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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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卯之花的精心照料下,虎彻勇音恢复得很快,没过多久便可以坐起来,甚至被人搀扶着起身走动。
“姐,四番队队长要一直值班的吗?”有一次清音实在忍不住问。
“怎么说?”
“你受伤的时候,卯之花队长几乎24小时都待在这边。我猜她可能是因为担心你,但是真的会这样吗?”
“清音什么时候好奇起这些事情啦?”虎彻勇音假装心不在焉,手里捧着卯之花给她带来的杂志,是最新一期的《瀞灵廷周刊》。
“总觉得卯之花队长对你的态度真是好得不可思议……姐,你和卯之花队长真的有那么亲近吗?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清音,药好像没了,能拜托你找队员过来吗?”
“又转移话题……”
虎彻清音嘟着嘴去找人换药,虎彻勇音则松一口气,心想这样住院实在是无趣至极,她终于理解了之前那些闹事的队员。休息个一天两天还好,但是忍受着伤口的疼痛,面对苍白的天花板待上一周左右,人便受不了了。
虎彻清音下午回队工作,虎彻勇音于是独自一人在病房里休息,她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云彩,迷迷糊糊地泛起困来,心里想要再睡一会儿。正在此时,外面有人敲门,虎彻勇音小心地抬起胳膊整理了发型,她疼得哼哼,却还是认为这样的整理极有必要。卯之花走进门来,看到虎彻勇音的脸色之后危险地眯起眼睛:“勇音乱动了吗?”
“没、没有。”虎彻勇音气场矮了半截,小心翼翼地缩回被子里。
卯之花看虎彻勇音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收起了危险的气场。她坐到一旁,“勇音的伤口应该还是很疼,现在也无法给太多药,只好希望勇音尽量克服一下了。”
“没事,完全可以忍耐的。”虎彻勇音赶紧说。
“如果对一个不懂医疗的人这样说或许还可以。”卯之花笑着看虎彻勇音。虎彻勇音自觉心虚,又低下头,往被子里缩了缩,“给勇音带来了些新书,用来消磨时间。”
“谢谢队长……”虎彻勇音说完,侧头看向一旁,卯之花带来的书、零食、小物件已经堆积成山。卯之花将新的两本书放在一堆各种各样题材的书上面之后,虎彻勇音忍不住想等自己出院之后这些书或许可以带回家,填充一整个书房,或者开个小礼品店。卯之花如此,虎彻勇音心里自然是倍感温暖,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卯之花会如此看重她,如此温柔甚至小心地陪伴她。
“那么,接下来为勇音做些康复工作吧。”
卯之花声音轻柔,虎彻勇音的冷汗却立刻下来了。这是每天都有的最为煎熬的时刻,为了淡化疤痕,为了尽早恢复而不至于影响日后身体的活动范围,每日都要有固定的康复训练。通常这项工作是由普通队员帮忙,只是到了虎彻勇音这里,便成了卯之花全权负责。卯之花的动作通常很轻,也非常体恤虎彻勇音,每每吃痛就会适时停下来,但这总归是一项艰难的工作。
没过一会儿,虎彻勇音已经痛得大汗淋漓,卯之花温柔地拿着纸巾在一旁擦汗,温柔地说着些转移注意力的话,虎彻勇音却只能哼哼着回应。等她终于回过味,她瘫在床上,深呼吸之后开口:
“队长,这几天我一直没有问,松岛的情况怎么样了?”
“治疗基本结束了。就在我来之前,恰好收到地狱蝶的通报,松岛的行刑时间也定下来了,就在三天之后。”
“三天之后……!这么快……”
“在治疗结束后就处刑,这是最大限度的人道策略。现在这个时间已经偏晚,是因为治疗的过程中不是很顺利,耽搁了些时间。”
“队长,三天后,我也想去处刑的现场。”
“勇音,双极离这里太远,我理解你想去的心情,但是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到现场。双极处刑时的灵压也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压力。”
“队长……”
卯之花露出为难的神色,她和虎彻勇音久久对视着,虎彻勇音这次没有躲开,依旧坚持着。最后是卯之花轻轻地叹气,“罢了。我早就料到勇音会这样坚持,如果真的想去的话,就去吧。”
“真的吗?谢谢队长。我只是觉得,既然和他交战,而且发生了这些,他之后就这样被处死,我总要去送一程……”
“我明白勇音的心情。”卯之花说,“其实可以理解,只是担心你的身体状况。没关系,到时候我可以在一旁,总不至于出大的差错。”
三天后,卯之花扶着虎彻勇音从床上站起来,更换好衣物。虎彻勇音走出病房,走出救治所,看到外面的阳光时觉得恍若隔世,之前她这样走出来还是在那个残酷战斗发生之前,她那时并未珍惜这一切美妙的景色。
“勇音觉得还好吗?”
卯之花的声音在一旁传来,虎彻勇音点点头,表示没问题。阳光暖洋洋地烤在身上,她不再像躺在病床上那样时常感到疼痛和无力,好像所有的伤痛都暂时地离她而去了。卯之花解放了斩魄刀,一瞬间出现一只巨大的动物在天空中飞舞,投落的阴影将她们的身影笼罩。虎彻勇音惊讶得说不出话。
“对了,这是勇音第一次看到我的斩魄刀始解。”卯之花笑着介绍,“这是水无月,是我的斩魄刀始解形态,具有战斗能力,同时其内脏具有治疗功能。”
“它、它会飞……”虎彻勇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味。
“是的,我们乘它去双极。”
“我们不是走去吗?我们乘它的话,它会不会不开心?我的意思是,它又不认识我,第一次碰面就乘它……”
“勇音,不必这么紧张。斩魄刀是死神的一部分,想必你对此非常清楚。它会很喜欢你的,来吧。”
卯之花扶着虎彻勇音,这时水无月落到地上,几乎紧紧地贴在地面。在卯之花的帮助下,虎彻勇音颤抖着爬到水无月身上。起飞的那一瞬间,虎彻勇音觉得自己的性命也随风而去了。
“勇音恐高?”卯之花看了虎彻勇音的表情之后忍不住问。
“不,我只是想到我坐在队长的灵魂上在飞……”虎彻勇音哆嗦着捂住脸,缩成一团。
卯之花被这别样的形容镇住了,之后忍不住笑出来。“勇音还是这么可爱呢。”
“队长不要笑我了……”
水无月飞得十分平稳,虎彻勇音最初的惊恐淡去之后,渐渐也习惯了这样的飞行。她感受微风轻柔地卷起自己的发丝,回过头,卯之花羽织的衣角有如飘浮一般轻轻地抖动。卯之花的侧脸如此温柔,有如某种信号忽然唤醒了她,令她心神不宁,只想离卯之花更近一步。她心脏狂跳着,却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像想象中那样主动去牵卯之花的手。
“我们到了,勇音。”
卯之花的声音将虎彻勇音的思绪打断,水无月落地之后虎彻勇音看了看周围的人,意外地发现在场的是各个番队正副队长,只有她一人是席官。其余的普通队员更是一位也没有。卯之花发现了虎彻勇音的困惑和不安,即刻安慰道:
“勇音不必担心,四番队当下副队长职位空缺,因此带谁过来本就是由我决定。加上是勇音和松岛战斗获胜之后才抓住了他,这点大家都已经知道,勇音到这里来于情于理都是应该的。”
“大家都已经知道……我和松岛战斗的事情吗?”
“勇音自己不知道吗?是的,现在这类的传言很多。勇音也有了忠实的粉丝了呢,不过这是后话,我们回去后再谈吧——松岛来了。”
虎彻勇音顺着卯之花的目光看去,松岛与其说是“来了”,不如说是被左三层右三层地被扣押来了,杀气石制成的手镣脚镣碰撞着发出沉重的声响。松岛的头发被剪去了,整个人虽然依旧消瘦异常,却没有了之前战斗时魔鬼般的狂热,此时竟显得有些平静。
山本元柳斋侧身到一旁,于是卯之花和虎彻勇音站到了离松岛最近的地方。在最后的道别时刻,她们作为前队长和前队友,是有着说上几句话的机会的。
虎彻勇音走到松岛面前,看见松岛颈部的伤疤,心中感慨万千。
“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在叛逃的时候就知道我会死了。我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把你也拉扯下来。不过,愿赌服输。”
松岛说完,将视线移到卯之花身上,虎彻勇音见状两步让到一旁。卯之花看着松岛,面对这样一位队员,她知道自己身为队长也是需要为这种结果负一部分责任,然而事已至此,说什么也都是空洞的言辞了。
松岛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紧紧地盯着卯之花看,等到最后他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一口气忽然松懈下来,“对不起,队长。”他说。
卯之花摇摇头。“你这样选择,我很遗憾。我想从你叛逃之后刺伤七番队员的那一瞬间开始,事情就注定如此了。”
“毕竟你选择的是虎彻……”
“我不是一定要选择谁,松岛,我想你一直误会一点,我从不认为虎彻会成为剑八。我也不希望她成为她之外的任何人。”
“你无非是一意孤行地偏心于她。”松岛神情中透着一股阴狠的失望,“你改变了,你不再是剑八。难道过去的一切你都可以这样轻易放弃吗?十一番队呢?十一番队对你来说又是什么呢?我呢,像我这样的队员呢?”
“很多观点在我想法里丝毫未变,只是我意识到有一些东西比战斗本身更重要。”
“比如虎彻。”
“她身上有很多东西是你不会明白也不会看见的。这些东西非常宝贵,但是很可惜,松岛,有关善良、坦诚、正义感这一类的说法,无论我如何和你解释,你也都是不会明白的。”
松岛看了卯之花半天想确认卯之花是不是在嘲讽他。当他确认这不是嘲讽时,他垂下头,深深地长出一口气。正在这时总队长走了过来,提醒二人行刑时间到了。卯之花退到一旁,和虎彻勇音站在一起。
没过一会儿,金色的大鸟腾空而起,极具压迫性的灵压令人喘不上气。卯之花在暗处握紧了虎彻勇音的手。虎彻勇音不愿目睹这样行刑的景象,想背过头去,但却还是坚持着将目光投在松岛身上。而巨鸟飞过的瞬间,松岛的灵压忽而消失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虎彻勇音低下头,闭上眼睛。卯之花温柔地抚摸着虎彻勇音的肩膀,关切地打量着虎彻勇音。
“勇音,还好吗?”
“没事。”虎彻勇音情绪极消沉,觉得说话也很费力,“只是觉得很奇怪,明明他是真心想杀了我,我却如何也没办法讨厌他。或许是因为有种感觉,觉得我和他哪里相像吧。”
“勇音和他没有哪里相像。据我所知,勇音就算再憧憬谁,心里再不舒服,也不会这样去找别人的麻烦,更不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伤害这么多人的。这是善良,勇音。”
行刑彻底结束后,众人纷纷准备离开。水无月停留在一旁,卯之花又搀扶着虎彻勇音到水无月背部,两人被水无月托着腾空而起。飞行的路上,虎彻勇音的心情依旧十分复杂。这些卯之花都看在眼里,她温柔地牵住虎彻勇音的手,这让虎彻勇音忽然回过神。
“勇音的身体状况还好吗?哪里疼吗?”
“还好,只要不动就还好。”
“等回去休息了就会好些了。这样远的路途之后,一定很累吧。”
“没有,虽然确实很远,但是因为有水无月在……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虎彻勇音不好意思地笑着。
卯之花看到虎彻勇音终于露出微笑,她也放下心来,温柔地笑了笑。
“真希望能一直这样在队长身边。”虎彻勇音说。
“会的。”
“真的吗?”
“至少我会尽力的。因为我也希望能这样在勇音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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