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娜

「安娜，你要的二十颗红魔果。」

『一共两枚银币，是吧。』

「嗯。价格最近没有什么波动。不对啊，四枚铜币呢？」

『你每次来我这，不都要来杯巧克力咖啡么？正好四枚铜币。』

「啊~怎么这么贵啊~」

『嫌贵你就别喝，小气鬼。』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啦，安娜。」

『我知道我知道，你在攒钱，可攒钱干什么呢？我们有了钱，不就该好好享受么？你说是吧。』

安娜一边说，一边将我递过去的红魔果收到了自己的篮子里。

「嗯……」

在将篮子里的红魔果全都递给安娜之后，我坐在了她的咖啡店里休息。

安娜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有着一头微红的长发，梳着一条厚大的单马尾。她的脸儿有些圆润，很可爱。

她独自经营着这家咖啡店，古老的檀香木、古老的木窗、古老的吧台。

吧台上摆放着研磨咖啡豆的机子，还有一只肥肥的大橘猫。

喵~

它打着哈欠。

安娜在吧台上收拾咖啡豆和巧克力豆，看来是打算给我研磨咖啡了。

「今天贝蒂也是这么没精神啊。」

『阴天下雨的，哪里来精神。不过这样也好，要是有精神指不定又要发疯，成天对着外边的猫喵喵叫，烦死了。』

我望向窗外，外面小雨淅沥，嘀嗒在鹅卵石道路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小雨卷着一股冷风，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难道是有人在想我？我不禁笑了笑，可是谁会想我呢？

难道是小猫贝蒂么？我盯着它看。

「贝蒂到了发情的季节了啊~」

安娜瞅了我一眼。

『老样子，两颗方糖？』

「嗯，对。」

安娜的研磨手艺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了，她磨出的咖啡细腻而又蕴含香气，咖啡味道浓郁却又不会令人感到腻烦。而且最重要的是，速度相当麻利。

不过片刻，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咖啡就被端到了我的面前。

我小心翼翼地吹了吹。

『你听说了么？』

「什么？」

『黑市里来了个北方人。』

「北方人？」

『听说是伊丝塔尔的贵族，在黑市里买下了一个精灵呢。』

「精灵！？」

我的神经紧张起来，该不会是我见到的那个小家伙吧？

「然后呢？那个精灵被买走了？那个伊丝塔尔的贵族人怎么样？」

『你急什么，好像和你有关系似的。』

「对，对不起。」

『听说那个伊丝塔尔的贵族是要买回去作为奴隶的，嘛，本来那里就是奴隶市场。不过奇怪的是，我听说他不久前也在别的地方买过很多奴隶，还有一个可怕的传闻。』

「传闻？」

『听说那家伙喜欢虐待奴隶，所以经常打死人，听人说经常可以在他家门口看到死去的奴隶尸体。』

「怎么这样……杀人的话，不会……」

『那个家伙是个伯爵好像是，所以没人敢惹。』

「那，那个精灵岂不是凶多吉少……」

『估计是了，不过和我们没关系，四百枚金币啊，随便杀掉的话，可真是浪费，这些钱都够我无忧无虑花一辈子的了。』

听着安娜所说的，我的心忽然紧张地提了起来。

如果那个小家伙被买回去会被虐待的话，我……

我忽然想起来了自己，失去父母之后独自生活四年，那种艰难，失去父母的痛苦。那个小家伙也失去了父母吧，所以才会被人类抓住。

那样子的痛苦，我熬过来了……吗？

我忽然想再回去，再回去看她一眼。

「安娜，我先走了，篮子就放在你这里了，下次我来拿。」

我没有多说什么，推开咖啡店的门，径直跑了出去。

『喂！你的咖啡还没喝呢！这可是本小姐辛辛苦苦给你磨的啊！真是的。』

雨水嘀嘀嗒嗒地滴在我的裙子上，敲打在我的脸颊上。

我想、再看一眼，而已么？

我气喘吁吁地跑回了黑市，慌张地找到了售卖亚人种奴隶的家伙。

原本那个应该放着精灵幼女笼子的地方，现在空无一物。

「那个小家伙呢！？去哪里了！？」

我感觉自己的语气有些夹杂着愤怒，这不像平时的我。

『凯丝小姐？请冷静，那个家伙现在还在这里。』

「你们还没有卖？」

『他没带齐金币，嗯~还差五十枚。』

谢天谢地。

「四百枚金币是吧？」

『对，您是要买下来么？我就知道您需要一个助手。』

「我……我要买下来么？」

我愣住了。

「带我去看看她吧。」

『这边请。』

我在他的引领下来到了一处阴暗的角落，那个镶嵌着禁魔石的笼子就在这里。

小家伙缩在笼子一角，垂着脑袋。

「她怎么了？之前看的时候还蛮有精神的。」

『伊丝塔尔的伯爵教训了她一顿。』

「那个混蛋……」

我攥紧了拳头。

如果我不买下她的话，就会被伊丝塔尔的混蛋买走，然后……

我能想象得到，她被蹂躏的悲惨模样。

我无法容忍。

就在这时，那个家伙来了。

『这是余下的五十枚金币，我可以带走她了吧？』

他递过来一个鼓鼓囊囊的金币袋子。

衣冠楚楚，但是我能够清楚闻得到这个家伙身上的鲜血的味道。

难道说！？

我急忙转过头看向笼子，笼子里的小家伙身上多了不少的伤痕，是鞭子？

我的目光转到了伊丝塔尔人的腰上，一条沾血的皮鞭。

混蛋……

『再加上这五十枚金币的话，四百枚金币就齐了，您可以……』

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鼓起勇气，一巴掌推开了这个混蛋递过来的金币袋子。

五十枚阿塔尔金币掉落一地。

『你是什么人！？』

『凯丝小姐？』

本地的黑市和我很熟悉，所以这些人不会为难我，我知道。而且我和希格之间还有着重要的贸易往来，而希格则在本地有着不小的势力。

看来，我可以搏一搏。

『你知道我是谁么？蠢货。』

『请消消气，伯爵大人。这位是吉恩男爵的女儿，凯丝小姐。』

『吉恩，就是那个死的莫名其妙的家伙？那个蠢货的女儿？』

「不许你侮辱我的父亲！这个小家伙，我已经买下来了！」

『你买下来了？』

他不屑的眼神就好像在嘲讽我是不可能有那么多钱一样。

实际上，我确实没有，但是……

但是……

「没错，我买下来了，钱我很快就会付清的。」

『我费了那么大的功夫，现在说你买下来了？你是在开玩笑么？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会是什么吗？你这样的家伙，我现在就能悄无声息地杀掉。』

周围一下子围过来数十个穿着便服的士兵，腰上都系着长剑。

不得不说，这时候我还是有些慌张的。

但是绝不能表现出来，独自生活的这些日子，我早就被磨练的不再柔弱了。

「我没有开玩笑，啊、虽然我可能没什么名声，但你知道希格吧。」

『希格？』

「女巫希格，你知道希格的力量，我和希格的关系很深，如果你们敢动我，那么希格一定会报复你的。以希格的能力，你们都会被她的恶毒巫术诅咒，死无全尸的。」

我的话显然唬住了他们。伊丝塔尔的伯爵和他的部下们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虽然希格会报复他们是假的，但是希格能够诅咒并且杀死人却是真的，而且不光绿叶镇知道，她的可怕早就臭名昭著。

『是希格的人，伯爵大人，怎么办？』

『希格的话，我们没办法轻易动手吧？』

『她真的是希格的人么？』

『是的，伯爵大人，凯丝一直都是希格的黑暗果的供应商。』

『真是该死，算你运气好。不过如果你明天之前没办法付清所有的钱的话，那么这个奴隶还要由我带走，就算是希格也没办法。』

「一言为定。」

可我真的有办法在明天之前筹备到四百枚金币么？这可不是小数目啊，四百枚，倾家荡产？

我转过头，再次看到了囚笼里的小精灵。

她耸拉着耳朵，蓝色的眼睛似乎在盯着我看。

浑浊的目光中，我看得到她的渴望，就像我当初不愿意父母离我而去一样。

我不由得擦了擦眼角，有些疼呢，不知道为什么。

她大概，也不想就这么死掉吧？既然如此，那么，或许上天安排我们相遇自有它的道理。

小家伙，等着，我现在就去……

「这是给你的订金，我现在就去取钱，把这小家伙照顾好，等着我。」

我将随身携带的十枚金币都给了奴隶贩子，我现在必须赶快想办法搞到剩下的三百九十枚金币。

必须赶快。

我冒着雨冲出了地下黑市。

我能怎么办呢？

我冲回了自己的庄园，对了，我还有黑暗果，全卖了的话……可是现在那么急，能卖给谁呢？而且，即使全卖了，也不够啊……

那么就只有……

我想到了自己脖子上的东西。

妈妈，这个石头我可以卖掉么？卖掉去救一个精灵……

雨水哗啦啦的下着，将我浑身上下都淋湿了，我跪在了自己的庄园之前。

红魔果、绿油果、还有黑暗果。

我靠着它们为生。

无论如何，至少，至少……

我急忙从泥水里爬了起来，去为绿油果盖上挡雨棚。

至少，我现在要活下去。

妈妈，我会等你的。

我从城堡里取出了采集果子的篮子，开始搜刮任何可能成熟的黑暗果。

一颗、两颗、三颗……

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但凭借着记忆，我能够摸得到所有黑暗果的位置。

将其小心翼翼地摘下，放到篮子里，再装好。

打包。

最后，我摘下了八十颗黑暗果。

再加上我的月影石，我记得希格说过，愿意花两百颗金币买下它。

加上我的存钱。

我打开了我卧室柜子里的木箱子，这里装着我一直都不舍得花掉的钱，我整整存了四年。

一枚、两枚、三枚……

九十九枚、一百枚……

唉？我什么时候有存这么多？

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一百五十枚……

这下子，看来是不缺了，只要黑暗果能卖个好价钱。

我将一百五十枚金币的箱子重新锁好，背上装满黑暗果的篮子，锁上了庄园的大门。

我要去找希格了，那个令所有人都感到胆寒的可怕老巫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