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见月

当叶历和警队的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发现警局的局长——佐伯沙弥香已经在交代任务的地方等她了。

她理了理自己在路上整理好的思路，走上前敬了一个礼：“局长。”

佐伯双手手指交叉，手肘撑在桌上，对着历淡淡地点了点头，问道：“情况怎么样？”

“报告局长，除毒贩中有奋力反抗的两人被当场击毙外，其余参与人员全都缉拿归案，现在正扣押在审讯室外等待受审。”历将实际情况说了出来，然后她顿了顿，看了看佐伯的神色，接着道，“但是这次让领头的人跑了……”

佐伯对于历的话似乎并不怎么感到吃惊，只是嗯了一声，便出口问道：“领头的人，是叫堂岛卓吧？”

历看着佐伯并没有将侑和领头的人以及堂岛卓牵扯到一起，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装作很懊恼地咬了咬牙关——虽然她一想到那个人还拿侑来挡刀，心里的怒气便直往外窜：“那个堂岛，太狡猾了！”

“那个人，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和他交手了，的确挺麻烦的。”佐伯拿起桌边的咖啡抿了一口，原本打算让叶历离开的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她的眼睛：“对了，这次的行动，那个「无名」没有一起来吗？”

历原本以为能躲过这一劫，结果听到佐伯的问话，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暗暗地吞了口唾沫，不假思索地道：“没有，并没有看到她。”

一阵沉默，然后是咖啡杯轻轻放在桌上的声音。

佐伯微眯起双眼，忽然笑了起来：“可是，我怎么听说，有人看到你把她放跑了啊？”

叶历听到这话，脑子里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那一队人中有内鬼，但她觉得如果自己一直死咬着不承认，佐伯也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于是便开口辩解道：“一定是看错了。我并没有看到「无名」。”

“包庇的话，按同罪论。”佐伯仰身靠在椅子上，说完这句话后便静静地看着身前的警员。

叶历觉得浑身都被冷汗所浸透了，她现在无法确定佐伯究竟知道多少，按佐伯的态度，自己再狡辩下去也只能往死胡同里走。她在脑海里考虑了一下，说道：“佐伯局长，抱歉，我承认是我放跑了「无名」……但是，我觉得在没有完全掌握证据的情况下去缉拿一个以前的警务人员，这样的做法是不对的。加上现在她在毒枭那边卧底，身份特殊，如果贸然就将她抓捕，不是更会打草惊蛇吗？这样的话，以后还想派卧底去那边，便会难上加难了。而且，如果她的手上还握有证据，对我们来说不是有利的事情吗？”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放跑她的这件事，已经被其他警员目睹了，怎么办呢？”佐伯盯着叶历，但她眼中的神色却完全没有询问的意味在里面。

历抿了抿嘴唇，低下头准备抬手将自己的警徽和警员编号撕下来。

“离职就不必了。”佐伯挥挥手打断了历的动作，“但接下来的这段时间，任务就不用参与了吧，好好休息，处分我会按我的意思公布出去的。”

侑戴着一顶遮阳帽，往自己原来住的公寓那边走去。

距离自己和叶历分别也快有两个月了，因为身体素质的缘故，自己肩膀上的伤居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回到B市，局长并没有给侑安排其他的任务，再加上前一段时间一直在养伤，所以侑倒是一时间落了清闲。

但越是百无聊赖，侑的思绪便越会往A市跑，她会想到和朱里谈天说地的时候，会想到在七海身边生活的时候，会想到那次和七海一起去天文台，然后再往后想，脑海里就只剩下了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侑有想过将那个U盘交给局长，这样自己的任务便完完全全完成了，这样自己的心中便没有了那一份负罪感。但每次一有这个想法，七海的笑容便会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侑觉得是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太过于压抑，才会让自己这样胡思乱想，她觉得既然已经远离了毒品，远离了毒枭，远离了七海，便该重新安排一下自己的生活了。于是，她首先做的，便是选择了搬家。

侑今天正是回原来的家去整理自己姐姐小糸怜的旧物的。

“啊啦，这不是侑酱吗？”一个年迈的声音在侑的跟前响了起来，打断了侑脑海中还在不停翻飞的思绪。

侑一抬头，才发现是一直住在自己家对门的老婆婆：“吉子婆婆，好久不见。”

吉子点了点头，拍了拍侑的手臂，笑着道：“的确好久不见了，是去执行任务了吧？”

“嗯，婆婆最近身体还好吧？”

“硬朗得很，谢谢你还记挂着我。”吉子顿了顿，突然问道：“说起来，怜酱也好久没看到了，也是和侑酱一起去执行任务了吗？”

听吉子提起自己的姐姐，侑的目光在那一瞬间黯淡了下来，但接着又恢复了正常：“怜去国外旅游了，说是要环游世界呢。”

“原来如此呀，挺好的挺好的。”吉子拄着拐杖，“在国外也要注意保重身体啊，毕竟你姐姐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侑酱也是一样的，执行任务虽然我也不懂，但还是一切以安全为重。两个人互相是依靠的话，可是要时刻为对方着想啊。”

听着吉子一番只是平常叮嘱的话语，侑的大脑却像是被炸弹爆炸一般，轰然一声。

灯子如果和「老K」不是一个人，那么她不也是孤苦伶仃一个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在灯子对自己说出她名字的时候，是否就意味着她把自己当作了唯一的依靠呢？

在和吉子作别后，侑的心情显得很复杂。

她仍然要为姐姐报仇，她要让「蝎子」得到应有的惩罚，但这样的话就会站立在七海的敌对面，那样的结局她并不想看到。除非……

侑甩了甩脑袋，决定先去整理怜的东西，便拉开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准备放进箱子里，但一张陈旧的照片却里面掉了出来。

侑将那张已经开始泛黄的旧照片从地上捡起来，目光却突然定在了照片上。

这是小糸怜的高中毕业照。

侑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的姐姐，而是那个站在自己姐姐身后的女生，她微笑着站在那里，看着镜头，脸上虽然有阳光，但却让她显得更加美丽动人。

她长得和灯子太像了。

侑深吸了一口气，手忙脚乱地翻起刚才毕业照的来源——怜的高中同学录。

侑的心跳得很快，但其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人越是直面真相，越会变得紧张与畏手畏脚。

直到出现了那个她想要看到的名字，她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是七海澪。

七海澪的同学录留言看起来并不像是对自己姐姐的前程祝福，更多的像是在对怜讲心里话。侑没有办法去猜测七海澪去小糸怜之间的关系，但在她的心里，对「七海灯子」已经有了答案。

在留言里，七海澪谈到了自己的妹妹，谈到了自己的家庭所面临的困难，谈到了自己的父母已经开始接触毒品。这些都已经足够让侑所震惊，但澪所写的另外一段话，却深深地烙印在了侑的脑海中：

「阿怜，我不知道以后我还有没有机会和你再见面，我和灯子还有我爸妈即将搬去A市了，我总有一种以后会和你敌对的预感，但你放心，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我希望灯子能得到你的帮助，灯子这孩子，从小都喜欢跟着我，我想象不到她没了我会怎样。我并不指望我父母，但我相信你能理解自己的妹妹只有姐姐一个依靠的感觉吧。谢谢你，阿怜，拜托了。」

只有姐姐一个依靠吗……

侑觉得自己的胸口闷闷的，她不知道该不该去做那样的决定，这和她踏入警校的目的完全不相符。

但是，灯子的依靠现在只有自己的话，反过来，自己不也如此吗？

吉子婆婆的话又重新在耳边响了起来，与此同时，在脑中回放的，是一幕幕七海同自己相处的画面。

冒着危险去陪自己做第一件任务也好，为自己包扎伤口也好，在天文台的动情也好，不都彰显着那再明显不过的事情吗？

侑抬头看向那被阳光照耀得发油的绿叶，她听到七海在说：

『灯子，我叫七海灯子，叫我灯子』。

“七海姐，那批货已经被「蝎子」那边劫走了。”日向朱里出声，将七海灯子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吧？”虽然知道朱里的办事能力，但七海还是询问了一下情况。

“没有，他们完全没看出来这是咱们故意放给他们的，这次，吃瘪的可是他们了。”朱里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眼角便弯了弯，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正色道，“对了七海姐，「黑蛇」怎么处理呢？”

七海摇了摇头：“不急，放长线才能钓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