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下

◇　◇　◇

雙腳沉重的踏在柏油路上，鞋底傳來的阻礙感，讓我的行動更加的緩慢。

父親大人剛剛所說的幾句話…不斷迴盪在腦海中，甚至蒙蔽了我對周遭的敏感度。

當我聽到刺耳的喇叭聲後，才知道自己做了多麼蠢的一件事。

汽車即將撞上我的瞬間，周遭的時間彷彿停止般，讓我首次體會到死亡就在我的身邊。

部分人們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扭曲，其餘的則是低頭看著手機，或是帶著耳機。

忽然，一陣強風襲捲道路，甚至大到將我整個人都吹走……不對。

我看著眼前藍空白雲的畫面，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死了？

不，這太不現實了。

「笨蛋，妳到底在做什麼！」

耳邊傳來的斥喝聲，讓我漸漸從呆滯狀態中回過神來。

「繪里…？」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

「妳想死嗎？走路不會看燈號嗎！」

「學校應該有教過妳，紅燈停、綠燈走吧！」

「難道妳就這麼想丟下我一個人嗎！」

看著繪里激動到快哭出來的模樣，才讓我知道那一瞬間的風…是繪里的速度所造成的。

意識逐漸清晰，嘴唇也終於有了動作…

「…對不起。」

「發生了什麼事嗎？」

繪里緩緩落在十幾層樓高的樓頂的邊緣，視線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不一會兒，繪里的視線停留在一座附有兒童遊樂設施的公園。

「還有時間，去那裡談談吧。」

語畢。繪里就像平常走在路上一樣，向前踏出步伐。

繪里的雙腳一離開樓頂，立刻就受到地心引力的影響，急速向下墜落。

儘管我非常相信繪里，但是本能還是會讓我不自覺地抓緊繪里的衣服。

我無法直視墜落的過程，只好低著頭，閉上了雙眼。直到周邊的風壓漸漸消失後，我才稍微睜開眼睛。

繪里小心翼翼地讓我脫離她的懷抱。

腳才剛踏穩，周圍便立刻吹起微風，淡淡的青色火焰包覆著繪里的身軀。

火焰消失的同時，繪里的耳朵、尾巴也跟著消失了。

就好像魔術般，每次都令我感到神奇。

繪里牽著我的手，來到比較沒什麼人經過的長椅上。

她靜靜的看著遠處嬉鬧的兒童。而我則是低下頭，看著土黃色的地面。

「…繪里。妳有沒有想過…我們會不會有分開的那天？」

我膽怯地問道，同時也讓餘光悄悄地落到繪里身上。

儘管繪里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她的肩膀確實微微震了一下

…果然…不應該提起這件事的吧。

「我不喜歡看著已經發生過的時間，或是望著一片未知的時間。我只想好好把握當下，珍惜與妳在一起的時間。」

繪里意外冷靜的回應，讓我有些小吃驚。

要是以往的繪里，恐怕會情緒激動地否認我的想法吧。

…繪里也想過同樣的問題嗎？

「我知道…但我還是很害怕……害怕那天的到來。」

「害怕是正常的。正因為會害怕，所以才會更加珍惜當下，不是嗎？」

我有時候會夢到繪里離開時…那孤寂的背影。

每一次的驚醒，就感覺分離的時間越來越近。那淚水也在一瞬間奪眶而出。

我真的…很害怕……

「無論命運給予我怎麼樣的安排，我都會堅持自己的選擇。妳現在的問題應該不是問我，而是問問妳自己。」

繪里突然離開位子，走到我面前，單膝跪了下來。

「海未，對我來說…妳是我的希望之光、我的一切。我發誓不會再讓妳陷入危險……」

宛如童話故事般，騎士對公主的誓言。若對象不是我的話，或許這真的會讓人陶醉吧。

我用食指輕輕堵住了她的唇…

「倘若他們真的想要傷害妳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我知道我的實力還沒到達一定的水準，但是我會用我的方式守護妳。無論我們即將面對的是多麼強大的敵人，我也會奮戰到底。」

繪里的驚愕僅持續了短短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笑容。

「海未，我從來都不覺得妳弱。不如說，妳擁有著……」

「這不是海未嗎？」

繪里的話才剛說到一半，便被不遠處傳來的聲音給中斷。

我稍微探出腦袋──是日和老師。

對方才剛靠近，我便能清楚看到繪里臉上多了一層陰影。

…我想起來了，繪里很討厭日和老師來著。

「…旁邊這位是？」

「她是……」

正當我在努力思索該如何回答問題時，繪里突然猛力地站了起來。

糟糕，要是繪里做出什麼舉動的話…！

「我叫作絢瀨繪里。是海未的……朋友。」

在繪里說出『朋友』兩個字的瞬間，似乎有著短暫的停頓……是錯覺嗎？

「初次見面妳好，我叫作日和美希，是海未的老師。」

繪里燦爛地笑著，彷彿剛剛那層陰影不曾存在似的。

…明明是笑容，為什麼我卻感到一股寒顫。

「話說…妳們是在排演什麼嗎？剛剛看到絢瀨跪在地上呢。」

繪里稍微挪動身子，站在我和老師之間。

「剛好海未的東西掉了，我只是幫她把東西撿起來。」

「妳還真是紳士呢。」

當兩人回答完後，場面陷入了沉默。

為了避免繪里繼續和日和老師交談下去，我起身走到繪里的身旁。

繪里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用意，而將身子面向另外一側。

連看都不想看到的意思嗎…

「日和老師，妳今天不是應該有課嗎？」

「…那個阿，因為臨時有點事，所以請假了……對了。」

日和老師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從包包裡拿出一顆手掌大小的毛茸茸物體。

繪里猛然轉頭，有些驚恐的看著她手上的小吊飾。

「別看它像普通的毛茸茸小吊飾，這可是用空狐的毛所精心製成的。據說能夠保護持有者免於妖魔鬼怪的迫害呢。」

正當日和老師準備將小吊飾塞進我的手裡時，繪里激動地抓住了她的手。

「妳是從哪裡拿到這東西的！」

在突然被用力抓住的情況下，一般人臉上絕對會露出一絲不安與驚嚇。但是這種情況卻在日和老師身上被完全駁回了。她嘴角勾起令人不解的笑容，相當鎮定的看著繪里，彷彿早已知道對方會如此地反應。

「…繪里？」

「回答我！」

「我從熟人那邊拿到的。」

「妳說謊。」

繪里沒有任何遲疑，立刻就認定對方在說謊。

「繪里，怎麼回事？」

「空狐，是活了上千年，同時不斷進行修練的神狐，是如同神明般的存在。普通人根本無法看見神明，更別說是拿到神明的毛髮！」

語落。日和老師輕笑了起來。

「我想這應該只是人造毛吧。還是說…妳有能夠分辨真偽的方法？」

繪里頓時沉默了起來，並鬆開了手。

當我意識到掌心已經不自覺地握住了小吊飾後，立刻向前追著日和老師的身影。

「日和老師！」

既然繪里會情緒失控，想必其中一定有她的道理。

──我相信她！

「那個…非常抱歉，這個東西我不能收。」

「是因為她的關係嗎？」

「不是的。我不能平白無故收下任何人的禮物。更何況，這個小吊飾應該得來不易吧？」

按照繪里剛剛所說的話，我這樣反問應該不會讓對方起疑心，或許還有一絲希望能套出點什麼。

「這其實沒什麼唷。只要是給海未的禮物，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我也會給妳摘下來的。」

「真是的，請別戲弄我了。」

果然，現實並不會輕易按照自己所想的發展。日和老師非常巧妙地避開了問題。

「留著吧，畢竟我本來就是要送給妳的。」

語落。日和老師突然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並在耳邊低語著：

「海未，妳最近的臉色越來越差了，多注意身體……還有絢瀨繪里。」

我睜大了雙眼，當場愣住。

不知道自己究竟發呆了多久，當我重新抬起頭時，日和老師的身影早已遠去，就算再次追上去，恐怕也已經來不及了吧。

…她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她會叫我注意繪里？她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

「她對妳說了什麼？」

身後傳來繪里的聲音。

「她叫我多注意身體，還有…繪里。」

「那女人果然有問題！」

繪里怒視著日和老師離去的方向。

「繪里，這個小吊飾究竟……」

「…是真貨。小吊飾上面散發著神明才會有的光芒。」

「光芒？」

我看著手上的小吊飾，在我眼裡就只是個普通的小吊飾，絲毫沒有任何繪里所說的光芒。

「一般來說，人類是看不見的。但是對於妖怪來說，卻是無法靠近的光芒。待的時間越久，妖力也會削弱的越快，直到最後，妖怪就會因為失去妖力而死亡。」

繪里皺著眉頭解釋著。

但是，繪里那努力壓抑著自身痛苦的聲音，不斷的折磨著我。讓我幾乎沒有心思能夠聽到繪里剛剛說了什麼。

我唯一聽進去的────就是繪里最後會因為這個小吊飾而失去生命。

我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現在就把它丟掉！」

「等、等一下。這對妳來說可是珍貴的護身符啊！」

「這種會傷害家人的東西，才不是什麼護身符！」

語畢。我便加快腳步，到附近的超商丟掉手中的『垃圾』。

我知道這麼做一定會遭到神明的懲罰，但是我無法眼睜睜看著繪里受苦。

「…海未。妳剛剛應該也聽到我說的了，空狐可是神一般的存在，妳這樣簡直是把神的恩賜……」

「繪里，對我來說…只要有妳就足夠了。」

我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單純的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然而繪里的臉上卻露出一臉訝異的模樣。

我說錯了什麼嗎？為什麼繪里會是這樣的表情…

直到繪里的表情逐漸轉為紅暈，我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多麼破廉恥的話。

「時間不早了，我下午還有課…」

「…海未。」

繪里往我的方向踏出了步伐。我連忙轉過身去，想盡快離開這裡。

因為那壓抑自己情感的聲線，直接勾起了我記憶中的夜晚…

要是我這麼傻愣著，局勢絕對會往奇怪的方向發展！

我才剛向前踏出第二步，一雙手便直接將我整個人往後拉。背部傳來的柔軟觸感與陣陣飄來的香氣，讓我整個人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既然妳都如此勾引我了，應該做好覺悟了吧？」

繪里的指尖從肩頸處由上往下輕撫著，迫使身體不爭氣地顫抖著。

「請、請住手…嗯！」

我抓住對方那雙不安分的手，卻絲毫沒有感覺到有停下來的意思。

「只有這點反抗，是阻止不了我的唷？」

繪里笑了笑，把我拉進商店旁的暗巷中。完全不顧巷口經過的人影，直接解除了隱藏的耳朵和尾巴。

「還是這樣比較舒服。」

「…請不要開玩笑了，我還要去上課。」

…雖然時間還很充裕就是了。

我適當的推著她，深怕一個力量過度傷害到對方。

「海未，我知道妳在說謊哦？妳神情如此慌張的模樣……」

「我、我只是……」

「──騙妳的。」

繪里的笑聲傳遍巷子，差點就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不過…也不能說是騙妳的，因為我的確是知道妳的上課時間。我記得…好像是在妳的桌子上看到的？」

「所以…別想呼弄過去唷…」

繪里刻意用尾巴輕輕掃過我的肌膚，就連臉頰、脖子，甚至是耳朵都不放過。

「等…這樣很癢…嗯啊…」

一點心理準備的時間都沒有。身體突然激烈顫抖著，同時也讓聲音從喉間竄出。

「終於發出悅耳的聲音了呢。」

我到現在還是無法理解這究竟是什麼感覺。每次只要被繪里摸到，全身感覺就像是被電到一樣，從輕微顫抖漸漸轉為劇烈顫抖。而那種過度的顫抖竟然會讓我感覺到舒服什麼的，我真的很懷疑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放心吧，我只是出現了『海未能量不足』的情況。」

「這樣阿……等等，什麼？」

我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而發出了疑問聲。

「總而言之，妳現在只要乖乖不要亂動就可以了。當然，妳要掙扎也是可以，只是…這樣可能會讓我忍不住呢。」

繪里笑著。她臉上的表情似乎在期待我選擇後者。

…但是我無法理解一件事。

「什麼忍不住？」

繪里嘴角勾起相當曖昧的角度，這讓我更加無法理解了。

「如果想知道的話，妳可以試著掙扎看看？」

感覺事情不太對勁的我，立即搖了搖頭。

「不、不用了。總覺得不是什麼好事情。」

「啊啦，真是可惜。我這邊可是隨時隨地準備好了呢。」

…準備什麼？

我本來想詢問的，卻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

見我並沒有打算回應她的打算，繪里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了。

「海未，那個日和什麼的…是妳大學的老師，沒錯吧？」

我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走吧，妳不是趕著上學嗎？」

繪里突然拉著我的手，以普通人的方式趕路著。

「誒？突然之間是怎麼回事……繪里？請慢一點…！」

◇　◇　◇

隨著兩人匆忙的身影漸漸遠去。隱藏在黑影之中的威脅也浮現出來…

「大人，目標並沒有將護身符拿走。請問該如何處理？」

「…我明白了。」

男子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空氣對話。要是這種舉動在大街上，恐怕只會獲得異樣的眼光吧。

他慢步走到超商外面的垃圾桶，不顧他人眼光，直接伸手進去翻找。

由於『垃圾』是不久前才被丟棄，因此並沒有讓他花太多時間在這件事上面。

「已回收。接下來將按照原定計畫進行。」

言語上感受不到任何一絲情感。他抬起頭稍微注視了遠方一會，隨後便回到了陰影之中。

◇　◇　◇

久違的踏入人來人往的校門口。整齊的石磚與一旁吹來的濕泥土香味，讓我有些想閉目歇會。

明明不久之前才來上過課，如今卻感到一絲懷念……

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嗎…？

「上次沒注意看，其實妳學校還滿漂亮的嘛。」

聽到了繪里的聲音，我才終於回到了現實。

「…為什麼要跟著進來？」

「放心吧。他們看不到我的。」

繪里悠閒地跟在身後。

就算一般人確實看不見她好了，但是學校人這麼多，總是會有幾個特殊體質的人吧。

「繪里，凡事總會有個萬一。如果……」

「如果真的被看見的話，通常他們也不會對我們怎麼樣的。」

「什麼…意思？」

繪里右手食指抵著自己的下巴，似乎正在回想著什麼。

「恩…因為我在街上遇過好幾次，他們確實與我對上了雙眼，甚至因此停下了腳步……不過很快就裝作沒看見，加快步伐離開現場。」

「有的雖然會裝作沒看見，但是動作上卻會有閃過我的行為。反正各種的都有吧…」

我從以前就聽過……無論是在什麼情況下遇到，都千萬不能與他們對上眼，否則很容易就會被纏上。

不過我並沒有這種特殊能力，所以是看不到的………在遇到繪里之前是這樣。

就算依賴繪里的能力，我也只能看到部分妖怪，並不是全部。

如果…我沒有遇到繪里的話，是否就無法繼承真正的家業了？

「海未。」

繪里的聲線打破我的思考。右肩同時也被一股力量按住。

「不要因為陷入思考就忘我了。」

一瞬間我並沒有明白繪里的意思。直到我將視線放到前方，才注意到自己差一點點就要撞到銅製的雕像了。

「…抱歉。」

「怎麼了？說出來我或許可以幫上忙。」

「沒事的。不是什麼大事。」

沒錯，並不是什麼大事……應該是如此的。

但內心這種失落感又是怎麼回事…？

繪里強制將我轉向她。右手習慣性的撫上了我的額頭。

「突然之間是怎麼了？很沒精神啊。」

就好像是確認對方是否發燒一樣的動作。額頭傳來略為冰冷的溫度，令我不禁閉上雙眼……

好舒服…

是因為太熱了呢，還是因為我真的發燒了呢……

「…看起來沒有發燒。海未，身體真的沒有什麼異狀嗎？」

「沒事的。我都休息這麼多天了…」

儘管我這麼說道，卻依舊沒有減少繪里臉上的擔心。

我很清楚自己沒辦法用由言語說服對方。但沉默絕對不會是最好的方法。

「海未！」

才剛轉過身來，脖子就被一隻手給勾住，往對方的方向而去。

雖然我已經習慣了她的動作，但對於這突如其來的失衡，還是會受到驚嚇。

「部長，不是已經說過不要這麼突然襲擊人嗎？」

「啊哈哈…抱歉、抱歉，太久沒有看到海未了嘛。妳不在的這幾天，大家都很想妳呢。」

部長和我是同輩，同時也是弓道部的部長。她給人的印象並不像上一屆部長那樣嚴肅。打從我第一天認識部長開始，我就從來沒有看過她臉上的笑容有黯淡過。

對方一鬆開手，我便感覺到脖子傳來了抗議的酸痛感。

「對了，今天課程結束後，來一趟弓道部吧。」

「…可是我已經不是部員了。」

「不要這麼見外阿。一日是部員，終身是部員。新進的後輩們可是非常期待妳的到來呢。」

「我不是跟妳說過不要誇大事實嗎？這可是欺騙行為。」

「我說的的確是事實哦。妳不是曾經創下連續奪冠的紀錄嗎？」

「是沒有錯…」

「對吧，所以我並沒有騙人嘛。那就這樣說好囉。我還要有事要忙，先離開了。」

語畢。部長運用她長期鍛鍊而來的爆發力加速衝刺離去。

…為什麼原本練田徑的她，會加入弓道部呢？

據說傳言，她和上一屆的弓道部部長好像是摯友來著？

我搖了搖頭，希望不要再讓自己的好奇心害死自己。

更何況…我從剛剛開始就感覺到身後傳來帶有敵意的視線。

「那個女人…沒事就對妳動手動腳。如果下次她再這樣的話……」

「拜託了，千萬不要傷害無辜的人。」

「開玩笑的啦，妳真的覺得我是會做出這種事的妖怪嗎？」

繪里笑了笑，但我卻能隱約感覺到一絲失望。

真的是…玩笑嗎？

剛剛繪里的雙眸確實飄散著一絲殺意。

我並不是不信任繪里，只是……

「我稍微問一下……那個女人從以前就是這樣的人嗎？」

我抬起頭，一臉不解。

「部長從以前就是這樣打招呼的。」

「……」

「繪里？」

「抱歉…沒什麼事。」

儘管繪里嘴上說沒事，但是她的視線卻一直停留在部長離去的方向。

繪里，妳究竟想要做什麼…？

──────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