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成为你】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第15章 十五 回响
“灯子，我们真的有必要穿成这样吗？”侑看了看自己身上快要拖到地上的皮衣，再看了看身旁也是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七海，扶了扶自己的额头，问道。
“虽说已经安排了人手，但是我们还是要实际性地行动，把这家赌场收购了嘛。”七海低下头，在侑的耳边悄声说道。
这仿佛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话语让侑忍不住再次扶了扶额头：“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啊，收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穿成这样说不定会给我们便宜一点？”七海伸出食指晃了晃，笑着说道。
侑叹了口气，对于在某些事情上，七海强硬的态度是她无论如何也更改不了的，比如今天的这身衣服，哪怕她再怎样拒绝，还是被七海撒着娇给穿上了。
就在侑正准备先好好逛一下这座颇为大型的赌场的时候，两个戴着墨镜的人径直走到了两人的面前。
“想必两位就是来见我们老板的吧？”其中一人朝着侑和七海稍稍鞠了一躬，然后颇为恭敬地问道。
七海想起自己来之前的确有和赌场的老板联系过，便点了点头。
“老板在楼上的包间等着二位了。”另外一人侧过身子，将两人引到电梯门口，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侑在跟着七海踏进电梯之前，通过耳机向潜伏在这座赌场里的朱里确认了一番情况，在一切都无误后，又摸了摸放在后腰的手枪，才进入了那小小的空间里。
“侑？”七海见侑小心翼翼地样子，忍不住带着疑惑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侑摇了摇头，她不愿意将自己内心的那阵隐隐不安诉之于口，她只能靠着冰冷的电梯壁，借由着那丝丝的凉意，以求来抚慰心中的不太妙的情绪。
但七海怎么能看不出来侑的心思？她反手握住侑的手掌，轻轻捏了捏，抚慰道：“没关系的，不用太过担心，你要相信通风报信的「黑蛇」和我们的演技啊！”七海说着，还朝侑眨了眨眼睛。
“灯子，等这次把「蝎子」一网打尽，我们就去环游世界吧。”侑抬起头，侧着身子向身旁的七海说着。
侑的话音刚落下来，“叮咚”一声，电梯门便打开了，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是一间带有一张很大的圆桌的会议室，在正对两人的最远的那张座椅上，正坐着这家赌场的老板。
这位老板之前也有和七海见过面，所以在双方礼貌性地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开始了转让赌场的协议交谈了。
“如此，那么就劳烦「老K」小姐在这里签个字了。”赌场老板点了点头，将一张合约递给七海，指了指一旁的签字笔，伸出手掌做了个请。
但明明事情进行得如此顺利，侑应该高兴还来不及，但她的心里却对始终没有异样也没有任何动作的「蝎子」感到不安，都进行到这个步骤了，难道他还不出现吗？
在侑的大脑在飞速转动思考着种种可能会漏掉的细节时，从这间会议室的另一扇门的方向，响起了拍手的声音。
“我也好想收购这家赌场，不知老板可否给我槙圣司一个面子呢？”
——来了。
“「蝎子」。”七海停下了手中的笔，她竭力控制住自己那带着颤抖的声音，朝槙圣司那边看了过去。
“好久不见，七海小姐。”槙圣司来到一张座椅前，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笑着朝七海挥了挥手，仿佛在和多年未见的老友打招呼一般，但在他手上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又戛然停了下来，“不对，应该说，初次见面，七海小姐。”他又顿了顿，朝着侑点了点头，“还有卧底小姐，对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七海深吸了一口气，没有要回应槙圣司的招呼的意思，然后她桌下的脚碰了碰侑，让她给在楼下的朱里发信号。
其实侑在看见「蝎子」的第一眼，便通过口袋里的手机向朱里发信号了，但她耳机里传来的并不是朱里的回应，而是一阵杂音，紧接着便什么也听不见了，她知道大概是出了什么事情，但她现在也只能悄悄地将手枪拿出来，上膛。
槙圣司看了赌场老板一眼，赌场老板识趣地打了个哈哈，拿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手持任何武器，然后乖乖地推到了两方都能看见的位置，坐下再没有动作。
等赌场老板做完这些，槙圣司便又接着说道：“你我都是聪明人，没必要说这些有的没的，不管你是不是之前的「老K」，也不管你身边的这位卧底小姐还和条子那边有着什么联系。我现在只和你谈一点，”他说着，伸出食指，“合作。”
——合作？那朱里那边又是怎么一回事？
侑听着槙圣司的话，朝着七海轻轻摇了摇头。
“别着急着拒绝。”槙圣司显然看到了侑的动作，“你我也都很清楚，这次的货出了问题，亏损的可不单是那一笔小数目，如果我们两方现在合作，这家赌场的收益五五分，以后货的出路也共享，如此，在A市还怕谁？”
——都有亏损的意思，是演戏还有效果吗？
“合作？”七海冷冷地哼了一声，被「蝎子」看出身份，她也不再隐瞒，便打开天窗说起了亮话，“你还有脸和我谈合作？那我如何去告慰之前惨死在你手里的姐姐？”
“这好说，三七分，你七我三，如何？”槙圣司敲了敲桌子，满脸的自信。
七海差点被「蝎子」的话气得笑起来，她差点便忍不住要朝他开枪，但她并不能确定楼下的情况，在侑的耳机没有再传来朱里的声音时，她的耳机同样如此，想到这里，她带着一点焦虑朝身旁的侑看了过去。
“想必是在担心楼下的情况？”槙圣司打开自己的手机，拉到一个监控的画面，然后将手机滑向两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狭窄的走廊，乳白色的地毯已经有一大半被鲜血染上了红色，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人，而堂岛卓和日向朱里，正在其中，不过看两人的模样，也不知是晕倒了过去，还是已经没了声息。
“堂岛卓这人，虽说也有办事不力的情况在，但今天解决这件事，我是最为满意的。”槙深思顿了顿，接着道，“能和自己喜欢的人死在一起，也算是对他的赔偿了吧。”
“你就这样视人命如草芥？”侑盯着「蝎子」，平静地开口问道。
槙圣司摇了摇手指：“这叫光荣牺牲，完成使命。想必这句话，以前作为警察的你，应该是再肯定不过。”接着，他话题一转，“这家赌场的老板，其实，和佐伯有着联系，想必这个时候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侑和七海还没来得及去思考这句话的具体内容，就听见一声枪响，「蝎子」手里的枪的枪口还在冒着一丝丝的白烟，在他枪指的位置，那名赌场老板已经头部中弹直直地倒在了地上。
“所以，合作还是不合作？”
侑没有想到「蝎子」的枪法能快到这个地步，她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出枪的动作。而她在和七海的这段时间，她是明白七海的枪法有多不堪入目的，所以，她并不敢保证和「蝎子」的正面交火能有百分百的胜算。
她只能目不转睛的，一刻也不能放松地盯着他。
“看来……谈判破裂？”槙圣司见七海没有作声，只是狠狠地盯着他，便开口说着。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之前，他手里的枪已经指向了七海。
——就是现在。
侑在「蝎子」说话之前便已经做好了将七海推开的动作，因为她看到了他拿枪的手的大拇指去摸了摸枪栓，哪怕枪已经上过膛，经常摸枪的人也会在开枪前做出这样一番习惯性的动作，而正是这个细小的动作，暴露了「蝎子」内心的想法。
在他开枪的前一刹那，侑已经推开了七海，朝着他连续开了两枪，但「蝎子」射出的子弹也直接击中了侑右边的小腹。
侑捂着自己那已经开始汩汩流出鲜血的地方，强忍着痛朝着瘫坐在椅子上的「蝎子」又补了几枪，直到手枪里的子弹已经用尽，她的右手虎口因为后坐力的关系也已经被震得麻木，才终于停止了动作。
七海已经来到了侑的身边，她搀着侑给她一个足够的支撑点：“侑，你没事吧？”
在侑朝「蝎子」开枪的时候，她心里已经从激动恢复到了平静，她知道自己已经可以解决这个压在她心里好久的敌人，可以替自己的姐姐和灯子的姐姐报仇了，她补的那几枪也并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确认「蝎子」的身死。
于是她朝着一脸担忧地七海扯出一个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因为疼痛的关系显得很不自然：“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灯子。”
“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七海搀扶着侑，看了看倒在血泊中的「蝎子」和那无辜被「蝎子」枪杀的赌场老板，正准备朝电梯走去。
“我想，医院就不太需要了吧。”熟悉的声音从那边的门口传来，七海转头一看，佐伯穿着警服，拿着手枪，正一脸微笑地看着两人。
“你什么意思？”
“虽然很不愿意让这样一个资金的来源就这样死掉，但人死却不能复生。”佐伯并没有要理会七海的意思，她看了看已经毫无声息的「蝎子」，自顾自地接着说道：“「无名」，不对，应该说是侑，她知道得太多了，你也一样，所以……”
其实七海已经竭尽自己所能了，她想要用自己的身体去挡住佐伯的手枪，她想要用空出来的那只拿着枪的手去瞄准佐伯，她想要在自己一击命中佐伯后带着侑远走高飞，她想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但佐伯的子弹还是精准地命中了侑的心脏，一枪，两枪，然后是佐伯拿枪的胳膊被七海所击中，手枪飞了出去。
七海一时不知道该顾那边，她看见侑的嘴里已经在往外冒血，她感觉到侑的呼吸已经越来越薄弱，她看到佐伯捂着自己的胳膊，准备往手枪掉落的方向跑去。
她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我杀了你！！”这是她最后脑海中所能想到的语句，她用了生平最快的动作将侑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然后上膛，开枪，上膛，开枪。
但直到手枪里的子弹用完，她也没有再击中过佐伯，她眼睁睁地看着佐伯离那一把手枪越来越近。
“停手！”就在佐伯快要碰到手枪的时候，门被一下子推了开来，一群身着警服的人涌了进来，一把又一把的手枪对准着七海和佐伯。
“对准我干什么？对毒枭进行逮捕啊！”佐伯皱着眉头，在没有就地击杀的命令下达，她一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开了枪，她自己辛苦得来的位置也会不保，所以她只能这样说道。
“佐伯沙弥香，受贿，滥用职权，私通毒贩，逮捕吧。”叶历最后走了进来，她叹了口气，对着佐伯鞠了一躬，然后对身边的警员说道。
在佐伯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双手已经被戴上了手铐。
“之后，会有法院和检察院的人来向您解释的，佐伯局长。”叶历抿了抿嘴唇，不再去看她，径直来到了侑的身边。
叶历看了看已经泪眼婆娑的七海，又看了看又，攥紧了双拳，旋又送了开来：“对不起，我来晚了。我没想到她会和这家赌场也有联系。”
七海抹了抹眼泪，哽咽着：“你应该就是侑提到过的叶历吧？请，把我也逮捕了吧。”
叶历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身后的警员说道：“她是B市的警局派到毒枭身旁的卧底，资料和证据我都还有，她是这位卧底唯一的亲人，所以……你们走吧。”最后一句话，她回过头来，轻声对着七海说着。
“不过等下次再见到你，我们便是敌人了。”
“谢谢。”
三年后，一趟去往英国伦敦的列车上。
「亲爱的小糸 侑：
展信佳。
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前往下一站的路上了。上次在巴黎拍的照片不知道你还喜欢吗？这台相机感觉已经快要达到它的使用寿命了，好几张明明很好看的照片却洗不出来。等我到了英国，一定拿去好好修一修。
不知道你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呢？有没有见到你的姐姐？虽然这个问题在之前的每一封信我都有问过了，但想了想既然已经形成了习惯，那么便当作例行的问候吧。
欧洲我只剩几个国家没去了，这样环游世界的梦想是不是就快要完成五分之二了？
身边的积蓄就快要花光了，等在欧洲赚足了钱再去非洲吧，放心，肯定是正经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啊，信纸好像也要用光了，记得来梦里提醒我买信纸才行啊。
那么，等我到了英国，再给你写信吧。
爱你的 七海灯子」
七海收起笔，将这封信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进了信封，然后将火漆缓缓浇在信封口，此时阳光透过玻璃与七海眼镜的折射，刚好将一道小小的彩虹映在了上面。
她抬起头，望向车外的蓝天白云。
——侑，你也一定在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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