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标题

本帖最后由 botasiki 于 2015-7-5 01:08 编辑

13.

开始交往具体是哪一天久美子已经记不住了，当问及丽奈时，她也就只是视线专注于电视里的娱乐节目，嘴中叼着小甜饼，半敷衍地说“不清楚”——她大概在不满，不满怎么连这个都记不住。久美子知趣地乖乖闭嘴，因为先一步告白的是自己，假如贸然猜测而时间结果对不上的话，后果可能很凄惨。

她只记得告白日是临近暑假的某个双休，天气很热，从图书馆出来后变幻莫测的天空立马就从晴转为暴雨。

这个之后再说。

将告白日取而代之的是，久美子把两人第一次上床的时间倒是记得很牢，可能是因为那天刚好在网上下单给家里添置了个书柜，有迹可循。告白与上床两者之间的间隔不超过一个半月，很短吗？…如果和别人说的话也许是这样，但那次打先手的是丽奈，不是久美子这边的问题，所以她绝对不要揽锅。

丽奈是肉食系动物。

真要举例说像什么的话，久美子觉得是虎鲨。和丽奈一起看电视时，在水生动物纪录片中见到就觉得好像，蓝黑色调，充满美感的流线型身姿像是在群青深海游曳的精灵，敏捷又凶猛，张嘴露出的锋利排齿仿佛能把一切阻挡自己的对手都撕碎。拿起小号时候丽奈就给人是这种无往而不胜的感觉。

“等等…我给你的是这么凶残的印象吗？”

“我在夸你诶？鲨鱼很美啦。”

她表情复杂，思考了好一会才点点头，勉强接受下来这种赞美。

“…那久美子是鳄龟。”，丽奈把遥控器抱牢不给调台，看了一小时动物世界后，她终于在这整一小时中搜索到能够作为反击的生物，突然说道。

“呃？哪里像？”

“哪里都像。迟钝和随波逐流的个性，还有又厚又刺的甲壳，看起来无害，有时候又莫名的很危险……我指各种时候，从水里爬到岸上的时候。”

"是吗？"

"是的。"

"……你觉得鳄龟看起来怎样？"

"挺可爱的。"

再见，两人的审美根本半斤八两。

——肉食系的虎鲨和肉食系的鳄龟，虽然龟的那方没什么自觉，但缠斗到一块时，可想而知得是什么状况。

顺便一提，这次也是虎鲨先咬一口。

“啊……好糟。”

丽奈进门边叹气边把自己甩在沙发上的时候，久美子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夏天要吃应季料理，菜场卖的芹菜鲜嫩又便宜，冰箱下层还有冷冻鱿鱼，因此她决定做蚝油炒芹菜鱿鱼须、马铃薯沙拉，和番茄秋葵蛋花汤。

“怎么了？”，她把熟透的马铃薯从微波炉里拿出来，剥去裹着的保鲜膜。

“我给乐团的印象好像变得很………”

“嗯？”，久美子停下手。

丽奈在暑假前顺利通过面试，进入到东京一家很有名的乐团，久美子忘了是叫什么，不过据说很厉害，虽然是民间乐团，但因为成员水平都很高，而且出场费相对低廉，是各大电视台和歌舞会的抢手对象。她本人也很有信心，以后要去国外深造的话，这是一个绝佳的跳板。

她才刚进去不久，这个节骨眼出事可是很不妙。

“变得怎样？……”

“……”

丽奈沉默，看来事态非同小可，久美子紧张地放下筷子，静静等待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淫乱…”

“……嗯？”

“我说我给人的印象好像变得很淫乱……”

丽奈垂头丧气地重复一遍，句末声音小到几乎听不清，久美子听了两遍，这发音应该是那个吧…

いんらん。

“为什么？…”

“还问哦！…你干的好事啦！…”

她扯过一只靠垫把脑袋埋在棉花中，在沙发上闹腾起来，扑棱扑棱扑棱，像极了不小心跑到岸上搁浅了的鲨鱼，啪嗒啪嗒打着尾巴，高跟鞋都她被甩去了玄关。

久美子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她在说什么，走去把她甩飞的高跟鞋拾起来在鞋架上摆好，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是技术性问题只是私生活的话，那群艺术家们应该不会太在意吧，毕竟柴可夫斯基、德彪西、瓦格纳、巴赫，些生活作风不检点的老前辈统统能从棺材里跳出来帮她挡枪。

“不是你强烈要求的吗？我以为你至少会拿创口贴遮遮。”

初体验纪念日是昨天，可吻痕消褪得是要差不多一周。

她看到丽奈从沙发靠垫里倏地抬起小脑袋。久美子扬起头，给她看自己脖子上贴的创口贴。没错，被虎鲨挑逗后的鳄龟怎么会乖乖就范，当然也是在久美子脖颈上狠狠回敬了几口。她也很苦恼怎么留在那么显眼的位置，幸亏料理培训下周才开始。

虽然同样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但总比像这样堂而皇之地告知天下人自己昨晚在床上激战来的好点。

”而且本来平时也就很频繁嘛……二、四、五、六”，久美子回到厨房，掰着手指算，”对工作没影响吧？“

”没有，啊，四有时候没有的好不好。“

”一周三次也很频繁了呢。“

”那我也不会在外面到处说啊……“

丽奈嘟着嘴，依旧啪嗒、啪嗒踢着腿。她在外都超乎同龄人地沉着冷静，唯有在久美子地方才退化成一条小鲨鱼，周末早上会赖床。挑食，纳豆和青椒坚决不吃。很可爱。

比起丽奈的主动，久美子倒是从来没有爱她爱到死去活来，现在这样就好，她一样觉得幸福和舒适，自己的本质可能确实是龟，喜欢安静平和大于动荡。

做完马铃薯沙拉，久美子打起火，开炒芹菜鱿鱼须。

”对了，田中前辈和小笠原前辈已经在交往了。“

丽奈终于从沙发上起来，晃晃悠悠到冰箱拿开封了的盒装牛奶喝。

“哇，恭喜呢。”

“嗯。”

她指的是明日香和晴香，久美子不知道丽奈跟明日香前辈见面时候发生的是怎样的对话，但她跟自己提这件事的时候，意外的缩——“久美子你会生气吗？”——回想起她对着手指，小心翼翼地抬眼，那种小动物般的神情，久美子就不由笑出声。

嘛，虽然在意，但也是迟早的事情，不至于生气。如果一直和丽奈过下去的话，总有一天自己边上的人都会知道的，秀一也……假想了下他吃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的表情，她耸耸肩。

“好香哦。”

丽奈吸着鼻子，凑过来。

“是吗？我在试新菜色。喜欢芹菜吗？”

“喜欢。”

芹菜和打卷的鱿鱼须都沾到油，最后用蚝油，少许生抽和胡椒粉调味，就可以出锅了。

盛菜时瞥了眼电饭锅，也已经跳到保温模式，今天的时间也刚刚好。

“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好~”

丽奈欢呼雀跃。

“久美子做的热炒最好吃了。”

“你喜欢就好。”

“可以再添一碗饭吗？“

“那等下散步就散步远一点，到车站那边。刚好也得去下超市，洗衣粉和卷筒纸好像没了。”

她拿过饭碗，去电饭锅那边又盛了一些。

——不知从何时开始，给丽奈料理一日三餐和做点心，俨然已经成了久美子最大的动力，能见到丽奈因为美食而露出的满足笑容，对她来说是极大的犒赏。

高中曾经有一段时间受到丽奈的感染，想要跟着她的步伐，也想成为和她一样特别的人，结果发现那实在是太难——现在想想，假如喜欢什么就能成为那方面的精英，连自己这种半吊子临时抱佛脚都能追上的话，也就不是丽奈所说的“特别"了。

每个人都变得特别，那么这个世界上也就没有特别，不管甘心也好不甘心也罢，人在这世上注定会分出三六九等。

但是如果缩小范围，变成对于某个特定的人是‘特别’，那么就并非是太难的事情，她已经发现了这点，她在努力，而且会一直努力，成为对高坂丽奈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丽奈也会因这份鼓舞而成为音乐界最耀眼的繁星。

这就是她所能做的。

“丽奈，我对你来说是特别的人吗？”

“是的呀，我很早以前就答过的。”

“我在努力。”

“我知道“，她对这种话题很敏感，立刻就严肃地点点头，然而嘴边还挂着饭粒，结果看起来反倒很好笑。

“一起加油吧。”

“好。”

久美子伸出手，帮她拭去嘴边的饭粒。

丽奈说的不是大话，久美子想能在黄金周游乐园的茫茫人海中精准地抓到自己的手，说：”久美子你在这里啊。“的人，全世界也唯有丽奈能做到。

可能以后会不合，会吵架，会分手。但久美子在那时认定，这样的人错过了以后就不会再有。

为了不让自己后悔，她在一年前的夏天对她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