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冬牧雪10

「所以，现在帮我装上机械义肢吧。」

『哎？』

「没关系的、疼痛什么的、我早就不在乎了、因为、我承受过了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难过的东西……」

更难过的啊……大概是、心痛的感觉吧……

嘛~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我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红头发的女孩子的背影，还有，一只黑猫，她们在离我渐行渐远。

我试着微笑出来，即使是勉强的，即使可能看起来很怪异，但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微笑出来。

我并非一无所有，虽然她们离开了，但是，我还有必须保护的人啊……

『马马？马马、在哭吗？』

「没有啦、傻孩子。」

我擦了擦眼角，不注意的时候，有点湿湿的了。

『这样的话、我明白了。』

庸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

『小老鼠、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杰米不是老鼠！』

杰米很生气地反驳道，可是她也很快就垂下头来，语气变得沉重。

『嗯、如果凯丝小姐想继续使用机械义肢的话、杰米就需要你的帮忙了、医生。』

『凯丝小姐、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次，你真的打算，就算不惜变成植物人也要用机械义肢，是吗？』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准备开始了。小老鼠，我测量身体数据、你来制造合适的神经嵌合器，我这里有消毒用的东西，你需要的吧？』

『嗯，是的、吱吱。』

『凯丝小姐、请躺好。』

我喔了一声，然后躺下了。露丝乖乖地趴在了我的身旁，和我用同样的姿势躺着。

「傻孩子、在学妈妈嘛？」

我的指尖拂过她的脸颊，机械的手指有些冰冷，感觉不到她的体温，也感觉不到我的。

露丝忽然抱住了我的手臂，将它楼到了自己怀里。

小小的胸脯夹着我冰冷的机械手，脸儿嘟囔着。

『马马、马马。』

傻孩子在想些什么呢？我完全听不明白啊……

望着杰米小屋的屋顶，白灰铁皮在吱呀呀的透着寒冷的缝隙，杰米的屋子也太过简陋了，寒风都能吹到身上来，冷的就像杵在冰窖里。

「呐、杰米。」

我想和杰米说一下，关于想请她到我家里来住的事情。

感觉她们应该还没开始，我就侧了个身子，长时间保持同一种姿势让我有些不太舒服，有点发麻了。

不过好像不小心掉了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咔哒一声。

『嗯？』

杰米从她的工作桌上转过头来，忽然很惊讶地低下了头，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这是什么？一块彩色的石头？』

看着杰米手中握着的菱形七彩宝石，我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个东西传说是名为桑……桑斯什么的珍贵魔法材料，我记得九九和我说过得，可是名字是什么来着？

我绞尽脑汁的想，可还是想不起来……记性真差啊。

『桑斯塔德！这里怎么会有这个！？』

倒是庸医说了出来。

庸医和杰米面面相觑，然后一齐看向了我。

「呃……我说我捡的、你们信吗？」

虽然我自己都不信……

『原来是捡的啊。』

杰米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喂、这就真信了啊？

『这东西不可能捡的到……』

庸医一脸的凝重，然后将石头轻轻放置在了掌心里。

彩色的桑斯塔德闪耀出很小很小的光芒，就好像白天发光的萤火虫一样微不足道、可是，它确实是在发光。

『是真的嗯……比我想象中要小得多……』

『哎？会发光哎，这个。』

杰米轻轻点了一下庸医掌心上的小石头，然后兴奋地抬起头看她。

『医生、这个东西蕴含能量吗！？』

庸医瞅了一眼眼冒金光的杰米，又看了一眼掌心里的小小的桑斯塔德。

然后她把石头递给了杰米。

『要看你怎么理解了、桑斯塔德里面含有超大量的以太，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而且不会消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以太的本源。』

『虽然杰米不懂魔法啦、但是、只要这个东西能够推动齿轮旋转的话、就能启动发动机的吧！医生！这个能推动齿轮吗！？』

『当然可以、而且、转速可以做到让齿轮瞬间崩溃的地步。』

『哇哦！吱吱！杰米要兴奋地冒蒸汽啦！吱吱！』

「呃……能告诉我你们在说些什么吗？为什么、我听不懂呢。」

『你不用懂、杰米、不过我要提醒你、桑斯塔德太过强大、如果控制不好的话，可能会对凯丝小姐造成无法预料的危害，例如，让她人间蒸发什么的。』

喂喂、不要一本正经的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啊……

『那、杰米该怎么做好啊、怎么办……』

『还有一个办法、如果没办法控制发动机的功率、就只能选择强化机体框架了。』

『你是说、把义肢做的坚固些！？』

『没错……』

机械义肢与肉体紧紧攥在一起，肉块都在颤抖。

我咬紧牙关，但绝不能认输。

洁白的雪花落在我的脸颊上，有些冰凉。

但却又忽然不冷了，因为，一滴滚热的东西从眼角下滑落……

『马马、哭了……』

露丝贴了上来，伸出小手手来，想要帮我擦眼泪。

我摸了摸她的脑袋。

『疼吗？』

庸医问我。

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害怕，因为我需要力量！能够保护身边人的力量！」

我咬着牙、抿着嘴、眼泪从嘴角滴落。嘀嗒、嘀嗒。

『只是为了保护吗？你需要力量只是为了保护吗？』

「是！因为这样、就足够了。」

庸医的表情似乎很吃惊，她的动作僵住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忽然捂住了额头，像兴奋的鸟儿一样的笑。

『是吗、是吗、看来我果然没猜错，凯丝小姐、你要比你父亲还要出色、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欲望的一类人，也是、最不容易被恶魔蛊惑之人。』

『哎？医生？』

『我啊、其实、是恶魔啊！』

庸医忽然地就在我们面前张开了翅膀……

一双乌鸦一样的翅膀、翼展足足有七八米的样子，一瞬间就刺穿了杰米的铁皮小屋。黑色的羽毛落得到处都是。

『啊啊啊！杰米的房子啊！』

杰米心疼地跑到了被庸医翅膀刺穿的地方，急忙抓着翅膀想要把它从铁皮墙壁里扒出来。

不过、杰米的关注点居然不是庸医有翅膀这点么？而且、庸医所说的、她是、恶魔？

虽然在她说出来的瞬间有些惊讶，但其实我早就猜到了的，毕竟当初和那只黑猫的对话，我都听到了的。

哎？黑猫？说起来、我忽然觉得、那只黑猫有些像……普拉姆？

不会吧…

应该不是、嗯、绝对不是！我家普拉姆比那只坏猫乖多了！

可是……

庸医单手捂住额头、僵硬地一动不动的样子，感觉起来有些像……『看我可怕不可怕？突然吓到你们了吧？快露出惊讶的表情吧！……哎？怎么没人表示惊讶？是我自曝的方式不对么？不会吧……哪里做错了吗？不妙……』

越看越像冒出了满头冷汗却还在强忍着坚持摆造型的样子。

嘛、再不回应她一下的话、庸医会下不来台的吧。

「啊~好可怕啊~原来医生居然是可怕的恶魔吗~呜呜~怎么办~」

『凯丝小姐！凯丝小姐！你的表情、有点太浮夸了……』

一旁的杰米小声地提醒道。

「咳咳、总之、我是被吓到了嘛，庸医、你说是吧？哎？庸医？」

庸医垂丧着脸，趴在桌子上完全失去斗志了啊。

一副『搞砸了……一定是搞砸了……』的不妙样子啊喂！

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失去斗志吧……那恶魔未免也太……脆弱了点……

『医生是不会因为这点小挫折就受到打击的，对吗？』

唔、小小的杰米像个大人一样在拍着庸医失落的肩膀安慰呢。

『小老鼠……』

庸医很感激的眼神呢。

嘛、说起来、杰米和庸医的关系很好吗？

『咳咳、虽然吓到你们很对不起。』

喂、根本谁都没吓到好吗……

好像有哪里不对……

『呜呜呜、马马！她好可怕！好可怕的翅膀啊，呜呜呜。』

吓到露丝了……

「乖、露丝、没事啦露丝、没事的。」

我轻轻揉着露丝的脑袋、金色顺滑的长发从指尖里划过，温暖而又惬意，有一种沐浴在春风里的感觉。

「露丝不怕、都是某些想要吓大人结果恶作剧却只能吓到小孩子的屑的错。」

『喂喂喂、不要指桑骂槐啊！』

庸医总算是变回正常了，不过她巨大的翅膀倒是很碍事……

而且庸医一动不动呆在原地的样子，就好像被束缚住了一样。

「不能收回去吗？」

『插到铁皮里面去了……两边都是……』

庸医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我猜她的心里一定是五味杂陈吧，想耍个帅结果变成这样。

真是、相当的尴尬呢……

哈哈……

「嘛、那就这样吧、这样子方便吗？」

『怎么可能方便呢……』

「那庸医为什么要伸出来呢？嗯？为了耍酷么？」

『对不起……』

「明明是个医生，但却做了吓坏小孩子的恶作剧呢~」

『对不起……』

「这样的屑医生，要怎么惩罚呢？」

『对不起……』

哈哈、看着庸医被调戏却不能生气的样子，真是好好玩呢。

不过、我也玩够了、也该想想怎么帮她把翅膀取出来了……

左顾右盼看了一圈，发现翅膀的两端都从铁皮之中紧紧穿过，根本没有空隙把它们拔出来。

好像唯一的办法就只有……

『把杰米的房子拆了吧。只有这样，才能继续不是？』

杰米走到了她放置在一堆的那个名为【要你命三千】的动力装甲旁边，套上了皮质的、用来穿戴动力装甲的中间层的裤子。

『小老鼠……可这是你的房子啊、没了房子的话、你住哪里？』

『呃……虽然杰米没有住处了、这个冬天也难熬了……』

杰米抬起头来，望着门外飞扬的鹅毛大雪。

『但是、杰米想要帮助朋友，医生和凯丝小姐都是杰米的朋友，所以……朋友有难、杰米怎么可能不帮忙呢？』

杰米转过头来，背后是不停飘过的雪花，寒风吹拂过红红的脸颊，微笑是像春天一样的温暖。

『小老鼠……』

「杰米妹妹……」

『杰米开工咯~动力装甲！』

杰米用很快的速度穿戴好了动力装甲，看得出来已经穿脱很熟练了的……

厚重的像铁巨人一样的装甲站在门外，凛冽寒风吹过，铁皮盒子上传来吱呀的、没有固定好的声音。

『要你命三千，启动完毕！超凡动力、杰米制造~』

在眼睛的位置处亮起了两盏煤油灯一样的光芒之后，动力装甲里、传出了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