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け! ユーフォニアム】落下小號的心情(久麗) 
第9章 偶然成為了一個久麗廚
我是一個剛搬進宇治市的普通上班族，因為被調到新設的公司分部當開荒牛，於是在宇治定居下來。
經歷漫長充實的一整天工作，眼看還有好幾個車站才到宇治，我抱緊了懷中的公事包閉目養神。
視野漆黑，意識走遠，進入了短暫的夢境，到站廣播的聲音像是天堂的福音竄進了夢裡。已經到達了六地藏站，車門重重打開，夜裡刮起的冷風夾雜著幾個女孩子說話重疊起來的聲音一同闖進車廂。
突如其來的吵鬧讓我睜開眼，眉頭不禁一皺朝左方聲音吵雜處望去。不看還好，一看就......哇——我趕忙捂住了幾乎真的哇出聲的嘴巴，眼前驚艷的景色令我眼前一亮，睡意全無。
電車裡來了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高中生，已經對市內普通平庸的女學生習以為常的我實在是被這個女孩子身上散發的鶴立雞群的氣質震懾到了。
明明只是個高中生，怎麼會是個那麼美艷動人的女子？
她有一頭滑膩柔長的黑色長髮，同色的眉毛細長秀氣，濃密纖長的眼睫毛下是一雙薰衣草色、水光瀲灩的深邃眼眸。五官輪廓鮮明冷峻，卻在揚起微笑時像是綠油油草原間的暖流般流淌著和煦春意。修長的臉龐看得出剛剛褪去不久，尚有少許殘存，珍貴無比的稚氣，是種略帶青澀的成熟美。
她那櫻色的嘴唇輕輕嗡動，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字句間的咬字氣音扣人心弦，縈繞腦海。
我沒有刻意去聽，只是她們之間的對話恰恰傳到我耳邊。
「小綠說星期六在她家辦讀書會，妳們要來嗎？」
提出邀約的是個身高不高，留著爽朗短髮，揮灑著運動氣息的女孩子，她的瀏海夾著一個桃紅色髮夾，為她添增了些許女孩子氣。
「唔——這個星期六有點事，不能去了。」
「我也是。」
「這樣啊——那這次又是只有我和小綠耶......」
「抱歉啦！下次一定會來的。」
剩下的另一個女孩子雙手合十眨著一邊眼睛滿臉歉意向短髮女孩道歉。我這才注意到她，因為她一直站在那個出塵脫俗的漂亮黑髮女孩旁邊的關係吧？一下子就忽略了她。
我用公事包擋住了下半張臉，悄悄地靠著身旁的擋板打量著這個三人之中最高挑的女孩子。
她顯然沒有黑髮女孩那樣出眾不凡，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平凡，不過細看下又會覺得她有點與眾不同的小地方。例如她那頭棕色的中長髮，髮梢卷曲形成了波浪，蓬鬆隨性地披在她的肩膀上。看起來是天然卷。金黃色眼睛眨動時一閃一閃，瞳孔深處彷彿有一點綠色的月光倒影在裡頭蕩漾，不知不覺就會被她的誠摯眼神吸引過去了——不過只限她望著黑髮女孩的時候，她轉回去短髮女孩身上時眼裡會被一抹刻意的上揚喜色掩蓋過去。
黑髮女孩站在她旁邊的時候看起來格外嬌小，是因為天然卷女孩比她高上一點點和骨架稍大一點造成的錯覺吧。
說起來，她們的校服是一般常見的水手服，可是領子並不是一貫的深藍色，而是相較稀少的淺藍色，看起來非常有夏天青春的回憶。
她們披在肩後的四方布一角印有一個美術字「K」，不知道是哪一家高中？
三個女孩子聊著閒話家常的話題，車程不長，短髮女孩要下車了。天然卷女孩對月台上的她揮揮手道別，而亮麗的黑髮女孩僅僅睜著閃亮的眼眸目送她下車。這時才留意到她手上原來提著一個箱子，角落有個牌子名......YAMAHA？原來這個女生還會玩樂器？不知道裡頭裝的是什麼樂器？
我順道抬頭一看，原來已經到黃檗站了。不知道剩下的這兩個女孩子的目的地是那裡？我試著臆測，此時那音質堅強透徹的聲線又在車廂裡響起。
「我還以為久美子這次會答應。」
「欸？為什麼？」
「因為已經好久沒有參加加藤同學和小綠的聚會了不是嗎？」
「不會啊，平時在聲部練習也會在一起啊，放學也常常一起走。只是部長的工作量有點多......而且，我早就決定將這個週末留來陪麗奈。」
被喚作久美子的天然卷女孩忽然面色紅潤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向來率性的目光游移閃躲，瞥了一眼那個叫麗奈的漂亮女孩又挪到別處去。
「為什麼突然想用來陪我？」
「明知故問啊......剛剛麗奈不也是說『我也是』了嗎？」
天然卷女孩臉紅耳赤地說著。黑髮女孩似乎是樂於看到她溢於言表的困窘，咧開了像是綻放在銀色月光下的玫塊般，嬌豔曖昧，形態耀目的燦爛笑容。儼然天降女神的冷艷臉蛋頓時判若兩人。淺紫色的秋水瞇成一根細線，凝視另一位女孩的眼光柔情似水。
「久美子又知道我不是真的有事？」
「是是最好是真的有......」
我看得入神，沒料到這樣的冰山美人也會有如此懾人魂魄一笑，反差之大令我手裡的公事包差點滑到地上，幸好我一個眼明手快拿穩，故作調整坐姿在座位上伸展一下身體。
「所以呢？為什麼？」
「麗——奈——」
「告訴我。」
「不要。」
黑髮女孩笑得更開，普通女生皆有的撒嬌蜜意洋溢她的全身。只不過天然卷女孩別過臉有些不情願回答，不知道是否讀懂了漂亮女孩渾身飄逸的粉色氣氛。
她的臉上有抹比胭脂更誇張的羞澀粉色，搞不清楚她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遲鈍才迴避話題。
她躊躇了好半天，終於在黑髮女孩戲謔又無形中逼迫的注視中回過頭，她正想說些什麼時，電車驟然一個煞車。
「嗚哇......！痛！」
我整個人就要向旁邊的空位倒去，趕緊用手支撐才沒整個人倒下。
嗯？剛剛好像聽到天然卷女孩發出一聲悲鳴？但是又沒聽到什麼東西倒下的巨響。我馬上回過神，再往左方她們所在的方向看看她們的狀況。
啊啊啊啊！我猛然捂住嘴，差點又要喊出聲來了。現在我的心裡頭萬馬奔騰，心跳已經有一百二十了吧？！我現在的心情就像看到荷里活電影裡覺得很相襯卻毫無進展的男女主角忽然在鏡頭前熱吻起來的又驚又喜不知所措啊！啊啊啊啊我居然能看到這麼美好的畫面！
抱在一起了她們抱在一起了啊！
剛才電車的急煞使黑髮女孩一個站不穩，整個人跌到天然卷女孩身上。天然卷女孩左手抓住了扶手，我想她是一個眼明手快才不導致兩人一同倒在地板上的結局。
車長致歉的廣播響起，車廂內寥寥可數的幾個人也逐漸平復心情，唯獨天然卷女孩痛不欲生地徐徐彎著腰。
「對不起，剛剛好像踩到妳了......還好嗎？」
黑髮女孩單手抱住了她的肩膀，好看的側臉掛上了滿天愁色，秀麗的眉毛都垂了下來，眼湖泛起了不安自責的漣漪。
看樣子是跌到天然卷身上時踩到她的腳了？我看著她向後提起腿轉動腳腕忍痛的樣子，不禁竊笑。
這算不算是因為她的不坦率而遭到的一個小小懲罰呢？
「沒事沒事......我說啊，麗奈是不是又變重了？剛才那腳好有力。」
「......！」
她對女孩揮揮手，明明方才痛得叫不出聲，此時的笑容卻帶些可愛調戲的飄飄然。
黑髮女孩一開始的擔憂被她貿然的調侃洗劫一空，絲絲苦惱轉為錯愕，最後既羞恥又慍怒地拍打了兩下她的肩膀。
她被打了反而笑得很是清脆，笑聲裡更有著一絲放肆妄為的輕微顫抖。她伸長雙臂環住黑髮女孩的腰間，手掌安慰似的撫拍她的背脊，繼而順勢收緊雙臂將她摟到自己身上緊緊抱住。
哇......現在的女高中生感情都那麼要好親密的嗎？我果然老了。
只見黑髮女孩好像不受她的這一套，雖然面無表情，但是隱約能從蹙起的好看眉頭裡察覺到她氣鼓鼓的心思。她任由另一位女孩抱住，頭卻從此扭到一邊，半晌才靠在女孩的肩膀上。
我瞥見天然卷女孩唇梢上一閃而過的壞笑，她的那雙琥珀色仍保留了正午灼熱的日照，在沒有擋陽棚下直直地照得黑髮女孩滿臉通紅。手指同時把玩著黑髮女孩背上的一縷長髮，金黃的視線愈發軟綿沉柔，專注又深摯。
「抱歉，別生氣嘛麗奈——」
「才不會為了這種事生氣。再者......是事實。」
「欸？居然是真的......難道說......又變大了？」
「變態。別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
「抱歉抱歉——」
「總是那麼輕率地道歉，真的有在反省嗎？」
「我有。」
「這陣子久美子對我特別得意忘形。」
「因為總覺得麗奈太可愛了。」
「性格糟糕。」
女孩子之間的輕鬆嬉笑漫溢悶熱得出汗的車廂，彷彿夏夜降臨，滋潤了我白天積累下來的倦怠身軀。
一黑一棕的兩道身影散發著無人能牽涉其中的粉色氣場，令人有種空氣中彌漫著甜膩的草莓味棉花糖香氣的幻覺。我忽然有些餓了。
將目光從閃爍奪目的她們身上挪開，電車駛進了終點站——宇治。
我隨著稀疏的人流跟在她們身後，中間相隔了好幾個人，那幾個人在我眼前掠過之後，那兩個不知是哪間高中的女學生不曉得什麼時候牽起手來了。還是十指相扣，稱為戀人牽的牽手方式。
嗯，女孩子之間的友情本身就是理所當然地親暱緊密，就算是這種牽法也不會奇怪。感情真好呢，她們兩個。
走出了電車站，經過了公車站，我的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囂。抬頭一望，僅是稍暗的灰色，吃晚餐又太過早了。這樣的話，先吃點什麼填一下肚子吧？聽說抹茶冰淇淋是宇治名物，搬來都一小段時間了我都沒吃過，不如趁今天來吃吃看吧。
想著想著，那兩個女孩分別了。我再也沒有為意。
正走著宇治橋去平等院表參道，路上行人都走得很慢，我也不自覺跟著放輕從工作上拉過來的急促節奏。轉頭望向橋下的宇治川，潺潺水聲川流不息——身邊驀然一陣不自然的風聲刮過身側，害我嚇得馬上往橋的欄杆處靠去。
定眼一看，才驚覺是剛才那個有著女神氣質的黑髮女孩。
她快步跑在前方，直到接近那個熟眼的棕色背影才慢慢緩起腳步，從她身後戳了她的背。
頂著一頭天然卷的女孩不出所料地被她嚇到了。
然後。我想。震驚了整座宇治橋行人的心靈。
黑髮女孩捧住了那個天然卷女孩的一邊臉頰，趁她一個措手不及輕輕踏前一步淺淺踮起腳尖吻上了她的嘴唇。那響亮的啾一聲飄散在宇治川裡，留下讓人在微涼空氣中回味無窮的甘甜。
我的腦海一片空白。無法處理當前畫面帶來的衝擊。
天然卷整張臉都充血了，她掩住嘴巴站也站不穩地蹲了下來。從她身上退開的黑色長髮女生好像對她說了些什麼，隨後俐落颯爽地轉過身，長髮在半空中甩開的優美姿態連夜裡的宇治川也自愧不如。
她再度在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她冷靜沉著卻泛紅發熱的臉上正盛開貌似不應屬於她，然而是她發自內心最真實般的自信開朗笑容，彷彿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她的唇角裡蘊含一發不可收拾的某種少女情懷，新月似的紫眸裡叫人心動不已的寵溺和迷醉，統統收納於那抹漆黑的流水之中。只有一個人可以撥開她柔膩清香的秀髮，探索她傾國傾城面目底下的真貌。
啊啊。原來她們是那樣的關係。好像做夢一樣。
我呆呆地舔著手上融化了少許的抹茶冰淇淋，忍不住笑了出來。
能夠來到宇治實在太好了，我喜歡這個地方。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