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勇卯】《去年春逢君，相念我方殷，樱花恰似来迎云》 
第13章 13
13
落叶簌簌作响，庭院里的惊鹿发出的清亮声响散落开来。
卯之花看着厨房里忙碌着的虎彻勇音，时不时地便起身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忙，但虎彻勇音坚定地表示了自己要独立完成“出院的庆祝餐”的决心。
在对方那样的坚持下，卯之花也只好默认了。
“如果累了一定要告诉我。不要让我心疼。”
尽管这样的心疼是不可避免的。卯之花无奈地想着。
“给队长做饭，这辈子都不会累。”虎彻勇音义正严辞。
卯之花不禁轻笑，感慨自己竟没发现虎彻勇音是从何时开始学会的胡说八道。
秋天变冷了。卯之花看着虎彻勇音身上披着的厚羽织，那是她为对方买的，虎彻勇音这几天只要一出队舍就会迫不及待地穿上。那令虎彻勇音看起来比平时更加成熟，修长的身体在衣物的包裹下温柔而美丽。
“队长，你尝尝这次的天妇罗。”虎彻勇音从厨房走出来，将盘子轻轻放到桌上，随后自己理了羽织的衣角，优雅地挺直了背坐在一旁。
“有什么不一样么？我来尝尝。”不会是又出新口味了吧？卯之花这样想着，觉得不妙，做足了心理准备夹起一块儿送入口中。等她细细品过，却发现并非如她所猜的那样是令人难以接受的新奇味道，而是与料理店味道相近的，味道正常、火候正好的天妇罗。这一转变反而让卯之花没能掩饰心中的惊讶。
“味道正常了吗？”虎彻勇音问。
“很好吃。”卯之花点点头，发自内心地说。
“队长之前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那个味道……是那样的？”
“我觉得没有很糟糕啊。”
“我自己尝过了，队长。”虎彻勇音想到那个味道，一阵阵地脸红。她硬着头皮，向卯之花投去抗议般的目光，“我先给清音吃了那个，结果险些被清音打死。”
“勇音的妹妹，战斗能力是很强呢。”卯之花想到那个场景，忍不住笑了起来。
“队长，我是认真说的。为什么你一直没提醒我？”
“嗯，大概因为我根本不觉得那是值得说的事吧。一方面，我能感觉到你做饭时很紧张，担心做不好。我怕我说完你会觉得窘迫。另一方面，我确实不觉得之前的天妇罗糟糕到一定要改进的程度。如果你不是体贴地考虑到我的口味，我就不会品尝到那单独针对我而研制的味道。”卯之花说完，认真思索了一番，最后笑着看向虎彻勇音，“凡是你认真做的东西，我都觉得很好吃。”
“如果队长这么说的话，万一我之后都以那个味道为目标做饭，队长也只能自食苦果地吃下去了喔？”虎彻勇音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害羞，她佯装不满，耍赖似的威胁道。
“好啊。”卯之花云淡风轻，眼中满是宠溺，“勇音做出什么味道我都会好好品尝的。”
“这可是你说的。”
虎彻勇音别扭地，气呼呼地红着脸回到了厨房。
“队长你不要后悔啊。”
虎彻勇音中气不足的倔强声音从厨房悠悠地传过来。卯之花止不住笑意。如果能看着你这副可爱的样子的话，就算是下毒也没关系吧。这样想着，她起身走到虎彻勇音身旁，看对方一脸认真地做着味增汤。
“我不会后悔的。”
卯之花轻声说完，从背后抱住了虎彻勇音。她闻得到对方身体传来的淡淡的香气，还有那温暖踏实的感受。
虎彻勇音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她假装不受影响地拿起盐罐，想小心地朝汤里放一些，结果忽然感受到了卯之花温热的呼吸。她的心脏好像突然停跳了，手一抖，只见半罐子的盐哗啦一下撒到锅里。
“……”
虎彻勇音的动作停了下来。一旁看到这景象的卯之花，搂着对方的手臂也变得僵硬了。
“我以为勇音是开玩笑的……没想到是真的想夺取我的性命吗？”卯之花故作感慨地看着那碗汤。
虎彻勇音的嘴角抽搐着。
“不是，那个，队长，我只是手抖……”
“勇音原来对我有着如此程度的不满……”
“不是啦——”虎彻勇音委屈地哼哼着。她低下头，赶紧走到一旁将汤倒掉了，“我怎么舍得真的给队长喝这个嘛。”
“是吗？原来勇音是舍不得的啊。”卯之花笑吟吟地看着虎彻勇音。
后者回过身，投以警觉的目光，结果正对上的是自家队长幸福满足的表情。
卯之花只觉得心情很好。看着虎彻勇音的耳朵也染上了淡淡的红。虎彻勇音转身，小声的、撒娇似的抗议轻轻地滑过了空气。
“队长真是，好狡猾啊。”
卯之花听见了那可爱的抗议，笑容愈发深了。
卯之花又一次陷入令人迷失的梦境。
她又坠入那场雾中。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身处那记忆中的战场，满是恐慌地寻找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却明白她的努力注定是一场徒劳。
大火烧过的土地呈现出令人不安的灰黑色。卯之花停下脚步，看到眼前破碎的斩魄刀。这把刀曾在风雪中优雅地舞动，此时此刻却化为一地碎片散落在她脚下。卍解后被破坏的斩魄刀是无法修复的，她很清楚这点。冻云的损毁，意味着虎彻勇音一部分生命的消散。她不敢继续朝前走，担心会看到那副景象。她知道她会看到什么。在她的回忆里，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的那个画面，如鬼魅般缠绕着她的虎彻勇音残缺不全的尸体的影像。
“队长。”
有人在轻轻唤她。
“卯之花队长？队长……”
卯之花睁开眼睛，看到虎彻勇音一脸担心的表情。一旁的夜灯开着，暖黄色的光亮映照着对方那稚嫩的、温柔的面庞。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正身处家中，而虎彻勇音此时此刻和她盖着同一条被子，和她并排躺在一起。等她清醒些，她注意到了虎彻勇音脸上带着的困倦。
“队长做噩梦了吧。”虎彻勇音一边说着，一边准备起身，“我去给您倒杯水……您要喝水吗，还是喝些酒？”
“我什么都不想喝，勇音。陪我待一会儿。”
卯之花拉住了虎彻勇音的衣角。后者愣了一下，之后顺从地拉过枕头，躺回卯之花身边。
“队长是梦到了……过去的事情吗？”虎彻勇音很小心地问。
卯之花已经决定了不再在虎彻勇音面前提起过去的事情。她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虎彻勇音笑了笑。她注意到外面是在下雨，明天应该是寒冷的天气吧。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到屋檐的声音，在夜里分外清晰。这样的夜晚，她的思绪被一股浓烈的悲伤笼罩着。千年间，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
她静静地出神，直到虎彻勇音拽着被子，牢牢地将她抱在怀里。那样温暖的怀抱，几乎令她喘不过气。
“明天会降温吧。”虎彻勇音温柔地说着，脸颊轻轻地蹭了蹭卯之花的头发。
“勇音现在觉得冷吗？”
“抱着队长的时候就不冷了。”虎彻勇音露出孩子似的微笑。
卯之花知道对方这样做的意图，她安稳地在对方怀里，感受着对方存在的气息。那股悲伤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淡去了。听着屋外的雨声，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我可以这样抱着队长吧？”虎彻勇音突然小声地问。
“你都已经抱了半天了。”卯之花忍俊不禁。
“那就是可以。”
虎彻勇音的手臂温柔地环绕着卯之花的肩膀。卯之花闭上眼睛，安心地享受虎彻勇音为她所做的这一切。
虎彻勇音晚上在这里住下的决定，似乎是她们在心照不宣的状态下达成的。在确认对方是要住在隔壁房间还是与她睡在一起时，卯之花几乎没有多想，仅仅随着本能的渴盼便布置好了床铺。她很清楚地看见了虎彻勇音那一瞬间脸上流露出的害羞的神色。但虎彻勇音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到了时间便乖巧地钻进被子。
像是和一只乖巧的兔子睡到了一起。虎彻勇音的面容在夜晚是那样美丽而柔和。同时，想到对方身上的潜力，卯之花又觉得此时此刻和她住在一起的是一只老虎的幼崽。她知道，无论到了多么危险的情况下，无论她面对的会是什么，对方都会和她站在一起，永远地站在她身前，永远地追寻着她。那样的决心，令她感动，也令她感到安稳。
“勇音。”她轻轻地唤对方的名字。
“嗯。”
虎彻勇音立刻睁开了眼睛，睡眼惺忪却十分认真地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之前你答应我，可以实现我的一个愿望吗？”
“记得。”虎彻勇音说，“队长想好内容了吗？”
“想好了。”卯之花抬手，轻轻地拢过虎彻勇音额前的碎发，“请你像现在这样，在每一个夜晚都陪在我身边吧，勇音。可以吗？”
“只是这样就好吗？”虎彻勇音感到有些意外，她还以为卯之花会提出其他的什么愿望。
“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因为我不想在夜里惊醒时看不见你。如果我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你拥抱的感觉，就可以忍耐噩梦带来的不适了吧。但卯之花很清楚地知道，她无法再像过去一样了。
“我喜欢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卯之花说。
她等待着虎彻勇音的回应。而虎彻勇音笑了笑，将头更加靠近她，耍赖似的占了更多的空间，她们的身体更亲密地贴紧在一起。
“我明天就收拾好东西搬到这里来。”虎彻勇音闭上眼睛，喃喃说着。她的语气那么自然，就像约好了明晚到哪里吃饭一样寻常。
卯之花听着虎彻勇音轻柔的呼吸，她默默地笑了笑，之后就在对方所带来的温暖中睡着。
又一年春天，樱花花瓣飘飘洒洒。虎彻勇音在四番队走廊，接过了松本乱菊拿来的柿子。
“今年的柿子。”乱菊说，“这次肯定没问题啦。”
“乱菊，我想知道，是谁给你拿的柿子？”虎彻勇音无奈地揉着头，她咬牙切齿地想找出罪魁祸首。
“我自己摘的啊，怎么了？十二番队今年做了品种改良，你放心吧，勇音，这次绝对是熟的，不会和去年一样了。”
“几、几番队……？”
“十二番队啊。”
虎彻勇音脸色苍白，她不知道是该感慨松本乱菊的勇气，还是该感慨十二番队剑走偏锋的……科研精神。
“放心吧，勇音。”松本乱菊笑着点头。
“乱菊，我不知道该怎么让你意识到这个柿子的威力，但救治所里食物中毒的患者确实已经单独占了一层楼了。”
“不至于吧？”松本乱菊露出意外的表情。
“那你自己吃了试试看？”
“呃，如果这样的话，那就……”
松本乱菊没过多久便离开了，那一袋柿子——罪证——留在了虎彻勇音手里。
虎彻勇音琢磨着怎么处理这些柿子时，恰好被卯之花叫到了队长室。本来打算说些重要内容的卯之花在看到那袋柿子的瞬间，露出了警觉的神色。
“不是，不是给队长的……我不是要毒队长！”
“这么说来，勇音去年确实是为了给我投毒了？”卯之花挑起眉毛。
“不是……！绝对不是！”
“啊呀，真是令我难过。”卯之花刻意忽略了虎彻勇音那慌乱解释的样子，佯装悲伤。
“队长……队长找我来不是有事的么。”虎彻勇音的声音里透着委屈。
“嗯。是想告诉勇音，小泉找到了，在之后会按照流程进行审理。”
“是吗……”
“嗯。”
虎彻勇音点点头，若有所思。
“那是他应得的。”虎彻勇音最后叹口气。
“还有一件事。”卯之花开口。
“嗯？”
“今晚是现世的烟花祭。”卯之花微笑着，“勇音要不要去现世逛逛？”
“好啊。”虎彻勇音露出欣喜的表情，“我们今晚可以晚点回家。”
“会不会太累了？不如在现世住下吧。”
“那样也好。”
两人确认了晚上的安排之后，在虎彻勇音走出队长室的瞬间，卯之花温柔地开口：
“下班之后我在队舍外等你。”
虎彻勇音听完，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默默地点了点头。
晚些时候，卯之花在树下等待。樱花花瓣温柔地飘落到脚边，她看着粉嫩的花瓣，微风拂过，她享受着等待的美好。
她知道今晚会是美好的夜晚，多么绚丽的烟花也不能盖过虎彻勇音温柔的眼神。她知道虎彻勇音会抱着她睡着，知道过往的一切已然随风而去。哪位年轻人知道了她一切的过往，一切的痛苦，一切的不安——并且愿意站在她的身旁，和她一起去面对那些，通过细心的努力去化解那些。
她依旧会想起千年前虎彻勇音的影子。但她知道，对方为她做尽了所能做的一切，目的不是为了看着她永远地痛苦下去。
卯之花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晚霞格外艳丽。
熟悉的身影从队舍大门走出来。卯之花静静地望着，望着，嘴角浮现出温暖的笑意。
“我们走吧，队长。”
虎彻勇音说。
卯之花回身，轻轻地拉住虎彻勇音的手，听对方讲下午发生的趣事。
她们越走越远。四番队队舍在夕阳的照耀下，流转着金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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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