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冬牧雪27

巨龙撕裂了大地，从我脚下延伸百米之远，树木根错、岩石崩碎、山石无一、冰隙渗寒。

寒冰冻结的大地、冰柱林立、寒风如刃、划破了所有的柔软，将懦弱变成勇气，与其抗衡。

「阿塔路亚！阿塔路亚！」

利珊在呐喊着，她在祈求神的庇护。

但是那微弱的光芒却无法承受急速下坠的身体，她正在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接近死亡。

「利珊！利珊！」

詹尼发了疯，即使明知道自己根本就救不了人也不惜一切地向着利珊冲了过去。

寒冰巨龙正在等待着她的靠近，她俯冲而下，嘴角出现了蓝色的气息。

我知道，她打算用吐息了。

我扣动左腿上的螺栓，那个控制着桑斯塔德转速的位置。

就算是过热也好，这条腿再残废了也罢，我也要救下这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我拼尽一切跳了起来……跳了……

当我发现我跳起来的高度和身旁的苏姗妮的个头一样高的时候……

我就知道我想多了……

她嘴角微微一翘，拍了拍我的肩膀。

哎？

拍到了、我的肩膀？

这怎么可能呢……

当我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她的背后已经展出了一双赤色的火焰的翅膀。

准确的来说，她现在全身都是火焰，她就像是一个火焰形成的生命，除了一些关节依稀能分辨得出来，就连脸儿都变得模糊。

她就是我刚刚见到的那个、和劳娅战斗的鸟头的人。

苏姗妮展翅翱翔，如同冲天之火，抱住了急速下坠的利珊。

她的双手在接触到利珊的一瞬间、再次变回了人的手臂，然后将其放到了我的身旁后，再次飞向了天空。

手臂再度化为炽火，在我和利珊的目瞪口呆之中。

她的双翼如同英雄的利刃，冲上了劳娅迎面而下的极寒吐息。

我们看到了什么呢？

一道如同陨落的银河瀑布一般的景色、还有、那一道不可思议的火焰，从下往上，直冲不懈！

白色的吐息、赤色的火焰、相互冲撞，如同这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光景、我想、除了我之外、很少有人的一生中能目睹得到这样的景色吧。

魔法凝结了空气之中的水汽，在一瞬之间化为坚冰，再被如同太阳核心一般炽热温度的烈火瞬间升华。

这、这简直太令人难以形容了。

『赤色之火、生命之火、太阳之火、永生之火！』

『当大地被寒冷冰结，当死亡的气息笼罩人心、当一切变得灰暗无光、当太阳被遮蔽、带来新生的火焰将冲破一切阻碍，将这世界、引领到崭新的、未来！』

苏姗妮的声音宛若歌喉，似水如歌、悠扬婉转。

『陨落吧！寒冰巨龙！！』

苏姗妮如同扑向烈火的飞鹅一般冲向劳娅，但是，现在她是烈火、而劳娅则是即将被融化的坚冰。

轰——！！！

烈火撞击在了劳娅的胸口，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躯，终于倒下了。

冰块被烈火逐渐融化，失去了魔法支撑的巨龙于高空之中陨落，就像屋顶掉落的冰锥一般，面临着粉碎的命运。

苏姗妮避开了下坠的巨龙，收起翅膀来落在了利珊和詹尼的身旁。

轰——！！！

陨落的巨龙重重地砸在了森林之中，压断了一大片的古树。

气浪如同雷震，震撼了数百米之远。

「队长！」

「队长！」

苏姗妮收起了火焰，那团最后的火团在她的掌心化为了一把镶嵌着火焰魔石的魔杖。

「队长什么时候学的这种魔法？我从来没见过呢。」

「利珊、利珊也是。队长好厉害啊。不愧是队长呢~」

虽然她们并不知道，但是我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魔法……

苏姗妮并不是人类、而是……

恶魔……

和庸医的身上一样的味道，属于恶魔的味道。

但是我对恶魔并没有什么敌意，或许是因为庸医的关系，也许苏姗妮也是个好恶魔呢？也说不定。

『利珊、詹尼。』

「队长？」

『你们带王后殿下离开这里，赶快回安格拉吧。』

「哎？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队长好像要离开我们一样……」

『你说的没错、利珊、我们之间的旅程、到此结束了……不、不对……是这个世界的旅程……到此结束了……』

「哎？」

「队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姗妮站到了利珊和詹尼的前面、五米多远的地方、面朝着她的队员们、她的好友们，她微红的长发如同起舞的精灵一般跳着，狭长的漂亮睫毛眯成了一条线。

微笑着……

『忘记了告诉你们、我的名字叫……苏姗妮·菲尼克斯。』

「这我们知道的啊、苏姗妮队长，怎么了？」

金色的短发下，忽然飘落了一滴水珠……

「怎么了？」

『不觉得我很奇怪吗？我啊……』

苏姗妮说着说着，就突然扔掉了火焰魔杖，詹尼看到还特意跟上去抓住了，不得不说詹尼的反应速度和身手真的是出奇的厉害，我都还没意识到，她就已经把魔杖抓在了掌心。

「队长、你干嘛啊！？」

詹尼嘟着嘴，一副感到莫名其妙的样子。

「诺、你的魔杖，拿好了。」

詹尼把火焰魔杖递到了苏姗妮的手前。

可是、苏姗妮却微微一笑，然后一只手握住了魔杖的杖身。

詹尼开心地松了手，但就在她松开手的瞬间，眼前的魔杖便在她栗色的眼眸之中被火焰燃烬了。

一团焰火随之升空，吓得詹尼连连后退。

「队长？」

詹尼感到不解，不光是她不解，我也很不解。

好好的魔杖就算自己不用、那上面的魔石也是好东西啊……这不是浪费吗……

『我啊、真正的名字不是苏姗妮、而是……菲尼克斯啊！』

她的背后忽然展开了一双翅膀，一双火焰做成的翅膀！

微红的长发如染了血一般艳红，在众目睽睽之中化为燃烧的烈火。

她的身躯上燃起了火焰，然后……

双脚化为鸟爪、如同锋利寒芒之刃，皮肤变作炽焰、宛若升腾火山之气。

她飞了起来，展着火焰的双翼。

「为什么队长没了魔石还能使用魔法？」

「詹尼……」

利珊拉住了詹尼的衣襟，摇了摇头。

『对不起了、詹尼、但是你作为猎人也太迟钝了点，这样子是没办法保护利珊的哦~』

苏姗妮那仅仅能认出人面的嘴角微微一笑，接着，从魔杖烧尽的尘埃之中抓起了那颗火焰魔石，然后飞向了趴着的巨龙的头顶。

她离我们不算很远，还能看清。

『你们觉得，把大海里的海绵取出来，然后捏干水分后，再放到水里会发生什么？』

「队长！？」

「不、詹尼……我们快逃……」

利珊的表情很是惊恐，就仿佛得知了自己死讯一样，她颤抖的小手抓紧了我和詹尼的手臂，然后转身就要跑。

「利珊？你怎么了？」

然而詹尼和我都不明白即将发生什么，我们也不可能明白……

『太迟了、利珊、等我们在地狱再相见吧……我亲爱的……伙伴。』

她是在笑吗？为什么……

燃烧着火焰的鸟扔下了那颗火焰魔石，朝着巨龙那溃烂的头上。

我听到了魔石砸中龙鳞的清脆响声，世界便变了模样……

漆黑的狂风从巨龙的身上向外扩散而来，仿佛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吸收着周围所有的以太。

是的、全都是肉眼就可以看得到的以太！

本来以太如果可以用肉眼看到的话，就是含量极大的表现了，可现在，仿佛置身于以太充盈的世界一般，这简直是做梦一般的场景，不、就算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而且它还不仅吞噬着自然的以太，甚至还把生物身上的以太拉了出来。

树木上脱落了、草上飘出了、大地渗透出了……

拟态精灵们，都在痛苦地挣扎着，以太从大家的身上流出，然后被巨龙、被劳娅吞噬。

蓝色的气息们、如同烟雾一般被吸收、被吞没。

本该死去的巨龙居然再度爬了起来，而且这次、连她自己都感到了惊愕。

『什么！？这是怎么了！？我的身体……』

巨龙不敢置信地盯着自己已经不在正常的身躯，她试图停止吸收魔力、但却无法阻止崩坏的自己。

『你成为了吸收这个世界魔力的海绵、寒冰巨龙。』

苏姗妮飞在天空之上，巨龙仰望着她，眼角危险地眯着。

她发出了警告的低吼，如同低沉的雷鸣。

但是苏姗妮毫无惧怕，她就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孔雀一般，尽情燃烧着。

『这只是第一滴水，干涸的海绵可不只有这点欲望，它会吸干所有的一切。你们猜猜海绵能吸收大于自身重量多少倍的水分呢？那么、这头巨龙有多重呢？』

『混蛋恶魔！你是把我当做工具了吗！？混蛋！』

劳娅咆哮着，试图站起来扑向苏姗妮，但是……她根本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

『你渴望的不就是这个吗！劳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告诉你的，只要吞噬了所有的魔石就能够让人起死回生的事情是真的吧？哈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恶魔的话会是真的吧？』

『你这混蛋……』

『真是多亏了你的愚蠢，我才能实现我筹备了无数个日夜的计划啊，劳娅！』

『不许你喊这个名字！』

也许是愤怒、也许是为了尊重赋予自己这个名字的人、劳娅拼尽全力、我相信她是的、堵上了性命。

一跃而起，在苏姗妮没能料到的惊恐之中，一口把这空中灼人的火团、吞了下去。

但是……

但是……

『我说过了、我是菲尼克斯、不灭之火、永生之火！我是太阳之火！我与宇宙同在！』

一道冲天的火柱从劳娅的嘴里冲了出来，伴随着肉块烧焦的刺鼻味道和劳娅痛苦的哀嚎。

苏姗妮、不、恶魔菲尼克斯……

「你到底是谁！？菲尼克斯！！！」

『我？』

苏姗妮看向了我，然后脑袋诡异地一侧。

『我是不死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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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世界诞生的最初，阿塔路亚是第一只智慧生命。

而第二只，鲜有人知。

她的名字叫……

不死鸟，菲尼克斯。又称，火之神不陨。

如果说阿塔路亚是群星之光，那么不陨便是其中最为耀眼的一颗恒星。

菲尼克斯是某一颗太阳，随着阿塔路亚一同陨落于桑斯塔德。

但那个时候，菲尼克斯还太过弱小，阿塔路亚并不将其视作伙伴、或者……威胁。

当阿塔路亚创造了人类之后，菲尼克斯也用自己的力量变成了一个混居生活于人类社会的家伙。

她渴望伙伴。

但是阿塔路亚并不认可她。

于是她便开始寻找人类伙伴、但是……

恒星能活多少年？人类呢？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之身，她和阿塔路亚一样，代表着宇宙的某个意志，虽然她只是一个点，而阿塔路亚的本体是无数的星。

她曾经喜欢过某个人，然后和她一起度过几十年，看着她死去，再换一个喜欢的人，不断重复……

不断……

不断……

结交了一个朋友，和她一起玩耍，度过几十年，再目送她死去……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千个……

在菲尼克斯的眼中、那些死去的人都在她的心中刻下了深得发痛的痕迹，一个还好、两个还能忍、但是……

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

她并非没有感情的石头、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拥有了感情、菲尼克斯才会痛苦。

她意识到了自己没法和凡人为伴，于是便试图和寿命极长的神明为伴，但是……

甚至没有哪个神比她活得久。

没有……

除了阿塔路亚……

但是阿塔路亚不喜欢她……

当菲尼克斯伙伴的尸体可以堆砌成一座城堡之后，不灭的恒星、崩溃了。

拥有了人类情感的神明、还会是神明吗？

菲尼克斯是第一批堕落的恶魔，也是最为疯狂的一只。

她亲手杀死了无数远古之神，然后试图让整个世界毁灭。

但是在第一次战争的最终，阿塔路亚阻止了她。

后来，人类封印了恶魔们，也同时封印了菲尼克斯。

她立下毒誓，重获自由之日，便是这个世界毁灭之时。

她要和所有的一切一起走向死亡。

迎接……自己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