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成为你同人】Mahfaeraak 
第9章 唤醒
石门的背后是一座建筑风格古老华丽的石制阳台，而站在阳台上眺望的风景，被小糸侑在很多年后、将其一系列的回忆排在所有回忆中的第二位：置身于整座山体内部都掏空的巨型空间的边缘，波兹莫猎人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微小。一座巨型的白石浮岛悬于中空山体的正中央，四周没有任何接引的桥梁，岛屿下方正是幽深不见底的黑暗。头顶高空的山体破开的一道口子，恰好将日光引入，似是浮岛面上的水晶薄纱。它本身就如同一位独立于喧嚣之外的美人，让四周万物不禁在此驻足，时间都仿佛为它停滞，一同陷入千年的沉睡。
小糸忘记了继续前进，她呆呆地站在阳台上向下眺望整个空中浮岛。她心里升起一丝不忍，只敢远远看着它。寸步的靠近都在她的心中变得罪大恶极，就连自身的呼吸都变得聒噪起来。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以往游走于泰姆瑞尔大陆时见识过的绝景：无论是她自己出生所在的、威木省的无尽绿海，还是短暂停留的、艾斯维尔省的广阔热沙，更有在帝国奥术大学见识过的、位于泰姆瑞尔心脏的白金塔。而此时此刻，这些自然或人类的杰作都不过眼前。
维持了千年的沉寂，因为小糸的到来而被打破。时间，因为那颗被小糸握在手中的黑色宝石散发的微弱而重新运作。
不知道是因为宝石突然的运作，还是更多的因为自己那份差点跟随眼前光景一同沉默的心被惊醒，小糸望着自行悬浮在眼前的宝石，心思变得复杂：她突然重新回到迷茫，她对接下来的发展感到不安——她不知道打破这份古老而隐秘的寂静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这份后果。
只不过……
她在犹豫片刻后，还是在宝石若有似无的指引下，伸出手去紧紧握住了它——她想知道这趟旅程的终点到底藏了什么样的秘密。从一开始决定独自来到这个洞穴起，她自己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毕竟，这是她自己最开始就作出的选择。而小糸侑，从来没有半途而废的做法。更不用说在来到这里的一路上，她心里涌出的更多的疑问。眼前这颗黑色宝石是那位幻影留下来的钥匙，现在她选择接受，就应该、也会去打开最后的门，看看门后呈现的最终光景。幻影中留下的秘密，是什么等着自己去发现？是什么在千年时间里一直被幻影中的女人隐秘而付出极大代价地保护着，被吸血鬼所忌惮的哈孔寻找着？还有……女人口中的“灯子”，她会在这里吗？她是最后的答案吗？
种种疑问在心内擂鼓一般，一道道的捶打也化作此时小糸的一个个心跳，无形中催动她上前去接近疑思的迷雾，一探究竟。
在小糸握着宝石尚在迷雾前驻足不前时，宝石中的光晕化成水流自她的掌心涌入身体，似在迷雾中亮起灯火般让她回过神来。片刻时间，她的脚下冒出泛着蓝光的悬浮法术。
又是一则古老的魔法。
小糸不禁惊叹一声，悬浮术曾因为潜在的危险性被现代魔法遗忘许久，而它如今也和之前的奥拉曼西一样重现在自己眼前。即使考虑到了悬浮术的危险，但小糸侑还是选择相信眼前的黑色宝石、或说是那位幻影中的陌生女人，很莫名其妙、不需具体理由就是了。
内心想法在一通弯弯绕绕、原地踟蹰许久后，她才坚定了心神，在脚下悬浮术的帮助下，朝中央的浮岛走去。
这座石质浮岛的一切都在告诉外人，自己被遗忘的悠久岁月。小糸借着悬浮术恰到好处地抵达浮岛的边缘，并在手中黑石的引导下靠近了浮岛正中央。她观察着这座巨型建筑，其风格与之前看到的古代诺德墓穴或者诺德建筑迥异。岛屿外围是环岛屿修建的石墙，上面凿刻出十道尖拱形状的大门，而岛屿内环正好立有与墙上门洞对应大小的十座拱门、花纹繁复而精美，如睡莲的花瓣一般将中心包围。她通过其中一道门往内部走去，内环中央是一片不小的空间，地面上刻着令人不解的、扭曲错位的法阵似的花纹。花纹的正中心，是两只巴掌大的圆形浅坑，即使有日光触及，看上去还是灰沉沉的。虽然日光无法触及其中心的灰色，但还是将其周围一圈薄薄的白石照得亮起一层晕白的柔光。小糸侑蹲下身盯着这被周围似睡莲花瓣、又似野兽尖牙一般的纹样包围住的中心，心里莫名想起了日蚀。
她死死地盯着中央的日蚀，又时不时抬起头扫视了下整个花纹，想从中看出点类似线索的东西——但什么都没有，这里寂寥冷清得连自己的呼吸心跳、甚至空气中的尘埃的飘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如果幻影留下的黑石是类似钥匙的存在，那这里应该也会留下类似“锁孔”的痕迹。但是这个猜测的答案，在小糸绕着浮岛从内到外、再从外到内走了不知多少圈后、其脸上流露出的失望和不解来看，是没有那么简单的让人发现的。一直被紧攥在手中的黑色宝石也在悬浮术结束后就再次安静下去，每一次它的作用都会消耗其中的能量，其色泽肉眼看上去都能感觉到变得更加黯淡，快与普通的乌石差不多了。
小糸侑将黑石默默收入皮甲下的衣服内兜里，在尝试了几个别的想法后，最后又回到了浮岛的正中心，站在了“日蚀”上，站回了疑惑旋涡的中心。她本来想到地上的花纹可能是魔法阵，但是，在这里，不仅仅是眼中看上去的孤岛，也是魔法的孤岛。没有一丝魔力的残留，空白得诡异，也让小糸对这里的空旷无法解答，无法打破。此刻的她就像是一只饥渴许久的吸血鬼，好不容易找到了活人，却发现彼此间隔了一个坚固得无法破开的玻璃囚笼——虽然这个比喻让她感觉诡异了好一阵。
心里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当时在帝国奥术大学没有将魔法科学坚持下去，而是转去学了炼金。或许自己发现不了端倪，是因为对魔法感知太少？又或者是当时作为一名初出茅庐的猎人就应该再多加修炼，不该早早离开老师迈斯塔尔、离开威木省，这样应该会有更加敏锐的双眼来发现破解这里秘密的关键……不过后悔也无济于事，她也对自己从未有过的后悔流露出愕然的神情。若说是明明走到终点却一无所获的不甘心她还能理解，但胸腔中逐渐充盈的那一丝出自后悔的苦涩、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即将错过——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她慌了神。甚至慌得只在乎起这道情绪，而忽略了身体开始因为这一路上的奔波、受伤和失望而产生疲惫。
“辛苦你了，不知名的、好心的木精灵女士，我看得出来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是一位陌生的男性的声音，从远处岛屿边缘传来。男人的声音在这番寂静的场合中显得分外刺耳，把小糸刺得胆战心惊——她刚才径自陷入情绪与疲累，竟然没有察觉到声音主人的存在。
她朝声音源头看去，但也就是眨眼间，攸地从边缘的黑暗处窜来一道黑雾。黑雾在花纹边缘处停下，逐渐扩大并化成一道身形高大的人形。雾气渐浓，最终呈现在这座浮岛之上的，是一位穿着黑色的、式样华贵复古的长袍，白色长发，双眸血红，瞳孔闪烁着金光，皮肤苍白到病态的诺德男人。只不过，他的面部皮肤看上去残缺不全，边缘处似是被烧焦了一般。青色地如蝙蝠般狰狞的怪物面目裸露在外，占据了小半张脸。更不用说，他的手也是一双比常人长两三倍的尖利长爪。小糸打量到这里，意识到这些不属于人类的形态，与自己在幻境中碰到的变化了形态的怪物的特征吻合——
这男人也是吸血鬼，而且他能躲过幻境的折磨悄无声息地跟到这里，无论是其力量还是头脑都不容小觑。
其实，如果小糸侑是全盛状态，未必会担心眼前的吸血鬼会做出什么威胁到自己的事。不过，现在的她，其身体机能和意识状态开始陷入极度的疲惫状态，一切就不好说了。
而现在自己这个状态，也是极其危险的，也被眼前这位不知底细的吸血鬼捕捉到了。
“虽然你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男人若有所指地用长爪触碰了下面部破裂的人皮，与其听上去懊恼的同时夹杂着一丝古怪的兴奋，“但我得谢谢你帮我找到了这里。”
就在男人完全无视小糸一般，洋洋自得地自言自语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刺向他的心脏——
但眼前的景象瞬间让小糸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全身血液凝固起来一般：吸血鬼的胸腔瞬间变回了刚才的黑雾形态，而这支明明该破开血肉的箭矢只能堪堪射穿黑雾，无力地打在背后远处的石墙上。
箭矢掉落在地的噼啪声响，男人听了嘴角扬起轻蔑的笑，在笑眼前的木精灵脑袋也累傻了、做起无用功。他开始悠闲地徘徊在小糸眼前远处，故意不接近她、给她使出其他武器的机会。
“哎呀，何必弄得那么紧张呢，美丽的女士。”似乎是他轻蔑的语气激怒了波兹莫，马上又有一支箭矢射来，这次是遭殃的是他的脖颈——不过都没有用就是了，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甚至比这个比喻都还无力，“虽然我不喜欢精灵，但还是觉得你挺可爱的。不对，你是人和精灵的混血？想想挺恶心的，不过也怪不得我看你要比精灵要顺眼得多。”
纵然是好脾气如小糸侑，听到这里心里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开始怀疑这个吸血鬼以前是不是吟游诗人学院毕业的，不过是只学会了让人反感的“花言巧语”。这时的小糸侑还不知道，在很久以后她将自己这段经历讲给当时已经成为业余吟游诗人的槙圣司时，被对方很认真地“探讨”了一番彼此对于“吟游诗人”的印象。
“我就说，之前数了只有五只吸血鬼，原来剩的一只是你。”
话又说回来，小糸此时并没有放弃的样子，虽然在眼前的吸血鬼看来已经是困兽之斗了——尤其是在他的眼中，小糸侑举起弓的手臂都已经因为不堪疲惫而微微发抖。
“唉，木精灵都像你一样倔脾气吗？”男人看上去无可奈何，但心里有种折磨将死猎物的快感，于是在好几支箭落空后，更不把眼前的木精灵放在眼里，“凡人就是这样，因为害怕死，就会做出不明智的决策。既然你都那么努力地撑到了现在，怎么在这最后关头不放聪明点。说来，你也算帮了我，否则那个幻术我还真没办法破解，更没办法打开门来到这里。这样，我们做个交易，我把永生的力量赐给你如何？好歹我也是哈孔大人以下最强的吸血鬼，你成为吸血鬼后的血线也算纯净，而这次破坏我的行动的行为我也就不计较了，反正找到的东西得到的好处都是属于我们的。”
就在男人嘴里的话滔滔不绝时，小糸依然用手上的弓箭攻击着。男人说完这番话后，还一副真的要把小糸转化成吸血鬼的样子，还介绍自己的名字叫“洛基尔”，是沃尔基哈领领主哈孔麾下的武卫。当他提及领主哈孔时，眼神与语气中也充满着敬畏。而在小糸锲而不舍但无用的箭矢攻击下，他的神色也逐渐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抬起右手要施展法术结束这场变得无聊的游戏。
他看着眼前射来的箭矢，想着这支就当作最后一支吧，太无聊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没多久，他猩红的眼眸即刻捕捉到这支即将射入自己胸口的箭矢，这才发现这支与之前的都不一样。
洛基尔赶紧用双手拍住，及时阻拦了即将刺入胸口的箭矢——
“啊——”而在触碰到箭矢时，他才发现这个决定有多么“不明智”。他吃痛地叫出声来，低下头看去——就看到握住箭矢的双手掌心顿时变成一片焦黑色，灼伤的掌心夹杂着漆黑的血液。“啪嗒”箭矢被他扔在地上，在微弱的日光下能看到箭矢身上攀附着耀眼的橙色符文。
“咻——”又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声音似乎划伤了吸血鬼的耳朵，更是抓紧机会把一支同样带着火焰附魔的箭矢送到他的腹部。洛基尔赶紧将腹腔化作黑雾，但没想到这支带着火焰符文的箭矢即使穿破黑雾，也像在黑雾中留了把火，弄得箭矢刺破处如火焰灼烧般生疼。
“看来永生也就这样，恐怕你说的哈孔也吃不下几支箭。”刚刚还在吸血鬼眼中尤作困兽斗的木精灵，此时也一改刚才神情之中满是惊恐慌张的样子，明黄色的眼眸中夹杂着让人畏惧的冷静与坚定。
然而，这一番欲盖弥彰的攻击，已经让疲累负伤的小糸侑苦不堪言——自己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几十个小时没真正意义上的闭过眼。一直处在紧张或是高度紧张的状态中，又参与了连番的战斗，还挂了彩，手臂上的抓伤即使有治疗药剂作用、倒现在都还没完全痊愈。更别说，刚才还经历了一番不算积极的心理活动，她的神经与身体已如一根紧绷后又松开、反复几次后彻底失去弹性的弓弦。
她不想在敌人面前露出疲态，但身体已经出卖了她。她的手臂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双脚疼痛双腿疲软。
“呵……你根本就不知道领主大人的力量。”洛基尔捂住被灼伤的腹部，恶狠狠地盯着就差累倒在中央的木精灵，“就凭你……哈……我收回刚才的打算，现在准备让你死得不是那么痛快。”
说着，他的手上凝结起一团淡蓝色的冰冷气团。木精灵自己虽然不擅长施展魔法，但好歹毕业于奥术大学的她还是一眼看出那团气团代表着什么，心里赶紧准备起结界术——就如小糸侑料到那样，一支冰化成的长矛径直刺来。她抬起右手刚好在身前施展出一道无形的魔法屏障，堪堪冰矛抵挡。但这支魔法形成的长矛并不像寻常武器、一旦脱离人手就失去控制，反而在遭到抵挡后，在魔力加持下毫不罢手、势必要把小糸撑起的魔法屏障刺穿。
“我能看出来，你并不擅长对付魔法的攻击。你的魔力不错，只可惜你无法很好地运用他们，真可惜。”他能感觉到，竖在眼前木精灵的魔法屏障正在缓缓缩小——因为她只能将精力全部贯注在近在眼前的威胁之上。
双方角斗一阵后，洛基尔再次忍不住多嘴起来。他腹部的灼烧感清楚地提醒着他自己，要把眼前的这个木精灵打败，这样自己还能吸点她的血回复伤口——虽然感觉这个木精灵的血自己不会很喜欢，但作为最有效的回复方法他只能这么干。打起了木精灵血的主意，洛基尔咬咬牙、忍住了疼痛，还抬起了另一只手，凝结起另一团冰系法术——不得不说，比起小糸侑还要在心里准备下才能施展法术，洛基尔这只吸血鬼就显得游刃有余得多，也就在刹那间就朝小糸的脚下施展出一小团携带着寒气的旋风。
若说冰矛是以点破面的利器，那这团冰风更像狡猾的藤蔓、似渗透入骨的雨，它所过之处的地面空气瞬间凝结成冰。小糸本来就因为抵挡一边的冰矛而吃力，在试图闪躲开这团冷风好几下后，还是被其捕捉。刺骨的寒意瞬间自脚下弥漫开来，小糸感觉到膝盖以下的血肉都像是被冻住一般，已经没了知觉。
祸不单行，这时命运没有再站在小糸这边，冰矛终于将魔法屏障刺破。讽刺的是，眼前的吸血鬼并不想将小糸侑一击毙命，被他用魔力掌控的冰矛并没有刺向致命的心脏或脖颈——
小糸侑只感觉右腹部突然传来微妙的酸胀感，而冰矛在刺穿身体后还要故意折磨她一样，往回、反方向地拔出，这时她才因为冰与血肉粘连而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剧烈的、撕扯的疼痛。身体因为双脚刚才被冻得失去知觉，被冰矛带着往前跪倒。她眼前一片黑，而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神智，额头上早就布满汗水。终于在一片痛觉中缓缓找回了右手的感知，她艰难地抬起颤巍巍的手，摸向腹部。手瞬间被温热的血液浸满，她盯着满手的血，脑袋里已经出离麻木与惊慌失措，陷入了另一番出乎意料的镇定。就在这时，她感觉似乎是什么在胃部淤积的东西开始反涌上来，没过多久她实在是难耐疼痛与堆积的感觉，沾满鲜血的手撑在地上，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
真正的要害并未遭到攻击，但她能感觉到脏器的破裂，以及、自己的生命正在缓缓流逝，就算是现在喝下治疗药水也杯水车薪。嘴角的血液滴在中央的“日蚀”上，腹部创口的血液流在睡莲花纹上，格外刺眼。
她冷冷地抬起头看向眼前的洛基尔——他在得逞后收回了冰矛，还闻了闻上面粘上的血肉。他的面容浮现出略带狰狞的笑容，那张一半是人一半是怪物的可怖的脸在好一会儿后变得模糊起来。脸上也变得热乎乎的，是眼泪。并非伤心或害怕，只是疼痛烧得她眼眶湿热。
好痛……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实是个怕疼的人了。
曾经的她并没有打算做波兹莫中最优秀的猎人，也没想过成为帝国奥术大学最好的学生。自己从来都是被自认为“命运”的洪流裹挟着，推去做了猎人，成了大学生，成了雇佣兵……但即使那些并非出自完全的真心，或出于无奈、或出于顺从、或出于麻木，也都没有中断过。
没想到自己第一次作出选择，也是最后一次。她连自嘲的力气也快没了，默不作声地作出最后的决定。用带血的手摸向自己的腰包，捻出一撮淡黄色的粉末，抹在嘴里，血的铁锈味差点盖过粉末的甜味，呛得她皱了皱眉。
“果然你的血不是我喜欢的味道，不过也还行吧。啊，没想到你还会吃月亮糖啊，也好，这样痛苦会少点。”
洛基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过来，他用那双怪物般的利爪钳制住小糸侑的双肩，将娇小的木精灵整个提起来。他看着小糸侑那白皙的颈侧，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恨不得即刻大快朵颐。而此时的木精灵，她的脖颈变得有些柔软无力，但目光还是不死心地盯着他，还是那种异常冷静的眼神，仿佛将死的不是自己一般。
这不比“牛棚”里的那些家畜有意思多了吗？洛基尔反而“欣赏”起眼前的木精灵，暂且把她的血液不合胃口的想法抛之脑后。不过，经过刚才的一箭之仇，他还是很警惕小糸侑，故意将她的双肩捏的死死的，力道再重一点即可将其肩骨捏碎，让她的双臂不能动弹。
她和洛基尔都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将注意力都放在眼前彼此时，小糸方才滴落、流淌在地面的血液，尤其是滴入“日蚀”的血，就如同遇水的游鱼一般，转瞬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流淌入整个浮岛中央的花纹纹路之中。
“哈……咳……你……知道月亮糖的作用吗？”
或许是腹部的疼痛已经将大脑麻痹了，也或许是……刚才的月亮糖粉末起了作用，小糸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大脑此刻如泡在水中，在一番令人晕眩的沉沉浮浮后，突然像游到水面仰望天空一般变得一片澄澈清明。
洛基尔被将死之人的一句话给问住了，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死前最后的挣扎吗？而他看到那双明黄色的眼神从模糊变得透亮起来时，他暗叫不好——
“Fus Ro Dah！”
如爆炸一般，吸血鬼被一股扑面而来的强气流“砰”地冲开，一股子撞到了内环边缘的拱门上，差点把这石质拱门给撞裂。前后接连的冲击与撞击折腾得他从面部到全身如受到钝击般闷痛，面目因为痛苦变得扭曲，五脏六腑快要破裂了一般。而始作俑者，用最后的力气发出这道龙吼的小糸也好不到那里去，被反方向砸到地面上，将将躺在花纹边缘。按道理来说，使出这个龙吼的她应该保持平衡，但现在的她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那个力气了。
这样一切都结束了吧。小糸想着，那个吸血鬼虽然死不了，等他再爬起来应该赶不上自己的活血了。他们吸血鬼可不喜欢吸死人血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小糸正要阖眼——
不远处的日蚀花纹突然发出幽幽紫光，如火种般将地面上的花纹图样蔓延吞噬，直到整个中央空地都被紫色充盈，似是借着小糸的血燃烧起来一般。小糸的身躯也被紫光包裹，小糸吃惊之余，也觉得这样挺好，自己死得还挺有意境……
不对——
小糸想起那个自己最后也还没发掘出的秘密，而之前一直陷入沉睡的浮岛如苏醒一般响应起她的思虑——剧烈震动起来。
她看到远处的洛基尔如意想中那样、没有被自己的龙吼完全击倒，而当他再次站起身时，又被岛屿的“地震”给震得摔回地面。而紧接着，中央的地板自日蚀花纹开始往下一层层的陷落崩塌，露出一片浮着紫色流光的空洞。幸好，崩塌在小糸身侧停下来，让她避免了掉入深渊的命运。
令人应接不暇的是，就在小糸还没从周围剧变缓过神来，一具巨大的石柱从流光中生长出来，伴随着岛屿持续的震动，直到长到有两人高才停下。而周围崩塌的石板开始恢复，紫光逐渐退却至虚无。最后浮岛的震动停止，感觉也就动荡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切都回归平静，而又不平静。
此时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糸看不到的是，这个石柱是六边形的。不过她能看到的是，面朝她这一面的石柱突然面板打开了——
里面躺着、或说是站着一个人。这是一道立棺，而不是石柱。
小糸已经看不太清楚了，一番波折下来她终于感觉累了。与之前的疲累又不同，只感觉万物开始回归沉寂、包括她的身体。而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只是几秒，但是对于此刻的她来说，进入生死循环的前奏都是孤独而漫长的。
在弥留之际，耳畔又响起洛基尔那令人厌恶的嘈聒，他似乎是在喊着“卷轴”什么的。而回应他的，是一道女人的声音。
“frjosa”。
似乎是一道咒语，不过，真好听。这是小糸死前倒数第二个想法。如果疯狂魔神、谢尔格拉最开始听到的不是泰姆瑞尔的虫鸣鸟叫、而是她的声音，或许会被惊艳得连音乐也发明不出了吧。
通往死亡的旅程总是孤独的，而就在小糸即将到达旅途的终点时，眼前泛起蒙蒙白光，想必此刻那穹顶投过来的日光正洒在她的身上。而自己，也即将和这片同样孤独、寂静了千年的岛屿一同陷入沉睡。
但是，就在这时，眼前的白光中，一个人突然出现在她陷入孤独的世界中——
是一位有着灰蓝色双眼的女人，她的一缕乌黑而柔软的长发滑落在她的脸颊上、脖颈间。小糸感觉自己被女人抱起，偎在她的怀中。小糸侑已经许久没被人抱过了，而女人的怀抱也和之前所有人的怀抱不同，她的怀抱是冰冷的、也同样是孤独的。不过，小糸也不在乎了，因为此刻的自己能借着这个怀抱，把拥抱自己的这个“人”看得更清楚——她的皮肤带着一丝孱弱的惨白，但这些并不影响她清丽的眉目。从她美丽而优雅的下颔线缓缓往上，是不同于苍白皮肤的暗红色嘴唇，是她从未见过的玫瑰——女人仿佛在耳边说着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但还是能看到，藏在红唇之下，因为说话而开阖的双唇间，若隐若现的吸血鬼尖牙。
不过，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是在现世，还是已经到达光界？她从小就听过一个说法，人的灵魂会在肉身死去后，化作光，并像创造现世的原灵穿过湮灭回到光界。不过，此时的她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莫名冒出她最后的一个想法——
光界，也不过如此、吧？
而此时的她也全然不知，就连将她抱在怀中的女人也不知道，刚才一直安静黯淡下来的黑色宝石，在她的衣兜里悄悄亮起最后的光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