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標題

#9

等我回過神來，自己已經深陷於城市的火海之中了。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

我在熟悉的街道上拔腿狂奔，一路上可以看見各種死相悽慘的遺體。

稀薄的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焦臭味，讓我相當反胃。

拐個彎，我來到了尚未陷入火海的街道，園田家就在前方不遠處……

才剛踏出第一步，周邊就像斷了音訊的聲音一樣，重擊的我平衡。

黑白與色彩之間的快速轉換，一股力量將周圍的景色吸走，重新鋪上火紅的室內景象。

木質地板的長廊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擺設，讓我立刻明白這裡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家。

──鏘鋃！

脆弱物品破裂的聲音，讓我急忙的通過長廊，來到父親大人的房間────

「妳這…妖狐！」

父親大人沉悶的聲音從眼前的紙門傳了過來。

「早該在妳年幼之時，就…除掉的……」

妖狐…？

尚未搞清情況的我，立刻拉開紙門──

映入眼的則是長著九條尾巴的繪里。她高舉著左手掐著父親大人的脖子。

「繪里，妳在做什麼！」

繪里沒有回應，反而加劇左手的力道。

「海未…快、快逃……」

父親大人臉色逐漸顯出缺氧的狀態，讓我帶著滿滿不解，衝向了繪里。

咚、咚─！

「咳、咳咳…！」

父親大人用手輕撫著自己被掐出痕跡的脖子，不斷大口吸氣。

「繪里，妳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對著應該被我壓在身下的繪里怒吼著。

然而當我說出口時，才意識到剛剛撲倒的，只是幻影。

這時，龐大的殺氣從我身後直逼而來，一道熟悉的影子出現在我眼前的牆上。

由於雙方實力差距過大，人類的本能讓我嚇得直發抖，甚至連回頭確認的膽子都沒了。

─鏘！

一道清脆聲音響起的同時，眼前多了父親大人持劍對付繪里的影子。

「海未，還愣在那邊做什麼！快跑！！」

父親大人用那壓倒性的雄厚聲音吼道，讓我原本無法動彈的身子顫了一下。

我緩緩轉向繪里的所在方向，並慢慢讓視線從地面移到繪里身上……

此時，繪里的雙眼已經失去應有的光芒了。上排的兩顆獠牙明顯露在唇外，還有那尖銳如野獸般的爪子，不禁讓我感到恐懼。

…宛如就像那張手繪圖一樣……失控的九尾狐。

繪里右手抵著劍，並在側身的同時，直接握住劍刃，往父親大人的腹部一個踢擊──

「唔啊！」

父親大人整個人撞上身後的牆壁，並咳出鮮血，染紅了地板。

我看向繪里，她的右手正淌著鮮血，然而她卻彷彿感受不到疼痛一樣，露出了嗜虐的笑容。

父親大人用僅存的力量，想拾取不遠處的太刀──

在指尖碰到刀柄的剎那，一道道白光就這麼無情的落在父親大人的手指、手腕和手臂處。

「啊啊啊────！」

慘叫聲從父親大人的喉間竄出，原本的白光，在持續幾秒後，便噴出了鮮紅的色彩。

父親大人的手部瞬間被分解成一塊又一塊的肉塊，並散落一地。

「繪里…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我流下滿是怒火的淚水，卻沒有能力阻止她。

她依舊沒有回應，甚至從頭到尾都沒看過我一眼……

繪里…妳真的…因為第九條尾巴的力量，而失去了自我嗎！

「別以為…妳可以全身而退！」

父親大人趁對方靠近的瞬間，忍著痛，左手持著小刀朝繪里的胸口刺去──

「唔…咳啊……！」

小刀準確的刺入對方的心臟處，但代價……則是那刺入自己身體裡的手。

繪里露出利牙，直接朝父親大人的脖子狠咬住，並一口氣將對方脖子上的血肉給輕鬆撕下。

「唔啊──！」

繪里將口中的異物直接往旁邊一吐，並同時將那雙手給粗暴的抽了出來。

那雙殘暴的手…宛如戴上紅色手套一樣，令我感到噁心想吐。

仔細一看，才注意到她手中正緊握著血淋淋的心臟，並將自己胸前的那把小刀給拔了出來。

從衣服的刀口處，可以清楚看見傷處在幾秒鐘內癒合……

「父親大人！！」

繪里在失去目標之後，便轉過身來，用那完如冰山一樣的視線，冷視著我。

這時，她緩緩舉起右手，先讓野獸般的指尖刺入溫熱的心臟之後，才逐漸加劇力道，在我眼前把父親大人的心臟────

「未…海未…海未……！」

我猛然睜開雙眼，感覺到自己的臉部滿是淚痕。

「海未，沒事嗎？」

繪里輕撫我冒冷汗的額間，臉上寫滿擔心。

「唔…！」

我下意識的拍掉了那雙手，那雙……彷彿還可以看見血跡的…手。

「………」

繪里沒有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對、對不起，我……」

「做惡夢了吧。」

「誒？為什麼……」

見我一臉驚愕，繪里才拍動著尾巴，露出一臉得意的模樣。

「我身上可是流淌著絢瀨一族的純正血統哦，這不是小事嗎！」

見我沒有平時應有的反駁後，便轉回淡淡的笑容。

「……其實，我只是看到妳剛剛露出痛苦的神情，並喊著我的名字罷了。」

繪里搔了搔頭。

「的確…做了惡夢……」一個讓我到現在還分不清楚哪邊才是現實的……惡夢。

我看著眼前的金髮人兒，不自覺的與剛剛夢中的怪物重疊了上去。

我該怎麼跟她解釋？

又或者…我該保持沉默？

畢竟只是一場令人畏懼的惡夢而已。

見我沒繼續說下去，繪里也不打算追問下去了。

「別想這麼多了。我幫妳端早餐過來了，趁熱吃吧。」

繪里小心翼翼的攙扶著我，讓我有些不自在。

「那個…我並沒有生病……」

「但妳行動不方便，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但只是骨折而已，我還是能依靠拐杖行走的。」

「…笨蛋。」

繪里低下頭，用極小的聲音說著。

誒…她剛剛是不是說了笨蛋兩個字？

「總而言之，快點吃吧，我要收了。」

繪里態度突然轉變，讓我有些跟不上，甚至不知道原因。

儘管滿腦子都是問號，卻依舊沒有問出口……深怕讓對方的心情變得更糟。

「我、我要開動了。」

隔天，在確定腳傷並無大礙後，我便揹著側背包，準備出門上課了。

「海未，真的沒關係嗎？」

母親大人站在玄關，一臉擔心的模樣，讓我有些心疼。

「請母親大人放心，我不會逞強自己的。」

「我知道了。海未，路上小心。」

「我出門了。」

我讓重心放在拐杖上，一跛一跛的朝學校的方向走去。

才剛看見路口處的紅綠燈，就發現一抹熟悉的金色身影一臉不耐煩的靠在電線桿上。

「太慢了！」

我一臉驚愕的看著她朝著發楞的我走來。

儘管她故意板著一張臉，我卻還是能從中感覺出一絲溫柔。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

「……」

繪里沒有回答，只是改繞到我側邊，把我給抱了起來。

「等、等等，請問妳在做什麼！」

「…安靜點。」

繪里語調中有些怒火存在，讓我安分的低下了頭。

我做了什麼讓她生氣的事嗎？

這時，繪里的腳底冒出大量淡藍色煙霧，包覆住我們的四周，隨後便逐漸淡化、透明。

「這是…？」

「幻術。好讓接下來的途中，不讓人類察覺到異狀。」

「什麼接下來……呀啊！」

才剛想問出口，繪里就朝著別人家的屋頂跳去。

人的本能，迫使著我緊抓著繪里的肩頸不放，就怕從超過兩層樓高的屋頂上摔落。

「繪里，請、請不要這個樣子！」

「怎麼了？堂堂武士竟然怕高？」

「才、才不是怕高！」

我微微瞄向地面，雖然我沒有懼高症，但還是深怕有個萬一。

「我不會鬆手害妳的。別說話了，小心咬到舌頭。」

語畢，她便以直線到學校的路徑，開始在各個障礙物上奔跑著。

然而每當繪里高高跳起時，那彷彿不受重力所影響的下降速度，讓我有些無法理解。

就算是妖怪，也不可能挑戰大自然早已存在的固定法則。

既然如此，繪里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我抬起頭，偷偷瞄向繪里那貌美的臉孔……

如果就這麼注視下去，我會不會…迷失自我呢……

就像一直以來的九尾狐傳說一樣，被迷惑然後再吞噬殆盡呢…？

「未…海未？」

繪里的聲音迴盪在我腦海數次之後，我才回過神來。

「是、是的！」

「那個…已經到學校了，妳可以不用再那麼緊抱著我不放了。」

我環顧著四周，才注意我們已經在學校不遠處的暗巷裡了。

由於剛剛整個人都陷入沉思的狀態，而導致我沒注意到力道，過度環著她的情況。

「非常抱歉！」

我趕緊鬆手，卻又演變成了差點掉下去的情況。

「真是的，為什麼又突然鬆手？」

繪里緩慢將我放置地面，並將拐杖遞給我。

「妳確定還要去上課嗎？」

「這是當然的。課業如此重要之事，怎能隨意放置……再說了，這也只是小傷而已。」

「………」

「謝謝妳送我來上課，妳也早點回去吧，要是被陰陽師看到可就不好了……」

「…啊，對了，我今天學校還有活動，所以會晚點回去。」

正當我準備轉身離去時，卻感覺到衣擺傳來微弱的拉扯力道。

「吶，海未……」

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繪里……

她低下了頭，雖然燦金髮色遮住了大半部的臉，但還是能從髮絲之中能看見她嘴角向下的弧度。

遲遲等不到回應，讓我正想開口劃破這份沉重的寂靜時，便看見她雙肩微微的顫抖著，就像是在忍耐著什麼一樣。

我向前伸出左手，輕輕撥開她的秀髮，試圖擦拭她臉上的淚痕與淚珠。

「怎麼突然哭了呢…」

「對…不起……」

繪里意外的沒拍掉我的手，只是用盡她僅存的理智，從喉間發出泣音。

果然…她還是對我受傷這件事感到愧疚嗎……

「我應該要保護妳的，卻反而一次次的讓妳陷入危險……」

自從我捨身保護繪里的那天開始，她就彷彿變了……雖然不全是壞，但也不全是好。

似乎認為我所受的傷都是她害的。儘管她當下的表情並沒有浮現出來，但我還是能隱約感受到……她細微的變化。

「繪里，妳在說什麼……妳不是很好的保護我了嗎？」

「要是沒有妳當下的救援，我早就死在那個男…不，我想應該是先死在白虎之下吧。」

繪里激動的搖了搖頭，在抬起頭的同時，耳朵也隨著情緒起伏豎了起來。

「不，既然有我在，就不應該發生這種事………不如說，就是因為有我在，才害海未受傷的！」

「繪里…？」

「…是我…害的……」

當我感覺到氣氛正逐漸往壞的方向轉去，嚇得趕緊抓住繪里的雙臂搖晃著，希望她能夠清醒一點。

「不是答應過我…妳會在我身邊的嗎！難道妳要當個食言的狐狸，狡猾的溜走了嗎！妳要是再離開我一次，我發誓我這輩子絕對不會原諒妳！」

「…妳已經不是第一次受傷了，妳知道嗎！」

「那是我自己決定的，跟妳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可能沒有關係！我已經不想再嘗到失去重要之人的痛苦了！」

我睜大了眼，露出了不可置信的模樣。

繪里……？

繪里停頓了一會後，才意識到自己剛剛因情緒而將真心話脫口而出。

「不…不是的……」

繪里明顯慌了手腳。那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禁讓我感到鬆了口氣。

正當她甩開我的手，想轉身落跑時，我憑著本能直接抓住了繪里的手腕。

「放、放開我……！」

「請妳老實告訴我，這是妳昨天至今為止，心情不好的原因嗎？」

倘若真是如此，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我只是…怨恨自己沒用。」

「繪里，每個人都有著自己做的到與做不到的事情。就算是妖怪，也不是萬能的。」

「…我知道。」

「……但是自從遇見妳開始，我的一切……都變了…」

繪里嘀咕了幾句後，便再次掙脫了我的手，並直接跳向高空離去了。

「繪里……」

變了…是什麼意思？

我…不也是一樣嗎……好像有著什麼我無法形容的東西正在改變。

難道妳已經厭惡待在這個家了嗎？

還是說只是因為罪惡感的關係？

繪里…我不想失去妳啊。

…………………………………………

………………………………

…………………

「園田……園田同學！」

等我回過神來看向時鐘時，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失神了一整天。

我掃視著周圍，注意到大家的臉上都寫滿了擔心。

「對、對不起，我……」

「如果身體很不舒服的話，還是先回去吧？」

「不…那個……我沒……」

「反正今天也沒什麼事要討論……園田同學，請妳先回去休息吧。」

「…我知道了。謝謝老師…」

火紅的夕陽透過窗戶照射在走廊上。

我一跛跛緩慢的走向樓梯，時不時的抬頭看向窗外，思考著早上的事。

「海…未？」

一股成熟女性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讓我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抬起頭，便看見一頭褐色長髮的女性，穿著白色外套與白色窄裙，手持著文件，一臉驚愕的站在我面前。

「日和…老師？」

才剛說出口，日和老師便將手上的東西丟在地上，趕緊上前關心傷勢。

「怎麼會受這麼嚴重的傷……誰欺負妳了？」

「不…這、這是我前天自己不小心摔傷的……」

語畢，日和老師便低著頭，陷入沉默。

難道說……謊言被戳破了？

但…確實是我自己摔傷的沒錯……這應該不算是說謊吧…？

數秒過去後，才見日和老師眼眶泛淚的抱住我，激動說道：

「海未，果然還是到我這邊住吧！」

「呃…誒？」

這時，我才想起來……自從剛來到這間大學…便被日和老師給纏住。

似乎是說…我是她喜歡的類型…之類的吧。

雖然不是很懂，但日和老師似乎不是壞人的樣子，因此我也沒有多想了。

「那個…老師……您這樣…我很難受。能否請您先放開我…」

「誒…啊，對、對不起！」

放開我後，日和老師才彎下腰，拾取剛剛掉落的東西。

「海未，妳要怎麼回去？」

「這麼一說……」我還沒想到這個問題。

「既然如此…我開車載妳回去吧？」

「不、不用麻煩老師了！」

「其實也不麻煩喔……因為開車嘛。」

「但是……」

「好了好了，這可是我身為老師的責任哦！」

語畢，我便在日和老師半推半哄的情況之下，坐上日和老師的車了。

一上車，日和老師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海未，最近不好過，對吧？」

「為什麼…？」

日和老師一邊調整後照鏡、一邊說著：「妳的臉色…最近很差……而且不要忘了，我對妳的事，從未漏過一絲細節。」

每次只要我有一絲不舒服，日和老師總會第一時間發現。

無論幾次，總會讓我覺得很神奇……

發動車子之後，日和老師便沉默了起來。

車子內的寂靜與街道呈現反比。

正當停等紅綠燈時，我便感覺到有股敵意從前方傳來……

一名帶著眼鏡的青年男性牽著身旁抱著泰迪熊的小女孩，帶著滿滿的敵意注視著在車內的我。

「未…海未！」

聽到聲音時，我才回過神來。

這時，站在人群中的兩人早已消失無蹤了。

是幻影嗎…？

「…怎麼了？」日和老師擔心問道。

「沒什麼…只是稍微恍神了……」我扶著額頭回道。

沒錯…一定是…我的幻覺。

等到了家門口後，日和老師刻意把車門給鎖上，不讓我下車。

「請問…？」

「海未…借我一些時間，我有些事想跟妳說。」

「如果又是日和老師的惡趣味，我看還是算……」

「如果再繼續深入下去會有生命危險的。我建議妳是時候放手了。」

我整個人當場愣住了。

雖然不是說不明白日和老師突然冒出的這句對我來說是什麼意思……

但為什麼她會知道…？

「請問…您在說什麼……」

「……這是為了妳好。」

語畢，車內再次陷入寂靜。

雖然不能把握日和老師知道繪里的事情……

「對、對不起，日和老師，我實在聽不懂妳在說什麼……」

「…是嗎。抱歉，突然跟妳說些奇怪的話。」

聽到門鎖打開的清脆聲後，便趕緊下車。

「跟我住的話，我可以每天照顧妳哦！」

熟悉的語調傳來後，讓我再次愣了一下。

這反差感究竟是怎麼回事？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日和老師？

「您的好意我心領了，但請容許我拒絕。」

語畢，我便關上了車門。

這時，我想到自己尚未道謝，才趕緊回頭喊道：「那個…日和老師，謝謝您特地送我回來。」

「是我自己要做的，不用道謝。快點進屋去休息吧。」

才剛踏進家門，車子離去的聲音便伴隨著繪里不滿的聲音……

「很開心呢…」

「繪里？什麼時候…？」

「打從聽到車子的聲音，我便在門口了。」

繪里背部抵著牆邊，視線直直看著前方。

「那個女人是誰？」

「是…學校老師，日和 紗織。」

「…不是說了今天會晚回家？」

「因為…學校老師看我狀況不佳，所以讓我提早回家……」

這種妳一言我一句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繪里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給我離那女人遠一點。」

「等等，她只是學校老師而──」

「只是？妳現在開始在替她說話了？」

「…不是…的…」

繪里怒氣沖沖的來到我面前，讓我整個人顫了一下。

「妳知道那女人……她是多麼的想要得到妳嗎？」

「誒…？」

「平時一副聰明的樣子，這種時候倒是很遲鈍啊。」

我無法理解…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但要是我問了，會不會反而火上加油，讓她更生氣呢？

「繪里……妳究竟在氣什麼？」

正當我碰到繪里的手臂時，我才驚覺不對勁。

「怎、怎麼……妳在發燒嗎！」

「不要碰我！」

繪里一個勁，甩開我的手，讓我當下一個重心不穩的摔倒在地。

腳傷傳來一陣陣劇痛，讓我緊咬著下唇，閃著淚光。

「…對不……唔！」

繪里神情慌張，一臉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模樣。

「…我沒…事…能不能先扶我…」

繪里猶豫了一會後，才伸出手，將我給拉了起來。

宛如人類發燒般的體溫，讓我感到燙手……

「繪里…老實告訴我，妳生病了嗎？」

「這不是病……」

繪里無力的垂下了耳朵。

「能不能請妳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才能緩和妳的痛苦？」

繪里搖了搖頭後，說道：「不可能的…海未的話…不可能的…」

「為什麼這麼篤定……難道就因為我是人類？我們不是一起走到現在嗎！」

「不是人類與妖怪的問題，而是出在我身上啊！」

「什麼…意思？」

繪里沉默不語，並不打算回答原因。

雙方僵持了一會後，繪里便在大門被拉開的剎那，跳到了屋頂上去。

一股比以往來的濃的…屬於繪里的味道飄散在空中。

我閉上眼，仔細的嗅著。

…為什麼…會如此好聞呢…？

「海未？」

母親大人一臉驚愕地看著我。

「母、母親大人，我回來了。」

「……妳剛剛在和誰說話…？」

「是母親大人聽錯了吧……」

我有些心虛的向後挪動了幾步。

我從未對母親大人撒過謊，因此心臟快速的跳動著，深怕被戳破。

「…海未，妳剛剛…對著空無一人的地方和誰交談了？」

母親大人眼神堅定的向前走了幾步，刻意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

「母親大人……」

已經…瞞不過了嗎…？

「母親大人…請您先冷靜聽我────」

「薰！等會客人就要來了……」

父親大人喊著母親大人的名字，一如往常的語調…與不同的表情。

「…發生什麼事了嗎？」

「非常抱歉，我立刻去準備。」

語畢，母親大人便在向父親大人行禮後，進屋去了。

「海未，我不希望薰…妳母親介入這件事情……」

等父親大人身影離去之後，我才默默地低下頭。

我這下…可真是進退兩難了……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