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無標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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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之間，就這麼過了6年。

十二夜的各族首領正在一座相當雄偉的日式大宅裡，集體開會。

坐在較高檯子主持的，正是引領十二夜各族陰陽師的，八神 櫻。

「諸位，非常感謝你們千里迢迢來此，回應我的呼喚。」八神正坐的姿勢相當完美、優雅，但在這種大場合，大家也沒有露出私底下的動搖模樣。

「事過6年，園田家的下一任當家，也已經決定是現任當家的愛女了。而我們的主要目標，絢瀨繪里也已經逐漸成年。然而，第九條尾巴目前尚未看到蹤影，因此，我想…詢問一下各位當家的意見……」

這時，坐在前排的紫髮男子，開口詢問：「八神大人，您的意思是………要我們來幫助九尾狐的成長嗎？」

八神嘴角勾起笑容：「真不愧是東條現任當家，果然聰明。在這幾年的監視之下，我發覺…這隻狐狸…問題非常的多呢。」

「這樣的話，能否讓東條家的愛女……………」

「請務必讓嵐虎家來處理這件事！」

東條家的發言，立刻被相當有野心的嵐虎家給中斷。

只見八神點了點頭，回道：「如果沒有任何異議，那就交給嵐虎家處理了。」

園田家，一直以來都有個固定傳統────成年禮。

然而卻和世人所知的成年禮不同，是園田家體術、劍術、弓術…等，能力鑑定。

倘若無法受到現任當家……也就是父親大人的認同，那…我作為園田家的下一任繼承人，就會讓園田家蒙羞。

這時，竹劍已經突破防禦，重擊我的額頭。

「啊！」尚未反應過來的我，就這麼跌坐在地上，撫摸傷處。

啊啊，我竟然在練習的途中分了心。

父親大人將竹劍前端抵著地面，怒道：「園田家的下任當家，竟然是這副模樣？即將面臨重大時刻，結果妳還心不在焉！」

「實在非常抱歉。」我改為正坐，將練習用的竹劍放置右邊。

「海未，妳真的知道園家背負的使命嗎？妳知道園田家代代相傳的東西是什麼嗎？」

「之前有聽說過…但實際就……」我弱弱的回道，餘光甚至還看到比我高大的繪里正在看笑話竊笑著。

這隻狐狸………

「海未！妳有沒有在聽！」

「是！！」

…………………………………………

……………………………

…………………

事後，我便一個人在道場打坐，冥想著。

然而心中卻滿是焦躁與不安，不停的想著…如果失敗…如果讓園田家斷送在我手中………

這時，道場傳來腳步輕盈的熟悉聲音，讓我一聽就知道是繪里的腳步聲。

「被罵了被罵了呢～」繪里似乎在我身邊繞了幾圈，見我沒有回應，便繼續說道。

「呐，剛剛妳父親說的，園田家所背負的使命……是什麼？」

我睜開眼，看著這６年間，已經長的比我高大的繪里。

她身穿深藍連帽外套，內搭白色T恤，下身則是穿著一條黑色的牛仔褲。

繪里的穿著，完全不符合一般人所認為的妖怪穿著。

原本僅有一條尾巴的繪里，如今已隨著時間與力量的增長，長出了大過於自身的另外七條毛茸茸尾巴。

在一年前，第八條尾巴就已經長出來了，然而在這之後，第九條尾巴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聽繪里以前說過，在長出第九條尾巴的時候，九尾狐就會獲得應有的全部力量，也相對代表自己已經成年，足以成為一家之主的時候。

繪里非常在意最後一條尾巴，也讓我擔心……長出的同時，就是我們分離的時刻。

「…據父親大人所說，以前…除了武士之外，陰陽師也是擁有一定地位的職業。但隨著時代的變化，已經……消失了。園田家雖然是武士之家，但也有和妖怪戰鬥過的經驗，甚至不輸當年的陰陽師。園田家曾在陰陽師尚未出現之時，在戰場上拯救了東條家的人，之後……東條家為了回報園田家，替園田家打造了一把專門除妖的太刀，如今已成了園田家代代相傳的傳家寶了。」雖然是聽父親大人這樣說過，但我卻沒有實際看過那把太刀。

「所以……除妖是陰陽師的事，為什麼會輪到妳們園田家？」

「園田家一直以來都和東條家保持十分友好的關係，但卻因時代的轉變，而逐漸疏遠…………至於為什麼會說除妖是我們園田家的事，父親大人也沒有詳細說明，但我猜…可能是那把太刀的關係吧………」

「吶，那把太刀可以借給我看看嗎？」繪里豎起了耳朵，似乎對那把太刀相當感興趣。

「很抱歉，就連我也從未看過那把太刀的樣子。」

「這樣阿………對了，再過幾個月就是妳的成年禮了呢。」

聽到話題的轉變，我的眉間也跟著皺起。

「不只成年禮，我還有大學生活要處理。既然知道了，那就請妳不要胡鬧了。」我起身，開始收拾道場的東西。

這時，繪里將散落在地板上的竹劍給撿了起來，甚至朝空揮了幾下。

「海未，來陪我一下吧？」繪里露出了笑容說著。

「很抱歉，我現在沒這個時間。而且妳已經輸給我幾次了……」我無奈搖頭道，卻不見她臉上的笑容消失。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繪里總會有事沒事的來找我比試。

自從我有了一定的武術基礎之後，繪里總是會輸劍下。

至於她會輸的原因……大致上都是因為自己過度自信與毫無劍術基礎的狀況。

但從一年前開始，我發覺她出現在道場的機率變高了，甚至可以說，來到道場就可以尋見她的蹤影。

儘管我有邀請她一起來學習，卻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她冷漠無視。

「妳的姿勢還是一樣亂七八糟阿…」

繪里將竹劍抵著右肩，站姿依舊相當隨興。

「吶，為什麼姿勢這麼重要？倘若什麼都要求標準，人啊…是不會進步的唷。就像是野獸戴著束縛用具一樣。」繪里右腳稍稍向後挪，微微壓低身子，嘴角勾起充滿自信的弧度。

我隨意挑了把竹劍，向前站定位後，挺直上半身，下盤打穩，雙手緊握竹劍，做好攻守的準備。

「哼哼，一如往常的固執呢…」語畢，繪里突然下壓身軀，向我直衝而來……

強大的風壓瞬間襲來，卻不影響我的情緒與站姿，我閉上雙眼，感受著周圍的氣息變化…………

這時，左側的空氣出現了變化，讓我毫無猶豫的一個側身擋下了繪里的攻擊。

這一剎那，我看到繪里因笑容而露出的尖牙，似乎相當開心。

一聲又一聲的清脆撞擊聲，讓雙方都更加賣力的揮劍，儘管只有一絲絲也好，想要變得更快、更強────

「咿呀─！」

一聲吆喝，我朝著繪里的腰間橫劈────

「太天真了！」繪里一邊笑著，一邊用左手抓住了我的竹劍。

「天真的究竟是誰呢？」

在繪里自以為自己已經得勝的同時，我放棄竹劍，並閃過了她最後的正劈，來到她的右側，在雙手抓住她前後的瞬間，左腳往對方右腳一絆，用盡全身力量將對方往地板一摔────

「啊──！」

兩人的視線瞬間變成天花板，背後滿是疼痛。

「等等，海未妳這是犯規阿！」繪里抱怨著。

「哈哈哈，是誰說我太固執的？」其實我也沒想過自己竟然會在這種嚴肅比武的情況下耍詐。

不過…是繪里每次都不遵守規則的，哪有途中抓人家竹劍的。

「吶……感覺怎麼樣，心情放鬆了嗎？而且很開心吧？」繪里躺下的同時，數條尾巴也放在了我身上。

好溫暖……

不但沒有怪味，不如說有股淡淡的檀香味…？

這味道我們家並沒有，難道是在外面沾到的？

「誒……這麼一說…確實…」確實比…和父親大人練習時輕鬆許多。

「妳啊…太嚴肅了。雖然不是叫妳當作兒戲，只是希望妳不要什麼都繃緊身子，小心最後會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繪里坐了起來，看著外頭，有些發楞。

明明才6年而已…為什麼她給人的感覺，變化如此之大。

想當初還小的時候，她很喜歡捉弄我，欺負我……還時常把我的東西藏起來，甚至故意破壞家裡的東西，讓我遭到責罵。每當我被懲罰時，她總會在一旁笑著看戲……真是夠受了。

但也不能怪她……我想她只是想要發洩情緒吧。

每當看到我與家人在一起時的和睦模樣，她總會避開這種場面，獨自望著外頭的景色。

那充滿孤寂的背影，每次都讓我相當心痛………

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到她呢？

「繪里，明天………一起出去買點東西吧？」

這時，她抖動了下右耳後，有些驚愕的說道：「誒？一起…出去嗎！」

「畢竟……我好像都沒有帶妳出去過……明天如果有想要的東西，儘管開口，我會買給妳的。」

「那、那我要巧克力！」繪里興奮的情緒影響了身後的尾巴與耳朵，尾巴不停的上下拍動著。

「巧克力…啊…這麼一說…聖誕節要到了呢。」我突然想到有這個節慶來著，畢竟我們家比較沒有在過西方的節日。

「聖誕節？那是…人類的什麼活動嗎？」繪里一臉不解的問道。

「啊…嗯，是西方的節日，但說明的話…可能有點難解釋……」不如說…我怕繪里頭上的問號會變得更多………

「…無所謂，反正可以吃到巧克力就好了！」

「妳還真是喜歡巧克力阿…難道就沒其他喜歡的東西了嗎？」雖然當初是意外讓繪里吃了巧克力這東西，但之後，我都有準備正常的日式料理給繪里。

不過她似乎吃的很不習慣，每次都擺著難看的臉色。

是吃不慣人類的食物，還是吃不慣日式料理？

隔天一早，繪里首次比我早起。

宛如忠犬般，守在門口，不禁令我笑了出來。

「什麼啊，就這麼期待嗎。」

「不、不准笑！！」繪里鼓起那紅通通的臉蛋抱怨著，甚至連毛都豎起來了。

「對、對不起，實在太可愛了……」我一邊笑、一邊揹著昨天就準備好的背包出發。

繪里很不習慣人類的鞋子，不如說…她非常喜歡赤腳。

但總不能都讓她光著腳跑進跑出的，因此也向她提議穿著鞋子。

繪里當下臉色非常難看，卻還是答應跟我來到鞋店。

在百般折騰之後，她才勉強選了木屐。

先不說她平時的穿著，配上那木屐滿是違和感的問題。

只要繪里願意穿上鞋子就好了。

我們才剛來到人來人往的商店街，繪里就興奮地跑到前面，指著一個紅通通的人偶問道。

「海未、海未，那些是什麼？」

「那是聖誕老人哦，也是孩子們的希望呢。」想當初小時候，周圍的孩子們每年都非常期待聖誕老人的禮物，然而我卻早知道……聖誕老人只不過是………美好的夢想罷了。

「孩子們的希望？」

「沒錯唷，聖誕老人會給乖孩子禮物的。」

「這樣阿……」繪里愣了一會後，又趴到另一個展示櫥窗上。

……是賣蛋糕的。

我來到繪里身旁，看著裡面擺放的各種聖誕節蛋糕…

「想吃嗎？」我問道。

「我、我只吃巧克力，才不吃這種來歷不明的……」繪里別過頭，卻在說到一半的時候眼睛又瞄向店內的精緻蛋糕。

「雖然這只是普通的鮮奶油蛋糕，但也很好吃的唷。而且蛋糕可不是只有一種口味而已，有水果、冰淇淋…當然也有巧克力的聖誕蛋糕啦。」

繪里一聽到熟悉的詞，立刻豎起耳朵，轉頭激動的回應著：「真的嗎！」

「啊…當然是真的。不過有個條件，店必須要由我來挑。」

當然不是因為價格的問題，而是因為小鳥對於甜點類的非常講究。

而我也在前幾天得知了一家小鳥覺得不錯的店。

雖然她說價格貴了點，但店內的甜點絕對值回票價。

之前稍微打了點工，我想…存的那些錢，應該是夠用了。

「……嗯！」繪里點了點頭後，繼續朝著前方奔跑著。

我看著周圍五顏六色的裝飾，要是晚上的話…一定更漂亮吧。

這時，繪里因一時的興奮，而硬生生的撞上路人。

我立刻上前，將對方給攙扶了起來。

「對、對不起，請問有沒有受傷？」

女子的紫色頭髮綁在左側，圍著紫色圍巾與毛茸茸的咖啡色外套。還有著不輸繪里的……

等等，我在說什麼！這麼不知羞恥的…………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的清靜一下腦袋了！

「咱、咱沒事的，對不起呢，咱也沒有看………誒？」女子看著我身旁的繪里，愣了一會。

難不成…她看的見繪里？

這下糟糕了！

我立刻擋住繪里的身子，卻似乎晚了一步。

女子用那宛如可以看透一切的碧綠雙瞳，注視著繪里的位子。

「那、那個……」

正當我開口想要解釋的時候，女子突然看向自己左手上的手錶，驚呼著……

「啊…不好了，咱還要打工……對不起，咱還有事，先走了。」

她恭敬的向我們鞠躬後，便消失在人群之中了。

「吶……繪里，她…看的到妳…對吧？」

「啊…那女人…身上的氣息………散發著一股令妖怪厭惡的味道…」繪里皺起眉頭注視著女子消失的方向。

「味道…？她身上有散發什麼味道嗎？？」與其說有不好的味道，不如說…有股成熟女性的香味。

「身為人類的妳，當然不懂妖怪的感覺。」語畢，繪里便踏著沉重的步伐向前。

過了一會，終於到了小鳥所說的那家店。

大大的Q版聖誕老人娃娃站在店外，手持著店內的菜單。

走進去時，還能聽見清脆的鈴鐺聲。

店內開著暖氣，與外頭的溫度出現了反差。

我環顧著周圍，甚至可以看見好幾對情侶正在互相餵著甜點……

「歡迎光臨，請問一位嗎？」

服務小姐立刻就上前迎客。

「是的。呃…不好意思，請問有裡面一點的位子嗎？」畢竟要替繪里著想才行。

「有的。請跟我來。」服務小姐帶領我們到最裡面的位子入座。

從這個角度看出去，有著死角，也讓我安心了許多。

「這個是菜單。我稍後再來為您點餐。」語畢，服務小姐便轉身離去。

我看著菜單上的價格，確實…比一般店內的價格來的高上許多。

繪里從剛才一進到店裡，就不停地嗅著店內的味道。

或許是因為店內充斥著甜甜香味的關係吧。

「繪里，剛剛說到的聖誕老人………雖然我無法給妳什麼……這樣好了，我給妳一個願望，只要是妳開口的，我都會盡力達成。」

「……為什麼？」

「妳…沒有體驗過正常的童年吧……所以我想…身為家人，想要替妳做點什麼……」

繪里臉上的表情垮了下來，並冷冷回道：「我不需要妳去替我實現什麼願望。對我來說…我的願望…只有靠我自已才能夠實現。」

靠自已…難道是指復仇嗎？

「……我沒說現在要妳的答案。只要我還活著的這段期間，我剛剛說的話，依舊有效。」我笑著，並將菜單遞給了繪里。

「想吃什麼，盡量點吧。」

我能做的……僅有這麼一點。

儘管只有一點……我也希望能夠幫助妳。

…我會等著，等著妳開口使用這願望的時候。

就算奉上自己的性命，我也會保護我的家人。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