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66

深冬，忍在结束一天的修习以后踏着有点疲惫的步伐来到了医疗翼，意料之中地走到一处床铺前，看着床上较着劲不肯睡觉的伊之助没办法地笑了一下。

“…是忍啊”。

猪头被没收的少年赌气着不肯放松脸颊，难得生硬地喊忍名字。

“当然是我了，不然要我指望香奈乎来替我看你吗？”。

忍的语气依旧轻松。

“我才不要她来看我，我看到她就烦！”。

本来还悠闲地睡在硬板床上的少年突然挺直腰板，顾不上被打上绷带的手对着忍手舞足蹈，像是一桶一点就着的爆竹，噼噼啪啪地炸得忍一阵头痛。

“是啊，所以香奈乎没有来”。

忍认可地点了点头，她倒也没有硬要给妹妹出难题的爱好。

没有想到忍的回答这般平静，伊之助突然接不上话了，空张了张口后便自顾自地狠狠睡倒在床上背着忍生闷气。

“为什么手臂没有恢复好还要上场打球？二次受伤不是更痛吗？”。

伊之助转过身来，对着忍挥舞着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臂说自己一点也不痛。

“本大爷早就好了！早就可以出院了！可是她却不让我离开！”。

伊之助愤愤地说道。

“什么可能休息啊！香奈乎可是拿到了一个新纪录，她都有自己的奖杯了，她拿一个本大爷就要拿两个！要比她的大的多！”。

他从床上跳起，激动地笔画着自己未来的奖杯有多大，踩地床板吱吱作响。

“但是一直这么逞强的话，会不会在得到奖杯之前就再也没办法上场了呢，而且你这么乱来，琴叶阿姨知道了会心疼的吧？”。

一听到自己妈妈的名字，伊之助立刻像被塞进泥土里的曼德拉草不叫唤了。

“我知道了，忍你不要写信告诉她”。

“知道了就好，但是我长得有那么像会和阿姨告状的人吗？”。

忍没办法地对着伊之助笑，表示自己不会。

“下一次再想冲动行事的时候，就多想想自己妈妈可是会担心自己这件事情吧？”。

伊之助完好的手臂撑着自己半裸的身子，难得显得乖巧地点了点头，就这么安静了一会，伊之助的嘴开合几次，终于困难地问出了内心的问题。

“…忍不和以往一样说教我吗？”。

这话突兀地说出口，反倒叫忍显得有点奇怪了。

“因为说了很多次伊之助都不打算听嘛，还是不对你唠唠叨叨的比较好吧？”。

忍还是用着与平日无异的语调和节奏。

“哦…”。

伊之助干巴巴地回了一句，盯着忍不说话了。

他野兽般的直觉提醒他忍似乎有何处不一样了，虽然和从前那个很爱说教自己的忍外表一样，但总感觉，有什么地方发生了改变，在只用眼睛看不见的地方。

“你真的不打魁地奇球了吗？”。

“不打了，以后可能偶尔会玩玩吧，比如和朋友聚在一起的时候”。

忍笑着，捏了捏自己的小臂，本来就不多的肌肉已经不知逃跑到何处去了。

“好了伊之助，你就好好地去睡一觉吧，等到睡醒，你没准就可以出院了”。

“这样大白天的这么可能睡得着啊！”。

“需要我给你唱摇篮曲吗？”。

“你会唱狸花猫之歌吗？”。

伊之助难掩期待地看着忍。

“是琴叶阿姨会给你唱的歌吗？”。

忍好奇地偏过头问道。

“是啊，妈妈会给我唱的”。

“那词呢？”。

“不记得了啊，妈妈每次唱得都不一样，小狸花猫什么的”。

伊之助使劲挠了挠自己的头，似乎很为自己无法得到答案而懊恼。

“那子守唄可以吗？这是我妈妈会给我唱的哦”。

伊之助点点头，随意地睡倒在硬板床上。

忍的手轻柔地放在床沿拍打着找调子，随后轻轻唱起来。

“ねんねんよおころりよ おころりよ”

（睡吧，睡吧，快点睡觉吧）。

“坊やはいい子だ ねんねしね”

（宝宝是个好孩子，快快睡吧）”。

…

“あのやまこえて 里べ行た”

（翻过这座山，往里走）。

“こどものまもり どこに いったん ”

（小孩的守护，又去了哪里）。

…

忍的声音如山雀般清脆，与这首子守呗混合起来却因慢节奏将满溢出的温柔娓娓舒展，伊之助眯起眼睛看着忍，感受到她与母亲身影的重叠，不自觉地往忍的方向靠近。

察觉到这一点后，忍挪动身子，稍稍靠近了一些，手掌隔着被子轻拍着伊之助的手臂，伊之助感受到眼前的世界开始消失，努力与困意作斗争，可没等忍唱完，伊之助便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了，甚至香甜地开始发出轻轻的鼾声。

真的就是个小孩子呢，忍深叹一声，对伊之助轻道一声午安。

“午安，伊之助”。

忍小心地从椅子上起身，整理过自己的衣着后准备离开，却没想到庞弗雷夫人就在帘子的另一边看着自己。

“忍小姐，你给我帮大忙了”。

面对伊之助这种令人烦恼的病患，能好好睡着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没关系的，平时我也叫您多费心了”。

忍向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随后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