仅存的温暖，让我们不至于被冻死。

杰米妹妹和庸医靠在一起睡了，今晚是我站岗守夜。

『马马、露丝饿~』

小露丝用充满渴望的眼睛望着我，眼睛里的星辰丝毫不比天上的星辰逊色，让人完全没办法拒绝。

可是饿了我有什么办法呢？现在又没有什么可以吃的，说起来，我也还饿着呢。

肚子在咕咕叫着，痛得就像有虫子在咬着。

可是到处都是冰天雪地，外面还有着可怕的冰傀儡，去哪里找吃的？河道都被冻结了、想捉鱼也根本捉不到……

唉……

我仰面望天，灿烂星云之下，是漆黑无边的大地，远处的山岗上不知道谁在呼啸，是风儿、还是狼群？

我看到几只发抖的鸟儿在拼尽全力扇动翅膀向南飞，这突如其来的冬天，谁又能想得到呢？

叹口气，热气呼出嘴边，化作白色的雾气散去。

是水珠、还是灵魂？

在消散……

不由自主地、抱紧了露丝，露丝还有些奇怪的抬头看我，我低下头。

闭上眼睛亲了一口……

露丝……

如果妈妈能顺利结束这一切的话……

要不要带你去找你的亲生母亲呢？她会照顾好你吗？

会……吗？

忽然……有些冷呢。

我不是露丝的亲妈妈，充其量，只是一个本打算把露丝当做奴隶使唤的家伙……

这样子的我，却在不得已之中，变成了露丝的妈妈……

机缘巧合……吗？

是因为安娜的话，还是……

露丝的眼睛？

那场雨……

那个相遇。

改变了我的一生。

从一个碌碌无为的凡人，变成了拼命活着的……

人？

我还能算是人吗？

失去了人的资格吗？

狼人？

和人不一样的物种，诞生于人类的物种。

却不是人类了。

我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的想法，来自血液深处的野性呼唤。

我渴望鲜血，渴望战斗，渴望死亡……

但是、我又害怕死亡。

不管是谁，我都不希望死去。

死……是坏东西……

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

浩瀚星辰，其中会有一颗是属于我的吗？

安娜呢、普拉姆呢？

不对，她们还能活好久呢，安娜至少能活几十年，普拉姆呢，应该能活几百年……几千年？

我不知道，忘记问普拉姆了，她的年龄到底多大了呢？真想知道啊……

想和她一起捉鱼吃，一起在清晨和煦的微风之中散步、在明媚的彩虹下眺望森林美景、在温暖的夕阳下相互依靠在一起……

普拉姆……你还好吗？

等我死后、我会在天上等着你们的，嘛~虽然这么想很不好，哈哈，有点自私呢……

泪、滴了下来……

普拉姆……

你在哪里？

我、我好想你啊……

你的眼睛，好像这璀璨星河啊，亲爱的，你还记得我们的相遇嘛？

一只突然出现的黑猫，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很讨厌我呢。

笑笑。

那傲慢的嘴脸，就像洋洋自得的白痴王子一样让人讨厌。

可真是，让人讨厌的坏猫咪。

可是呢，这样的你却在一次次的相处之中变得温柔了。每次看到你和小家伙玩在一起，我就会很开心呢。好像我们就是一家人……

一家人呢！

普拉姆！

你会在哪里看着我吗？会吗……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泣不成声。

普拉姆……

你第一次受伤的那次、我的心都快碎了呢，虽然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喜欢我，但是……

我想、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对你有好感了……

我居然、会喜欢上一只猫？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吧……

但是、我真的喜欢上了呢。

喜欢上了你。

喜欢上了你的傲慢、你的温柔、你的尾巴、你的爪子、你的心跳……

你的笑脸。

你对露丝的好……

你像一朵忽然飘落我心湖的花瓣，触动了我心的涟漪。

你的影子让我留恋、你的声音让我沉醉、你是我向往过的美。

春去冬来，心湖冰封，何时才能解冻？

……

咳咳……好像感悟的有点多……好冷啊。

冷不丁打了个哆嗦，看着怀里沉沉睡去的露丝，我悄悄帮她盖好了尾巴。

真是个傻孩子。

她像只柔弱的小猫咪，金色的柔顺长发滑落我的大腿，尖尖的耳朵顶在我的膝盖上，一边张合着小嘴呼吸，一边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真是个傻孩子，妈妈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取暖的东西，为什么还要这么依赖妈妈呢？

我眯着眼儿，这样能够减少不必要的消耗，天太冷了，冷的我的指尖都要冻僵了。

我感觉得到机械义肢和肉体磨合的地方在结冰，雪花飘了进去，这可不妙……

转头看向篝火的另一边，小山羊已经睡了过去，她厚厚的皮毛倒是感觉起来不会很冷。

我想找她商量一个事情，可是苦于露丝已经睡了，该怎么在不惊醒露丝的情况下，移动到对面呢？

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麻烦问题，不过难不倒我。

露丝睡在我的大腿上，就没办法依靠腿部移动，或者……

我将左腿上的螺丝拧了一下。

啊、松开了。

然后把腿部的位置固定好，希望露丝不要因为这样就醒了。

再把右臂的螺丝拧开。

然后把手臂固定好。

当然，我没有取下神经嵌合器，而是之后的，神经嵌合器与机械义肢的连接部分，这样就可以把机械义肢拆下来了……

虽然有点惊恐……

用两只机械义肢将露丝固定好之后，我抽走了露丝手里紧紧抱着的尾巴。

虽然小家伙还有些恋恋不舍，但没办法了。

只剩下一条腿的我，试着在雪地上匍匐前进，虽然有点冷，不过因为我有尾巴可以挡在胸前，所以其实也不是很糟糕。

倒是觉得自己有些像可怜的泥鳅就是了……

「面面，面面？可以醒一下吗？」

我轻轻地摇醒了睡着的小山羊，她还在擦着朦胧睡眼，打着呼噜不开心地看我。

「面面，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哎？」

我指了指旁边的露丝。

「露丝还小，要是冻着就糟了，这么冷的天，我想拜托您……」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

小山羊先是露出了惊恐的脸色，然后忽然和缓了许多。

「我明白了。」

她说着，脱下了自己的毛……

毛……

毛！？

没人能够想象得到我看到她脱毛时候的惊恐表情，我发誓那就像亲眼目睹了邪神一样让人发疯。

然后她像没事人一样，又长出了一堆毛……

蛤？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惊愕，面面解释道。

「我是绵羊拟态精灵，天生具有「魔法生长」的能力，可以自由脱毛、并且可以在一定的量度内快速长毛。」

我一边惊讶的合不上嘴，一边呆呆地点头。

「哎？不对，面面是绵羊？不是山羊……吗？」

「你居然以为我是山羊吗！？我没有角哎。」

面面把脑袋探过来给我看，很生气的样子。

真尴尬，我还以为面面是山羊呢……原来是绵羊啊……

这就怪不得会有毛织毛衣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样的话，露丝就不会被冻着了……

我把面面脱下的毛抱在怀里，想要回去盖在露丝身上，可是面面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怎么了？

我转头看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这种姿态……」

是在说我趴在地上匍匐走的样子吧？

「我呢，没有左腿和右臂。」

我指了指露丝身下的机械义肢。

「所以……」

「我知道了。」

面面忽然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然后一把从我手里拿走了羊毛。

她要干什么？这可是给露丝保命用的被子啊！

我着急地想要爬起来，可是刚单腿站立的刹那，我就再次摔倒了，磕了一嘴的雪和血……

咳咳、咳咳，真是糟糕……

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面把羊毛拿走，然后盖在露丝的身上……

哎？盖在了露丝的身上？

原来……是为了帮我吗……

「帮你盖好了，另外。」

面面蹲在我的脸前，然后朝我甩了甩手上的两个金属光泽的东西，其中一个因为腿环掉落而散发出了七彩的耀眼炫光。

「啊。」

面面吃惊地栽倒了呢。

哈哈。

我忍不住笑了。

「这是桑斯塔德哦，是美丽的七彩魔石。」

我解释着。

虽然面面的样子很好玩，但是这样幸灾乐祸可不好呢。哈哈，虽然应该是这样、可我还是忍不住笑。

「原来是这样，吓到我了都，大晚上的还这么亮可是很危险的啊，万一把那些怪物引来了，就糟糕了……」

「抱歉抱歉、我这就把腿环戴上。」

多亏了面面小妹妹、我再次装上了机械义肢的腿和手臂。

能够站立的滋味可真舒服，比趴在地上的感觉好多了。

我望着遥远的天际，黑夜还很漫长啊。

篝火也快烧完了，我去找点柴火吧？

「面面，你快睡吧，我去再找点木柴来，很快就回来。」

「嗯……」

「哦对了、能再奉献一点你的毛毛出来吗？」

「干嘛？」

「给我朋友们分点。」

我指了指旁边睡在一起的庸医和杰米妹妹。她们只靠着庸医的大衣保暖的话，说不定也会冻着……

「你就不会想想自己吗？真是个笨蛋狼人。」

面面很生气地瞪着我。

哎？我是哪里做错了吗？还是说，要的毛太多了……

仔细一想，确实要的有点多了……

我是不是有点不要脸啊……

「啊、如果太勉强了的话……」

我刚想取消我的无理要求，面面就把一大团的毛毛塞到了庸医和杰米妹妹的身上。

盖得她们好像被裹在被子里的小宝宝一样。

「这样够了吧？哼——」

「够了够了~哈哈~」

总觉得，面面是不是生气了啊？

嘛~等星之谷的事情结束了……

我就送面面一些礼物吧……

闪耀的群星啊、在遥远的彼方照耀着这片黑暗的大地，冰冷的鲜血滴在泥泞的冰水里，死去的干尸上、是尘封的刀剑，独自而行的狼人、屹立在雪原之上，遥望着远方……

到底……哪里有木柴啊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