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 硝烟

“七海姐，侑和堂岛卓他们已经出发了。”日向朱里站在七海灯子的身旁，犹豫了片刻，才将七海从沉思中唤了起来。

七海仍旧垂着双眼，盯着那在不远处的阳光下一蹦一跳的麻雀，先是叹了口气，便接着说道：“明明这次我知道风险很大，你说，我为什么要让侑也一起去呢？”

朱里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便去揣测七海的意思，嘴唇微张动了动，但那已经到喉头的话语始终说不出来。

七海的视线已经注意到了朱里的表情，她的心里也猜到了几分朱里究竟要说什么，便主动开口问道：“查的东西有结果了吧？”

朱里点点头，她本该表现出愤怒，但七海和侑的关系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现在的表情更多是一种苦涩，她并不确定七海听到结果后会是怎样一种反应，毕竟，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老K」了。

“说吧。”七海叹了口气，走回大厅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在我们A市并没有查到有人叫「侑」，所以我又去查了B市，发现年龄性别吻合的，除了侑自己提到的本身的名字外，还有一个叫「小糸侑」的……”朱里不知从哪将笔记本电脑抱了出来，打开收集到的资料，指给七海看，接着说道，“这是B市国中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名单和照片，这个「小糸侑」就在上面。”

朱里点开一张照片，虽然因为时间和当时技术的关系，照片显得有点模糊不清，但在第二排靠右边的位置，侑的样子还是能依稀分辨出来。但虽然已经如此确定，朱里还是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说着「小糸侑」。

反倒是七海，面色平静着，只是用食指和中指不急不缓地敲打着椅子的扶手，等待着朱里接着往下说。

“虽然没有查到这个「小糸侑」的大学，但是在关于她的相关论坛帖子里，发现她有回答关于警校的问题，所以以此推断……”朱里盯着显示界面上的论坛页面截图，又看了看七海，没有接着往下说那个两人都心知肚明的答案。

“侑是警方派来的卧底，是吗？”七海滑动鼠标，将界面定格在了那张毕业照上，轻轻点了点头，“我已经知道了，还有什么证据吗？”

朱里一副吃惊的样子，她对于七海一早就知道侑是卧底感到有点不可置信，但她强压下心头的疑惑，从兜里掏出了一支陈旧的录音笔，递给了七海：“这是从她房间的门口发现的，可能是因为今天的任务比较匆忙，所以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七海将录音笔连接在电脑上，点开了文件夹。因为内存空间特别小，所以只有一份最新的录音文件，日期是在昨天，七海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放出来，但想了想，还是自己戴上了耳机，然后将它点了开来。

首先传来的是一阵杂音和几声鸟叫声，按声音来判断的话应该是在一个房间里，紧接着，侑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灯子、灯子……』

侑轻声呼唤着七海的名字，七海的心瞬间便被那轻柔的语气给抓住了，但她很快缓了过来，发现朱里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化，便定了定神，接着听起来：

『灯子，其实我……唉不行，这怎么说出口呢，根本就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啊……嗯再来一次好了。灯子，谢谢你喜欢我，其实我也……』录音在这里便戛然而止了，但却让七海陷入了沉思。

侑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为了迷惑自己故意而为之还是别的什么？

她无法猜测到侑的想法。她本身也并不是一个善于去揣摩别人心思的人，如果她擅长做这样的事，自己的姐姐也不会那么辛苦了。

七海叹了口气，取下了耳机，看向朱里：“侑的事情，等侑回来再做处理吧。”

“可是七海姐，侑的这件事情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朱里皱起眉头，情绪显得有点激动，“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呢？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处理一下那些不太干净的事务，然后换一个地方吧！”

“如果证据充足，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七海摇摇头，“侑如果不回来，那就当是我看错了人吧。”

——虽然这样做是很自私的行为，但是，我一直都相信着侑，我想，她也一样吧。

“七海姐！”朱里还想再劝阻七海，又被七海给挥手打断了。

只听七海说道：“侑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堂岛卓那边，你查得怎么样了？”

“堂岛卓，你说这次接头的人为什么还不来？”侑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废弃的工厂给她心里带来极大的不安，她实在想不出交货的人是带着怎样的脑子在思考问题，才能选到这样一个视野开阔逃脱几率也不大的地方的。

堂岛握着手枪摇了摇头，为了不引起特别多的注意，所以他们的车停在工厂挺远的地方，他观察着四周，似乎在寻找着逃生路线。

“没有联系方式吗？”侑皱起眉头，也开始对负责这次联络的堂岛不满起来。

堂岛摇了摇头，朝侑抱歉地笑了笑：“因为对方也比较警惕，每一次都是换了号码在联系的，所以……”

侑叹了口气，正准备走到一根立柱旁倚靠着休息一下，却听见从外面传来了扩音喇叭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这里是A市缉毒特别行动组。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放下武器，双手抱头，背对大门！”

在这段话重复的间隙，堂岛卓骂了句粗口，喊了侑一声，便朝着自己刚才就看好的逃生路线跑去。

侑看着其他的人也堂岛跑进了楼梯口，左右也不是个办法，看见在自己的左后方也有着相同的楼梯口——虽然看起来比他们的要陈旧太多——，侑一咬牙，跑了进去。

在侑前脚刚进去的时候，在外面听到动静的警察后脚已经踏进了工厂的大门。

侑三步并作两步地爬着楼梯，因为这个工厂并不是很大，所以侑能清晰地听见对面楼梯间里激烈的枪声，但相应地，她也能听到跟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脚步声。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缩进了一个房间的门背后，举着手枪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同时，她摸了摸放在自己衣服夹层里的U盘，发现同U盘放在一起的录音笔没了踪影，暗叫一声“糟了”，心里暗自希望着掉在了这座工厂里，然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外面的动静里。

在对面的枪声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她只能听到一个踉踉跄跄的脚步声，但没办法判断究竟是谁。而刚才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也仿佛消失了。

在侑还没来得及去思考的时候，离她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一声枪响，然后是有人无力地倒地声和一阵缓慢的朝自己房间移动的脚步声，侑吞了口唾沫，将手枪轻轻地上膛，用力紧握着，食指搭在扳机上，紧绷着神经。

朝她慢慢走来的那人用力地上好枪膛，响声在这寂静的房间显得格外刺耳。

侑决定先发制人，她一把推开破旧的木门，举起手枪指着那人的额头，与此同时，那人也将手枪对准了侑的头。

但出现的人让侑暂时送了一口气，是堂岛卓。

堂岛卓脸上紧绷的肌肉还没有缓下来，他对着侑扯出一个有点难看的笑容，但举着的枪并没有要放下来的意思：“是你啊。”

侑看着堂岛的动作，手指也并没有离开扳机，同样回以堂岛一个虚假的笑容：“原来是你啊堂岛君，我还以为是条子呢。”

堂岛见侑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似乎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讪笑着将手枪放了下来，说道：“我们估计被交货的给卖了……咱们赶紧撤吧，趁条子的增援还没到。”

侑点点头，跟着堂岛出了这个房间，她看了一眼地上头枕在血泊中的警察，在心里默默地道歉了一番，然后跟了上去。

这所工厂的所有楼层走廊都是设在外面的，所以在工厂的一楼能将楼上走廊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当叶历带着人赶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侑和堂岛卓在三楼的走廊上朝一个消防通道飞奔。

她朝着堂岛卓的前面开了一枪，打在了离堂岛仅有一米的墙面上，然后大声喊道：“站住！不许动！”

侑听见枪声便朝声音来源看去，她一眼就认出了带着警帽叶历，听到叶历的喊声，便更加确定了，她咬了咬牙，先是朝着离叶历很远的地方假装空放了一枪，然后重新上膛想要把枪对准走在自己前面的堂岛。

谁知堂岛在侑开枪的时候便把注意力放在了侑的身上，在侑对准他的时候，他便冷哼一声闪身躲开了，然后朝着侑的头上快速地开了两枪。

原来，堂岛早就注意到了在这个走廊都是摇摇欲坠的吊灯，在之前他就用同样的方法干掉了追他的警察。他朝侑冷笑着，扔下一句“再见了”，便钻进了消防通道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在侑想要往前跨一大步躲开那吊灯时，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后背被狠狠地砸中，让她直接趴到在了地上，手枪也一脱力飞了出去，她想要给堂岛补上一枪也完全没有办法。

她想要用手撑着自己站起来，发现手臂一用力便钻心的疼，她朝自己疼痛的左手看去，发现左边肩膀已经被撞得变了形，她只好艰难地坐在地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她本来想把U盘给摸出来，想着等叶历过来便交给她，但那一瞬间，她想到了七海。

“侑！”叶历朝靠着墙壁歪坐着的侑奔了过来。

“那个人，有没有抓住？”侑张着已经惨白的嘴唇，询问着情况，因为骨折的缘故，豆大的汗珠一颗又一颗地从她脸上滑落到衣服里。她抬起头看着其他几个围着自己站的警察，又对着历递了一个询问的眼神。

叶历说道：“没事，他们信得过，是自己人。”然后一想到堂岛卓，眼神又变得狠厉起来，摇了摇头，“我们顺着追过去，发现他早就开着车逃走了。他真是混蛋！居然为了自己能生存下去，让你……”

侑勉强抬起右手对着叶历摆了摆：“算了，他会有报应的。”

很快。

“那个侑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槙圣司站在窗口，问道。

“我通过旁敲侧击，朱里果然去查了B市，想来也已经给「老K」上报了。”槙圣司的身后传来沉沉的回答声，似乎还有点虚弱。

“然后呢？”

“侑被警局的带走了。要么她能让「老K」完蛋，要么她能让她自己完蛋。”

槙圣司竖起手指摇了摇：“话可不要说得太满。还是给七海加点料吧，那次送给她的货，可以开始准备了。”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