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相逢

“堂岛卓，这次要运回来的货安排的怎么样了？”七海放下手中的账目单，对着站在厅堂中堂岛卓问道。

“入关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但是还需要人手去接应，因为这次的货还是比较重要的，所以……”堂岛毕恭毕敬地回答着，拖长了所以两个字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七海有点不满意堂岛卓说话的态度，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既然货物很重要，那就你亲自去把货接回来吧。”

“这……”堂岛听完七海的话，面露难色。

“怎么？很困难吗这件事？”七海抬头，盯着堂岛那满脸不情愿的表情，将账单一把甩在了桌上，声音愈发冷了起来。

堂岛卓见情况不对，立马朝着七海鞠了一躬，解释道：“老板，是这样的，您也知道警方那边也对这次的货盯得紧，我也算是警方的老熟人了，这次我去的话，我倒是没什么，但我怕这批货会九死一生啊……”

堂岛好聪明，既推脱了自己的关系，又表明对自身的安危毫不在意，把货物放在首要位置，但是他这样说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吧？

小糸侑在堂下听得堂岛卓的说词，对这个人的警惕性又提高了几分，在心中对堂岛挂起来大大的问号。

“所以？”

“所以，我觉得这次去的最佳人选……是侑。”堂岛看了看还紧锁眉头的七海，停顿了一下，看向了侑。

“不行！”七海一听是侑的名字，立马回绝了堂岛的提议，“侑上次才受过伤，而且她对那边根本不熟悉，这次的行动侑不能参加。”

“我参加。”七海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侑便开口说道。

七海吃了一惊，她是真的不愿意侑再去执行一些危险的任务，之前侑为她挡枪她已经对侑感到了愧疚，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一直这样将侑护在自己身后，却也是无法让人信服的。她想，哪怕侑真的是那个能改变自己的人，现在也绝对不能暴露出来，她还有目标没有去完成。

所以，在七海经过了一系列的心理挣扎之后，还是同意了让侑前去的想法。

侑虽然对堂岛的提议有点吃惊，但她也料到堂岛如此推脱他自己，那么肯定会将这个任务的箭头指向自己。至于指向自己的目的究竟何在，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问题，她要整理好这次的计划，然后找机会将收集到的证据送给佐伯。

如果佐伯立刻派警方来将七海这里一网打尽怎么办？侑的脑海中冒出来这个问题，她不禁想起来七海的眼神，那深邃的瞳孔中露出来的绝对不是一个毒贩该有的眼神。难道是大毒枭应该有的样子吗？侑思索着，总觉得那样的神色很熟悉，像是在哪里看到过，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侑的手指敲打着方向盘，还在失神思考着那熟悉的神色究竟出自何处，一声枪响突然刺破了她的耳膜，让她一下子回过了神来，她扭头朝河岸处正在搬送东西的地方看去。

那边还在有条不紊地卸着一箱又一箱的大箱子，就在这某个箱子里面藏着的正是此次需要侑带回去的毒品。如果警方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话，那枪响是来自——

和侑一起出来分散警方注意力的人！

侑听着一枪接一枪的枪声响了起来，本来想要去看看那边的伤亡情况，但一想到在临走前七海对自己郑重的嘱托，便一咬牙，不再多想，脚踩着油门朝河岸那边开去。

在侑催促着接头的人将货放进自己汽车的后备箱后，她还没有关好车门，便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警笛声。

小糸侑大概这辈子都没有想到，自己成为警察之后，会被自己的同僚开着警车追赶，而自己居然在带着毒品逃亡。侑听着那再熟悉不过的警笛声，苦笑着，心里早已经幻想着拔出腰间的手枪将自己给开枪打残了。但想终归也还只是想，她脚下和手上的动作倒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开着车在堆满货舱的码头疯狂飙车。

但奈何侑确实对这一带不熟悉，她看了看后视镜里已经没影儿了的警车，竟悄悄松了口气，当她把视线重新正视前方时，才发现自己进了一条死胡同里，她心下一惊，急急地踩下了刹车。

等小糸侑重新定神看去，才发现其实并不是什么死胡同，而是有人开了一辆车横卧在了路中间，挡住了侑的去路。

侑想着是不是A市的警察早已经布好了码头这边的所有埋伏，所以她无论如何都逃不掉，但旋即又转念一想，趁这个机会将证据交出来也是好的，毕竟，自己手上加上车上的证据，已经足够定「老K」的罪了。

为什么是「老K」而不是七海呢？恐怕小糸侑自己也想不大明白。

侑抱着要坦白自己卧底身份的想法走下车，抬头却看到有一个人站在了那辆拦路车的车前，不是佐伯又是谁？

“没想到这次出来执行任务的是你。”佐伯略微皱起眉头，大概是发现是侑之后，打乱了她的计划。

侑撇了撇嘴巴，走上前去，说道：“佐伯局长，我觉得我们可以出警将「老K」一网打尽了。”

“怎么说？”佐伯挑了挑眉，示意侑接着说下去。

“我手上掌握的证据，再加上这辆车里的毒品，已经可以定罪了。”侑回身指了指装有毒品的汽车，暂时按下了要将贴身携带的U盘拿出来的想法。

“「无名」警察，你未免想得也太天真了些吧？”佐伯听完侑的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轻蔑，如果侑再说几句话，她说不定便会嗤笑出声。

侑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她皱起眉头问道：“难道佐伯局长你不想早日解决这样的大毒枭吗？”

“首先，我当然是最想解决这些问题的人，你也不用怀疑；其次，我说你天真，自然是有天真的地方，你想想看，这几年警方和毒枭周旋，难道会没有掌握到你所指的毒品的证据吗？如果单单就凭这一点证据便定罪抓人，到时候推出几个替死鬼便可以让我们无话可说。他们之所以能成为大毒枭，岂会被这种简单的手段便轻易搞定了？再者，哪怕我们跟着你去了「老K」的窝点，解决了她，那「蝎子」呢？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让他失去了制衡之后一家独大，变得更加难以对付。这里面的个中缘由，你真的认真思考过吗？”

侑抿了抿嘴唇，她想了想佐伯的话，的确不无道理，但是心中又有点不甘心，尽管在「老K」那边的生活也并没有触犯人道主义或者道德底线，但侑还是不免会去回忆以前在警局生活的日子。

佐伯看着侑脸上的不甘神色，眼光闪烁了几下，迈步走到了侑的身边，沉声说道：“A市的事情我自会解决，你要做的，便是好好当你的卧底，等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全身退出来，把掌握到的证据交给我就好了。”

侑愣了愣，她有点不明白佐伯的那句A市的事情交给她处理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还在思索着，便见佐伯已经转过身打算离开了。

在佐伯即将拉开车门的时候，她又扬声对侑说道：“这次你就带着毒品回去交差吧，这样你在「老K」那边的信任程度应该会有所上升。”说完，便开车给侑让出了一条路，扬尘离去了。

侑还呆站在原地，刚才佐伯的话感觉说得天衣无缝，但是自己就是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和自己当时第一次和佐伯谈话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就好像，自己打心里对佐伯信任不起来似的。可是，她是警局的局长啊。

侑甩了甩头，她这几天大脑着实是运转过度了，没想到当卧底会这么让人心神俱疲。她想着，等这次交了任务，她要像七海请个假，好好地放松休息一番，最主要的，她想要一个足够多的空闲时间来理一理头绪。

堂岛卓也好，佐伯沙弥香也好，甚至是七海，都有太多需要小糸侑去思索的地方了。

侑正准备上车离开，身后又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声音——

“不许动！把手举过头顶，蹲下！”

侑突然觉得发生的事情有点喜剧了，所以是自己的好友兼同学把自己给抓了吗？侑的嘴角有点憋不住地向上扬，但还是乖乖照着身后人的话做完了所有动作，然后蹲在地上挪动着步子，一点一点将身体转过去，想要面对着身后的人。

“谁叫你转过来的！转回去！”侑正转到一半，便听到了那人的声音离自己更近了，但也更紧张了。

侑叹了口气，想着自己戴着帽子，对方的确认不出自己，便停了动作，然后一边取下帽子一边说道：“叶历，是我，小糸侑。”

“侑？！”叶历听着蹲在地上的人的话，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凑进一步来到已经站起来的侑的身前，她眼珠转了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定决心一般地咬了咬牙，悄声问道：“「无名」？”

侑听到除佐伯之外的人叫自己的代号，也吃了一惊，回问道：“你难道是……一直和我联络的「青芒」？”

历惊喜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是满脸担忧：“侑，没想到真的是你！但是，你怎么会来做这个卧底的工作，你不知道有多危险！”

侑苦笑着，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我再和你细说吧。倒是你，身为情报联络员，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啊，我本来也是跟着佐伯局长一块儿出警的，但是追着追着，佐伯局长突然叫收队了。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便偷偷溜了出来想要查个究竟。”历将手枪放回皮套里，笑着叹了口气，“唉，我原本还以为这次抓到可以立个大功，却没想到抓了个自己人。”

侑也跟着笑了起来，老朋友见面，让她的思绪也暂时得到了放松。

“所以佐伯局长叫收队也是看到了你吧。”历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自己说服着自己点了点头。

听着历的话，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佐伯的那句『A市的事情我自会解决』，她越想越奇怪，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历见侑的模样，关心地问道。

侑将佐伯的话差不多向历复述了一遍，看见历也陷入了思考，接着说道：“历，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帮我查一查这个佐伯局长。”

历点点头，其实说实话，历自从佐伯上任局长这个位置以来，自己也对她有过一定的怀疑，所以她便将侑的话答应了下来。

侑皱起的眉头还没有平，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还要麻烦你一件事，能再帮我查一查「老K」吗？我觉得，她很奇怪。”

“好。”历虽然不清楚侑为什么要查这个人，但还是又点了点头，她正准备向侑说出好好保重注意安全之类的话时，侑便接着开口了：

“最后一件事，朝我开一枪。”

“这次你的货我放给你了。”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在七海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哪怕你这次不放，货我也能拿到。”七海顿了顿，添上了那句原本可以不用说的话，“我相信我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轻轻笑了笑，用不急不徐的声音说道：“你的人，怕是有警方的卧底哦。”

“你什么意思？”七海的声音冷了下来，“你的诚意也太少得可怜了吧，既然都合作了，还派人过来，是想要监视我还是？”

“你先别急着生气啊，卧底不是我的人。”

“那你说这句话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我能确定的，是卧底就在你这次行动的人里面。至于是谁，你只需要看谁回来了还毫发无损，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