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标题

“……冬马。”

“……”埋在手臂里的眼眸稍稍抬了抬，冬马轻轻哈出气来，试图无视眼前之人。

“冬马。”大概察觉到冬马的确醒着，北原的声音稍稍正经了些：“很久没来学校了，是身体不舒服吗？”

“……”

没有得到回应，面前的人似乎擅自担心起来了。

“果然……”声音里透出了明显的不安：“还是去一下保健室吧？”

“……北原。”

“嗯，怎么了吗？”

“别管我。”

声音的来源，冬马，仍然埋着脑袋，懒散的望着灰白色的窗框。

“好直接啊……不过我是班长哦？如果不能好好帮助冬马适应学校的生活，感觉太失职了。”

“你那股没脑子的责任感到底是从哪来的啊。”

“如果这没脑子的责任感能帮到你就好了。”如此说着的北原点点头：“看样子身体没问题呢，等下就要上课了，不拿教科书出来吗？”

回答他的是沉默，看样子对于这个问题冬马连回答的兴趣都没有。

叹了口气，北原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授课的老师们似乎都被特地关照过，对冬马这藐视课堂纪律，趴在课桌上一睡不起的行径视而不见。

而2年E班的学生对于这位空降普通科的原音乐科王牌则是充满了好奇。

世界有名的钢琴家冬马耀子的女儿，天才钢琴师的光环与其笼罩的神秘色彩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具有奇妙的诱惑力。

然而与冬马此人搭话比想象中困难的多，与传闻中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不良形象不同，虽然问的话题一般只有一两个字的回答，大多时间都保持沉默，但冬马除了孤僻以外，平时行为也称得上正常。

没有过分的夺人视线，被追问紧了索性就逃课三天，随性的生活在校园里。

渐渐大家也就淡忘了这件事，冬马也如愿成为了教室角落的隐形人。

只是其中，有一个总是烦人的，不懂空气的家伙不停地来骚扰她。

‘今天也是直接回家呢。’北原收拾着书包，看向冬马离开的背影。

冬马的行踪从未固定过，自那晚在教学楼偶遇之后的几周，冬马虽然每天都有来到教室，待的时间却不长，后来更是连教室都不来了，这让北原很是在意。

“哟春希。”

正思索着，轻浮的熟悉声线从身后传来，武也搭住了北原的肩膀，与他一同看向已经无人的教室门口。

“觉得怎么样？”

“什么？”

“冬马和纱啊。”像是看中了猎物一般志得意满的声音，武也笑起来：“我从开学就一直在关注她了。”

“完全没看出来。”北原低头继续整理书本。

“嘛毕竟我还要分神照顾c班的丽子……”武也毫不在意的摊了摊手：“的同时，我也在收集关于冬马的各类消息哦。”

“那么，你收集到什么了吗？”

“虽然多半是负面消息，但是我认为从萌点的角度来看，冬马还是相当不错的。”

“是吗。”

习惯了武也这状态的北原提起书包随意的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

“喂喂春希，别这样啊，难道你对冬马一点兴趣都没有吗？”

“就算有兴趣也不是你那方面的。”

“啊，是吗。”武也撩了撩头发，不得不说至少从外表看来，武也真是相当吸引女孩的类型：“如果真是那样我也没有后顾之忧了，现在应该还追的上，春希，来亲眼见证我的完美告白吧。”

“……告白？”饶是习惯了武也的行为方式，一时间也接受不了：“你和冬马说过话吗？”

“说过啊。”

“什么时候？”

“上个礼拜她来学校的时候我对她说了‘早上好’，然后她对我点头了。”

“这种程度的接触你要去告白吗？”

“你不懂啊春希，像这样的女孩子都是十分害羞隐藏极深的。”以过来人的姿态讲解的武也指点着：“平时冬马对人不是完全不理会的吗？但是她对我简单的一句‘早上好’有反应了，这就说明我在她心里至少是有着好感度存在的。”

“……那个，只是下意识的礼貌吧。”

“哈哈怎么可能。”武也怀抱着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少女朦胧的好感再加上我浪漫而满是冲击力的一发直球，就算当下被她害羞的拒绝了，至少也能把好感度提升到友人以上。”

“……”已经预示到了结局的北原选择了沉默，跟着武也移动到了操场边。

多少让他长点教训吧。

无奈的站在原处，看着武也兴冲冲的走上去向冬马打招呼。

因为距离的关系听不清他们具体的对话，北原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打算在武也彻底惹怒冬马前去阻止这场校园暴力事件的爆发。

学生的人流穿行而过，偶尔也会有人好奇的回头，看着单方面徒劳传达着的武也和神色愈发不耐的冬马。

也许是身旁操场上喧杂的人声与橙色的阳光阻碍了北原的感知，在北原反应过来之前，背对着他的武也突然弯下了身，就像跪倒一样，看着冷漠的收回腿的冬马，北原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急忙冲上去，而经过的学生们骚动起来，看样子都没法理解现在的状况。

“武也你还好吧！”

“啊没事……但是好像骨折了。”

捂着左小腿的武也像个负伤的将士，简直让人难以相信他受伤的理由。

“这种程度怎么可能骨折。”冷冽的声音从高高在上的地方传来，冬马轻轻跺跺脚，看样子自己也疼得不行。

“我说，冬马。”北原站起来紧皱着眉头：“对同学这么轻易的诉诸暴力不行吧？”

“那我就得忍受这家伙的纠缠吗？”

“我为他对你的无礼道歉，但是动手是不是过分了点？”

“动手比慢悠悠的解释便捷的多。”冬马看向了仍然沉浸在小腿疼痛中的武也：“况且按这家伙的个性，说的话越多不是越糟吗？”

为冬马出乎意料的敏锐性所惊到，北原轻咳一声，因挚友受伤一时脑热的情绪稍稍平复，但骨子里的老好人性格仍在驱动着他。

“不管怎么说，比起暴力来解决问题会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吧？”

“哈……”如此吐出了一口气，意识到状况的冬马转过头去：“你认识他？”

“认识……我说，冬马，他也是你的同班同学啊。”

“是吗……没什么印象。”

即刻，武也像是受到了比刚才强烈万倍的痛楚，猛地低下了头，嘴里喃喃道：“居然……精神攻击吗。”

没有理会受到打击的武也，冬马开口了。

“也就是说，他刚才的骚扰行为你也是知道的对吧？”

“……啊。”

“那比暴力更好的手段，难道不是你在他行动前就去阻止他吗？”

“……”

“而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再擅长说教与道德制高点战略的北原一时间也无法反驳。

“……但动手这样的行为绝对称不上正确。”

“不管正不正确。”冬马看向北原，目光冷彻：“这与你有关吗？”

即便不是正当的时机，面对自己所怀抱着不明情感的少女，突然直视那锐利目光的惊讶让北原稍稍失神。

“……武也是我的朋友，你是我的同学。”

“所以呢？”

“就当做是我的多管闲事，他的确有错，但是冬马这样动手的习惯我也一定要干涉。”

“你是要我道歉吗？”

“不是道歉的问题……”

还要说些什么的北原却发现冬马的行动停住了。

顺着冬马的视线看去，透过逆着的光线看清那个人并不容易，但是总感觉有些熟悉，北原眯起眼睛努力辨认着，等走近了，那个身影似乎与之前看到的校报上的某个人相重合。

在北原念出那个名字前，她已经出声了。

“和纱。”

原本站在校门边，大概是听到了骚动而前来的雪菜正站在她前方，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生气。

“唔……”

只有北原听到，直到刚才还看似冷静的冬马发出了像被制住一般微弱的声音。

“……雪菜。”

轻微的声音没有成功传达给对方。

雪菜走到他们身边露出了微笑，刚才那生气的表情像是昏光里的错觉。

“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小，小木曾？”

完全没意料到会在此刻出现的人物，即便是北原也感受到了状况的混乱。

“啊没事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哦！”刚才还半蹲在地上，看起来受伤颇重的武也挣扎着站了起来，像没事人一样露出了一脸阳光的笑容：“只要看到小木曾同学就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真神奇呢哈哈哈哈。”

……发作了啊，北原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看样子接下来还会耗上很久。

刚才还针锋相对的冬马抱着手臂望向一边，雪菜也是，完全没有看向那边的意思，只是对着北原这边礼貌的微笑着说话。

武也的笑容收敛下来，大概除了北原这样迟钝的家伙，任谁都能看出对面这两人之间气氛的微妙。

“……那么，看样子已经引起不小的骚动了。”武也用无奈的语气说着。

“嗯，对啊。”北原头痛的揉揉额头。

“趁老师没来之前，我们赶紧走吧。”武也拍拍北原的后背以示催促：“雪菜亲是往哪边走的？”

“嗯……我的话，是去南末次町站乘车。”

“这样啊，真可惜，我和春希要去末次町有点事呢，没办法一起走了。”

“诶末次町？”北原倒是被惊到了，连武也如此迅速的结束了‘与漂亮女孩子的对话’这一点都没来得及反应。

“没事啦。”

雪菜笑着摆摆手，目送武也带着一头雾水的北原先一步往末次町方向走去，只留下了原地还在闹别扭的两人。

“那么，和纱。”

“……”

“我们也走吧。”

再没有其他话语，默不作声的两人在过路学生隐隐的惊叹中走向了南末次町。

“……和我一起回家，很难过吗？”

“……不是。”

短暂的对话之后，回家的坡道上再次陷入沉寂。

明明是并肩前行却没有看向对方，雪菜注视着移动中的略有龟裂的水泥墙壁，新芽与杂草交织自缝隙延展而出，思考着有关半米外另一人的事情。

真是冷静啊……帅气的样子，好像完全不为所动。

对比下自己这边的状况，雪菜稍稍嘟起了嘴。

一定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忐忑吧，这个人。

直到登上电车的车厢，大概已经意识到再不说话就不行了，冬马回过头来。

“小木曾，你的家不是这边吧？”

“小木曾是谁？”

“……什么，这个时候装傻吗？”冬马困扰的说：“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我是雪菜。”

“呼……”为难的将目光瞥向了一边，冬马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雪菜。”

“嗯，怎么了？”

“呜……果然还是……”小声嘟囔着什么，冬马还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疑问：“你的家，不是这边吧？”

“和纱还记得呢……我以为和纱对我的事完——全不会上心的。”

“……多少还是会记得一点的。”

雪菜握着书包带，背靠扶栏看向一边：“就算是我，偶尔也会有在放学后到处闲逛的念头，这样不可以吗？”

可不可以……不是我说了算的吧。

冬马望向了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

车厢里归家部的人数适中，电车里说不上拥挤却也没有座位，两人站在晦暗的角落里保持着沉默的平衡。

离岩津町还有三站。

……啊，受不了了。

冬马烦躁起来，大概她是最受不了这种黏着暧昧气氛的类型。

同样的，也是最不擅长修复破损关系的类型。

所幸身边有位相对于她简直坦率得多的人。

“和纱。”

“嗯。”

“每次面对我的问题，都躲开了呢。”

“……才没有。”

“说谎。”

“……”

“不想回答也可以，至少，听听我的问题吧？”

“……”

“为什么……没有再去第二音乐室了？”

我所想的理由怎么能告诉你呢，肯定会被你笑话的。

“每次去都没有见到和纱，开始以为只是偶然错过，后来每天都去，也还是没有见到……”雪菜埋着脑袋低声说着：“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没想到真的在校门口见到和纱了……”

糟糕……开始有罪恶感了。

“抱歉和纱，我好像很缠人呢……让你感到不舒服了吧，但是如果就这么不清不楚的结束了，总感觉很不甘心。”

我所害怕的也正是这点啊。

冬马轻声叹息，握着吊环松散的力道，摇摇晃晃，正如此刻的心境。

大概是在等冬马的回答，雪菜没有再说话，背靠着扶栏，低垂的目光里透露着绝对称不上平静的情绪。

不说话不行了啊，冬马望了望车厢顶，但是组织漂亮的语言，这事情她从来都不擅长。

最后也只是简单到让人感觉到敷衍的话语。

“……我知道的。”

“知道什么？”

“知道……不清不楚的结束会有多难受。”

没有人再说话，很快的，广播里岩津町站到达的声音传来。

果然的，冬马回头看了看身后半米远的雪菜，看样子雪菜已经决定闲逛到她家了。

放弃了抵抗的，冬马走向了熟悉的归家道路，只是较平常稍有不同，身侧有个介乎熟悉与不熟悉之间的人，一直与她并行着。

“打扰了。”

雪菜在玄关处微微欠身。

“在这边。”

指示了桌椅所在地之后，作为主人的冬马则是站在打开的冰箱前仔细的思索起来。

雪菜稍稍观察了一番客厅内部，怎么说呢……站在院门外就可以感受到的气势内部也丝毫不减，宽阔简约，黑白灰主调的装潢风格与冬马的外在形象也是十分相配。

家具一尘不染，整齐的摆放着。

如同没有人居住的样品房那般精致。

“没有准备晚饭，吃这个可以吗？”

端到雪菜面前的是摆满整碟的甜点，中间摆放着一个看起来就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的香软布丁。

……虽然看起来都很好吃，但是这个摆盘是不是有点问题？

擦拭手指时，雪菜注意到对面冬马碗碟里的内容与这边几乎相同。

拈起饼干入口的瞬间，砂糖与蜂蜜混合的甜美直冲入神经，柔软的糕点外皮附着在舌尖，似乎可以感受到面粉本身的香气，在感动的同时还稍稍的有些……难受？

是不是太甜了？

抱着这样的疑问而看向冬马的雪菜，发现坐在对面的人吃着布丁，一脸洋溢着幸福的表情。

……不好的预感又来了。

轻轻用勺刮下一小块布丁，雪菜将布丁放入唇齿间。

带着让常人爆炸一般的甜度席卷而来。

太甜了……比17岁刚开始交往的情侣还要甜，这是商店出售的吗？出售这样布丁的店家还可以继续营业吗？

在脑袋里思索这些事情的雪菜捂住了嘴。

“……怎么了？”冬马茫然的看向她。

“……没，只是因为太美味而被感动到了。”

冬马对甜食的喜爱程度，只有亲身感受之后才能体会到。

雪菜啜饮果汁，碟中颜色艳丽搭配精致的糕点，说不定都是甜品店里糖分限定的式样。

“虽然以前就知道和纱喜欢甜食。”

“嗯？”

“没想到程度比我想象的更深呢。”

像是不理解雪菜的话一般，冬马品尝着布丁歪了歪头，思索一番，然后把这话抛在脑后继续低头享用。

品尝着喜爱食物时的冬马也许比平时要坦率的多。

“今天打扰了。”

结果只是享用了一番美食，雪菜站在门外告别，细细思考过后还是放弃了询问冬马关于家人的事情。

毕竟那房子，怎么看都不像有其他人在居住的样子。

“嗯。”

“那么，再见？”

“……再见。”

庭院里陷入寂静之中，姑且算是打理过的花圃草丛间传来低低啾鸣，站在黑暗小路上的两人，气氛微妙难明。

“和纱。”

“嗯？”

“以后还会去第二音乐室的吧？”

“……会的。”

“不是说谎哦？”

“不是。”

“呼……”轻轻吐出一口气来，像是放下心来的雪菜展露了笑容，月光下的面容神色清澈：“那我就相信和纱了。”

注视着那样的面孔，心中所郁结之事似乎都可以暂且忘记。

和纱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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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擅长描写冲突，大概写成了小孩子吵架吧……

武也是好人呀

抱歉拖延了这么久{:4_370:}

因为各种杂事重推WA2的计划也迟迟没有进展

有点想自暴自弃了……就这样在OOC的大道上走远如何？{:4_3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