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疯狂

距离普拉姆离开我、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星之谷也迎来了深秋。

我坐在落满枯黄叶片的绿蛇林深处、面前就是贝琳达的白骨王座。

『给你的义肢维修好了、你自己可以装上的吧？』

我从贝琳达手里接过腿部的义肢，因为身体在成长的缘故、所以需要定期来贝琳达这里更换一些配件来使其与身体相匹配。

更换周期大概是一个月。

把腿装上并不难、对我来说已经轻车熟路了。

「喂！贝琳达！」

我站了起来、甩了甩有些不舒服的义肢，这东西我并不是很喜欢、装上之后还是很痛。

『你以前从来不这么喊本女王、脑子坏了么？』

『马马……』

身边的露丝拽了拽我的裙角。

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我看。

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了。

我盯着贝琳达、她傲慢的样子有点刺激我。

不过或许、我想和她倾诉一些话。

「你说、我是哪里做的不好么？还是太好了？为什么我的身边现在只有露丝了？嗯？为什么安娜和普拉姆会离开我？」

『脑子坏了么？来问我？我还是单身呢、我怎么知道。』

呃……说的好像有道理、这种话该问不是单身的人么？……

自从普拉姆走后、我觉得自己开始逐渐变得不正常了。

经常忘事、脾气也变得古怪暴躁。

我看到她的离别信的时候、哭了三天。

眼睛都肿了。

然后……

我发现自己的脑子变得不对劲了。

『你带着小家伙回去吧、还是说、需要我帮你照顾她？』

「不、不用了、我的女儿我会自己照顾好的。」

我急忙护着露丝、我害怕……

『马马……』

『哼、那就请回吧。』

我刚转过身想要带露丝离开、却忽然又想到了一些东西。

「有什么魔法或者巫术可以让一个人死心塌地地不会离开你么？有么？」

『你在说什么？』

「我不想露丝再离开了、所以、哪怕是诅咒也好、能不能让露丝永远待在我身边？」

『疯子！我看还是我帮你照顾孩子吧！』

「不、不要！」

我抱起露丝就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跑。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说……

『马马……』

露丝用脑袋温柔地贴着我的下巴、她在试图安慰我么？

可是该死的……

我的心好痛。

天又下了雨、最近好像是多雨的季节。

绿蛇林距离红龙木实在是太远了、所以不得已只能在松鼠小姐和兔子小姐开的咖啡屋里躲雨。

「欢迎光临！哎呀、这不是正在换毛的狼人小姐么？怎么了？」

「来躲雨、顺便……」

我的目光瞄到了柜台上新做的梅子酒。

「你们做梅子酒了？」

「嗯、从南方进来的梅子、这个季节正好适合做梅子酒。」

「那给我来两瓶！」

松鼠小姐和兔子小姐并没有给我拿来酒、反而是面面相觑、似乎在担忧什么。

「怎么了？不用担心我付不起钱的、我还有钱呢！」

我把钱袋子解开、仔细数了数。

里面只剩下三枚银币和十枚铜币了。自从普拉姆离开之后我就一蹶不振、钱也很快就被花完了……

我叹口气。

「梅子酒要多少钱一瓶？」

「五枚铜币……」

兔子小姐说道。

「五枚啊……刚好还有十枚铜币。」

我把钱放到桌子上想要推给兔子小姐、可是却被松鼠小姐推回来了。

「不、不要！你不能喝酒、你从没喝过酒、更何况现在还带着孩子、你这样子让孩子怎么想？如果是要咖啡的话、我们可以免费送你、让你喝到吐为之。」

「我说了我要酒！你们有生意不做的么！？」

我失控了、气息变得慌乱、声音大的像野兽的咆哮。

我吓到了松鼠小姐、她害怕地缩到了兔子小姐的怀里、而兔子小姐则一脸怒气地瞪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我变了……

变了很多……

「对、对不起……」

我垂下了头。

『马马……』

露丝拉着我的裙角。

她也害怕了么？

「对不起。我们走吧？」

我拉起露丝的小手、想要离开。

可是松鼠小姐却拉住了我。

「实在想喝的话、我陪你吧。」

她把两瓶梅子酒端到了桌子上、还有两个小木杯子。

「这酒我请客、不用你付钱。」

松鼠小姐一边说、一边给我倒好了酒。

「亲爱的、还是我来吧、你的身体不是……」

「没事的、没事的。」

兔子小姐想要替松鼠小姐来陪我喝酒、可松鼠小姐却微笑着推开了兔子小姐，然后继续一脸严肃的盯着我。

『马马……』

露丝依偎在我怀里、抬起头看我。

我叹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

「有没有、牛奶之类的？」

「有哦。」

松鼠小姐招招手、兔子小姐便把一小桶的牛奶端了过来、还有一个可爱的松子形状的壳杯。

「这个碗是大松子做的、来自星之谷南面的森林。」

松子小姐解说到。

兔子小姐给露丝倒了满满一大杯的牛奶，露丝看到牛奶、眼睛都放光了呢。

自然是没空再顾及我了。

『马马！奶奶好喝！』

她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真好啊。

「那么、开始喝酒吧。」

松鼠小姐率先将酒杯里的梅子酒一饮而尽、然后舔了舔嘴唇、一副喝酒老手的样子看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很快地就把自己面前的酒喝完了。

梅子酒甜甜的、并不是很苦、还有一丝酸、有一丝甘醇、好像是、经历了骄阳和凉风之后浸泡在干净的泉水中的梅子。

「唔、做的很棒。」

「那是当然、选材可是莱爱最拿手的。」

「是兔子小姐啊……」

真羡慕松鼠小姐和兔子小姐……

我忍不住又倒了、喝了一杯。

这一次用舌头和喉咙好好地品尝了梅子酒的甘醇、可是、似乎没有第一次喝的甜了、有点微微的苦。

「怎么是苦的？」

「一杯入喉、是甜、两杯入心、是苦、三杯入……算了、你自己尝尝吧。」

松鼠小姐没再说话、只是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唔~」

我也倒了一杯，然后继续喝了。

依然是苦的，而且更苦了。

一杯接着一杯、松鼠小姐也是、她酒量真好啊……

可是第一瓶还没喝完、我就感觉头晕目眩的、双脚都在发软。

大脑有些模糊、嘴巴忍不住胡言乱语起来。

「我啊、兔子小姐、我是不是个混蛋啊……」

「不是兔子、是松鼠、啊不是、是松木子、让你记住名字就那么难么？……算了、……好像我们也没记住你的名字……」

「兔子小姐啊、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呢？」

我感觉大脑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我趴在了桌子上、手里举着酒杯、又好像没拿着、酒杯又好像是在兔子小姐的手里？唉？为什么她的耳朵没有那么长了、还有尾巴、兔子小姐的尾巴什么时候变得和松鼠小姐一样膨大了？

「兔子小姐啊、你说为什么安娜和普拉姆都会离开我呢？」

「是松鼠！不是兔子！笨蛋！莱爱！她喊你、你来陪她！」

啊、兔子小姐跑掉了、松鼠小姐来了。

「唉？松鼠小姐的耳朵好长啊~尾巴什么时候剪掉了？」

「松木子、我可以帮她醒醒酒么？」

松鼠小姐冲过来好像是想要打我的样子、好可怕。

「别、你还是忍忍吧。」

「还是兔子小姐温柔~嗝~哈哈、打了个嗝、对不起啦~」

松鼠小姐握着拳头一脸恼怒的样子、好可爱~

不过没我的露丝可爱啦~

咦？露丝？

「露丝！」

『马马？』

我把她抱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一抱上来就是一股扑面而来的奶味、浓的我差点没忍住把胃里的酒全吐出来。

「呕~」

我扶着桌面、很不舒服地面朝地板干呕。

「亲爱的、我把木精灵带到旁边吧。还是你来陪她。」

「嗯、狼人小姐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令人担心。」

兔子小姐又回来了。

松鼠小姐则要把我的露丝带走。

把我的露丝……

带走？

混蛋！

「露丝！」

我脑子一热、一跃而起、从松鼠小姐的怀里把露丝抢了回来。

「我绝不会把露丝让给任何人！绝不！」

我呲出了獠牙、张开的尖爪警告着所有人。

我是凶猛的怪物。

「亲爱的、看来没办法了、这家伙彻底醉了。」

松鼠小姐摆摆手、无奈地走回了柜台里。

而长尾巴的兔子小姐则揣着怀、一脸怨气地盯着我看。

我脸上又没有松子……

「再喝点？」

她举起了酒杯、里面是满满的梅子酒。

我的鼻子嗅了嗅、我还是没忍住，又喝了。

「哈哈、兔子小姐啊~你说、我哪里做错了？为什么、她们都要离开我……我啊、本本分分的过了二十年啊、什么坏事都没做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安娜会背叛我……将我的父亲变成怪物、还把我又变成怪物。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她会这么对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可是却离开了我？」

我的鼻子好酸，我好想大哭一场。

埋下头之后，似乎枕在了凉凉软软的地方，好舒服。

『马马？马马在哭？』

是露丝的声音么？你在哪儿？

我看不到你了……

可是、为什么我感觉你就在我身边呢？

『马马？不哭、马马不哭。』

她好像在帮我擦除眼泪、真是个乖孩子。

可是、我还是忍不住痛苦，悲伤在我心里、因为酒的作用、泛滥起来不可抑制了。

「还有普拉姆、我本以为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可是、为什么她也要突然就离开、还说是永别？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我对她们还不够好么！？」

「或许是太好了、嗯、让她们感觉没有自己的空间？」

「我没有！我从来没有……」

「狼人小姐、或许是她们有难言之隐呢？你不试着理解一下么？」

「可是我好难过、我的心一次次地被带走、还剩下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剩下。只有这一幅伤痛扭曲的肉体、人不人鬼不鬼、我到底是什么？我这辈子什么坏事也没做过啊……除了……」

我想起来了我在刚变成狼人的时候好像因为饥饿驱使吃了一只兔子和山羊。

兔子……

兔子小姐……

不能说……

「除了什么？你怎么不说了？」

我急忙捂住嘴巴、这个绝不能说。

「没什么、我什么坏事都没做过、为什么上天会让我遭遇这一切不公的待遇？」

「其实也不要那么悲观嘛、说不定、她们是为了狼人小姐才离开的。」

「为了我！？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带我走！？为什么！」

「你冷静点、冷静点。」

「兔子小姐会理解么？我这种难过和绝望。我以后该怎么办？」

「兔子小姐会理解的、嗯、我猜她一定会、不会我就在床上打得她会为之。」

「兔子小姐……我好难过啊、我的人生灰暗无光、我……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我好想去死啊，结束这一切。」

「嗯……兔子小姐不会让你去死的、她绝对不会。而且、你不是还有么？你的女儿。」

「我的……女儿？」

『马马？嘻嘻、马马、抱抱！马马不要抹水水！哭、不好！』

露丝……

只有你了么……

露丝……

我忍不住抱紧了她、好凉、但是、好喜欢。

露丝……

泪水像喷泉一样不住的流。

……

哭了好久之后、我看到长尾巴的兔子小姐好像来帮我和露丝擦眼泪了。唉？露丝也哭了么？怎么身上都湿透了？头发也完全被浸湿了？可是、眼泪是怎么跑到头上的呢？

我趴在桌子上、完全想不明白。

抬头瞅了瞅模糊的身影。

「对了、兔子小姐。」

「嗯？」

「你那里有链子之类的么？我想把露丝拴在我手里，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了。」

兔子小姐一愣、然后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若无其事的回答。

「虽说我和莱爱有用过啦、啊、不对！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还有啊！小精灵这才多大啊！你要那个干嘛！？」

兔子小姐脸儿好像红了，为什么？

嘻嘻、不管了、我头好晕、好想睡觉……

打了个哈欠、我彻底趴了下去、不省人事。

「晚……晚安……」

门外雨水淅沥沥、耳畔呼喊声切切。

露丝……晚安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