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勇】千百月夜的流转

第10章 10

(10)




几天之后的训练场里,大部分队员的训练基本结束,只有几位队员被留下做“强化训练”,说是强化训练,实际上就是某种惩罚。虎彻勇音也被留在训练场。她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不过,考虑到今日的训练官是松岛四席,她倒是觉得如果能按时走掉才是一件值得困惑的事。


“怎么了?早晨没吃饭吗?来,攻击我!”松岛四席挑衅说着,此时已经是下午,他们在训练中已经耗过了午饭时间。


虎彻勇音颇为疲惫,对于松岛这样无休止的刁难,她感到厌倦。即便如此她也无法说些什么,因为松岛无论如何是她的上级,她甚至不能流露出任何不满来。她只尽力练习,争取熬到训练结束。结果就在这时,松岛忽然动用灵压使出鬼道。虎彻勇音惊出一身冷汗,慌乱地匆匆一个翻身避开。即便如此,她的腿还是被炽热的火星灼伤,虎彻勇音咬紧牙关,愤怒而不解地看着松岛。


“怎么啦?”松岛走近她之后用只有她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说,“受了卯之花队长的单独训练结果就是这种水平吗?真是辜负卯之花队长一片苦心来栽培你呢,天资平平,不过如此嘛。”


虎彻勇音立即警觉起来,她惊讶地看着松岛,而对方脸上的讥笑意味更明显了,依旧用那阴阳怪气的声音:“怎么?以为卯之花队长偏爱你是秘密,大家都不知道吗?太可笑了。不瞒你说,我还真是没想明白卯之花队长看中你身上哪一点,软弱又平庸,个性上没有任何突出之处,还真是四番队的料子啊。”


“松岛四席,你可以用这种话来贬低我,但是你自己也是四番队的成员,你怎么可以这样来说四番队?”


“我只是追随卯之花队长来这边而已,至于四番队这种地方,老实说,我早就腻歪得恶心了。”松岛又抽出刀来,“来吧,还是谈谈你吧,虎彻,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做到让卯之花队长这样偏心于你?是有什么独门秘籍?还是我看错了人,实际上卯之花队长不过也就是这样一个眼睛有问题的人罢了?”


“请你不要这样说卯之花队长。”虎彻勇音怒火中烧。


“哦,你生气了,为什么会生气?这样拖低了卯之花队长格调的不是你吗?让我猜猜,你和卯之花队长是什么关系?你是她的情人吗?”


虎彻勇音再如何忍耐,也没办法接受这种挑衅了。即便她知道松岛此时就是想要激怒她,可当对方用那种嘲讽的语气提到卯之花时,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装作一副平静的模样任对方继续嘲讽。虎彻勇音当即抽出冻云,调动全身的注意力,将灵压释放出来,刀刃好似因为愤怒而震动着劈砍向前。松岛露出狰狞的笑容,他推开一旁的队员朝一侧闪避开来,虎彻勇音的攻击侧刮墙面,留下一道深深的印痕,而此时松岛绕到虎彻勇音身后,趁虎彻勇音回身之际动用灵压解放了斩魄刀。此时周围的队员已经发现了事情不对,纷纷退让开了,有几位队员匆匆跑开去找救兵。


虎彻勇音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压迫而来,她的动作变得迟缓,像是空气变得稀薄,她的手脚都灌满了铅,每动一下都艰难万分。此时再面对松岛的攻击便尤其力不从心,她咬紧牙关想要以同样的强度还击,手臂却使不出力气,而松岛却招招凶猛,如同凶恶的猛兽,化作一道黑影致命地猛力冲击着虎彻勇音。没过几招,虎彻勇音几乎就招架不住。


她上前一步,脚踏在地上的鲜血上,那些是刚才过招时她受伤后流出来的。她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着松岛:“奔驰吧,冻云!”解放斩魄刀后,虎彻勇音觉得身体轻盈了些,她意识到松岛的斩魄刀或许是通过灵压一类的纠缠来限制她的行动。如此,她全力回击,找回节奏之后开始凶猛的反击,好像要将刚才每一句话挑衅的话都刺回松岛身上。两人很快打红了眼,然而虎彻勇音终究不是松岛的对手,她冒失地进攻时恰好被松岛抓住了空缺,松岛抓起虎彻勇音的一条腿朝一旁飞速地甩过去,虎彻勇音顿时失去平衡倒向一旁,身体和墙壁碰撞之后发出巨大的声响。


虎彻勇音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好像都被撞碎了一般。她依旧凭借着松岛羞辱了卯之花的愤怒起身,拿起冻云,踉踉跄跄地想要再次进攻,然而她的手腕却被人猛然一扭,冻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松岛的刀也同样,被人夺下之后,猛然甩到另一侧的墙壁,嵌在其中。


虎彻勇音不用看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她还从未感受过卯之花如此愤怒的灵压。她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到卯之花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之间,谁也没看。周围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虎彻勇音大气也不敢喘,另一边松岛的脸色也十分难看,面带惧意。


“松岛四席,这就是你带领训练的结果,和队员斗殴?”卯之花的声音很轻,却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都耳朵里。这是水滴落到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空间。


“属下失职,还请队长处罚。”松岛当即跪了下来,但随后他又抬起头,犀利地看着卯之花,“属下听闻卯之花队长单独为虎彻进行训练,在想虎彻队员一定是天赋异禀,忍不住想要试探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实力。”


“试探?”卯之花面色阴冷,她看了一眼地上虎彻勇音的血,发令道:“所有人都出去。藤原、幸若,你们去送虎彻队员进行治疗。”


虎彻勇音很快被担架抬了出去,其他队员也离开了,训练场仅剩卯之花和松岛两人。


“松岛,为什么?”


“因为我想试探一下虎彻队……”


“为什么?”


“因为我想……”


“我最后问你一次,为什么?”卯之花上前一步,“不要再让我多问你一次。”


“虎彻队员资历不过如此,天赋也没有如此突出,队长如此偏心于一个队员,对其他队员来说真是件好事?”


“你入队以来,和其他人争执不少。自然,我很欣赏你,一直以来也非常容忍你的种种行为。但是到此为止了。”


“因为碰上虎彻勇音,就只能到今日为止了吗?”


“任你如何理解。”卯之花迎上松岛的目光,“你的转队申请可以开始准备了,我会为你通过的。我想十一番队更适合你一些。”


“十一番队无非都是些蠢货,他们有的只是愚者的空壳而已。您不在那里,那个地方不过是一盘散沙罢了。”


卯之花目光忽然阴冷起来,她盘问一般看着松岛。她离开十一番队已上千年,有关她曾是十一番队队长,甚至是剑八的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松岛则毫不忌讳地迎上她的目光,用严肃的语气开口:“队长,虎彻勇音到底是什么人?”


“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卯之花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里都透着令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那是极少见的愤怒。她眼神里透着极具威慑性的愤怒。若不是千年来的修炼,对方这样伤到虎彻勇音,凭借她的性格早就将其碎尸万段。就在这样的目光里,松岛感到无比痛苦,就好像卯之花的刀已经捅在他身上一般令他难以忍受。他最后深深地跪了一次之后转身离开了。


卯之花没有说话,依旧在原地。松岛离开之后,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对于松岛所说的事情,她疲惫之余,只觉得荒唐。凭借松岛的性格,在千年前遇见这样的助手或许是颇合她心意的,然而此时此刻的她和千年前那位剑八早已是截然不同了,她也太久不想起自己曾经那个恶人的身份了。


卯之花走出训练室,径直找到队员询问虎彻勇音在哪里治疗,得知了具体治疗室之后她便赶到门口,询问过伤情,忍着心中焦急很快消毒换上治疗服,走进病房。进去的瞬间她忽然觉得周围治疗的队员此时都如此碍事,她在这些人面前如果透露了对虎彻勇音的关心,这些队员会怎么想?是不是也让虎彻勇音在队内变得很为难?松岛这样做的背后,有没有她的责任?


她走到虎彻勇音身旁。虎彻勇音此时脸色苍白,但看起来还算是无大碍。卯之花担心对方是强打精神以防自己担心,毕竟她也看到了虎彻勇音的出血量,伤的并不轻。


“我要和虎彻队员谈一谈。”卯之花装出严肃的表情,像是要因为刚才的打斗惩罚虎彻勇音一样。这样的伪装很奏效,她看到有一位队员担心地看着虎彻勇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敢说情,很快退出去了。等众人都退出去,卯之花便不再隐藏,她走到床边小心地察看虎彻勇音的伤口,接过了治疗工作。


“很疼吧?”卯之花问话的声音很轻柔,如丝绸般,话语的尾音却微微颤动着,如蝉翼般。


虎彻勇音纵然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看着卯之花,挤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然后摇摇头。她忽然落下眼泪来,忍不住低低啜泣着。


“怎么了,勇音?”卯之花着急了。


“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总是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那不是麻烦,勇音,不要这样想。”


“我知道队长是为了我好,希望我能尽快变强。只是不管怎么做,我都还是这样……无论怎么努力,我的实力也还是这样,我在松岛四席面前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他刺激我,我竟然就攻击了他。我明知道他就希望我这样做,我为什么会这样沉不住气呢?”


“我理解勇音的心情。勇音现在的进步已经够快了,已经很强了。勇音入队才多长时间?不要听松岛四席的话,勇音应该不知道,他虽然是四席,但是若是调到别的队伍,立刻就可以成为副队长,成为队长也是可以理解的。”


“松岛四席那么强吗?既然如此……”


“他很狂傲,我始终认为他不适合四番队的风格,如果让他成为副队长,我担心四番队其他队员会受到他的影响。因此勇音也看到了,宁可让副队长的职位空缺着,我也没有提拔他,甚至将他安置在四席的职位。他对此有不满也就可以理解了。这次他不仅是针对勇音,想必也是一系列的事情揉杂在一起。”


“他很尊敬队长……”


卯之花不置可否,她想到松岛确实是一个令她感到棘手甚至惋惜的队员,只因为这多年来,她很少见到这样有天赋又有狂气的死神,而这样一个人为了追随她来四番队,她自然清楚自己在对方心里占据着多大的份量。


“他这几天便会转队。”卯之花说。


“转队?松岛四席会去……”


“我想十一番队更适合他。”


虎彻勇音听完不说话了,她的伤口时不时地传递出阵阵剧痛,因此思绪总是被打断。卯之花注意到了这点,她心疼地将手放到虎彻勇音的伤处,小心地开始用回道治疗。虎彻勇音注意到这点之后赶紧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想要起身,“队长,这样治疗的话实在太耗费精力了,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她说。


“好好躺着。”卯之花没有掩饰言语里的心疼,“勇音还是太勉强自己了。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是,对自己如果能放松一些就好了。练习也好,训练也好,并不是只要我们做了就一定要得到什么成果。”


“我只是不想一直给你添麻烦。”


“你从来没问过我介不介意你给我添麻烦。”


虎彻勇音听完这个意外的回答,心里忽然又觉得酸楚。她小心翼翼地牵住卯之花的手。卯之花的治疗功力极深厚,再加上卯之花给虎彻勇音的深厚的安全感,一番战斗之后本就疲惫不已浑身疼痛的虎彻勇音没过多久便睡去了,任何话也没有说,任何寒暄、感谢的内容也没有,这样的信任让她们之间更加亲近。在沉默中,卯之花只想叹气,若是千年前的她自己看到这幅景象,怕是要深感不可置信吧:因为一个人如此牵肠挂肚,如此隐忍,满是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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