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3）

“我宣布，即日起虎彻勇音担任本组副组长。”清水说。

虎彻勇音硬着头皮站在一旁，明显地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密度仿佛突然增强了，如城墙一般朝她压迫过来，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尽是质疑的目光。

“我不在时，由虎彻勇音副组长带队。第二小组队员全权由虎彻副组长指挥，有什么问题直接像虎彻副组长汇报便好。有人有什么意见吗？”

虎彻勇音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她总觉得这份平静不会维持太久。而事实上，挑战来的比她想的还要更突然。

“清水组长，我有一个困惑。”一位队员站出来，他身材高大，满脸横肉。虎彻勇音抬头去看，那是加藤，实力在组里数一数二，和清水私下关系很好。

“什么？”

“我们对于虎彻的实力并不是很清楚，无论如何，这样突然就成了副组长大家怕是也不会安心。战场上最怕军心不定。我想，如果能有个机会来证明虎彻的实力，让大家确认她是副组长的最佳人选比较好。”

“你就直接说你是怎么想的吧。”清水说。

“十一番队的规定之中有一条，便是可以挑战长官，赢了的人自然成为新任长官。不如我在这里先为大家试一试虎彻的实力。”加藤上前一步，手里已经握住斩魄刀。

清水表情十分凝重，他冷冷地瞪着加藤，而加藤也毫不含糊地回以同样凌厉的视线，两人对峙半晌，直到虎彻勇音上前一步。

“十一番队第二小组副组长虎彻勇音，在此接受你的挑战。”

虎彻勇音看到了加藤那有些阴险的胜卷在握的得意表情，不免苦笑起来。她知道她必然会受到刁难，甚至也想到了有人会挑战她，但没想到是在事情刚刚宣布之后就立刻投入这种战斗。

周围的队员纷纷后退让开场地，将两人围起来。虎彻勇音抽出刀，稳稳地站住，蓄力待发。另一边加藤皱了皱眉头。

无人知晓卯之花在树林的暗处捧着一杯清酒，看到这细节之后便露出浅浅的微笑，提前预见了打斗的结局。她坐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静静地喝着酒，看双方开始打斗，剑击声响彻整个训练场。“气势很足，打得很稳。”卯之花在心里想着，“果然，战斗时的状态和平日皆然不同。原本过于柔软的性格到了此时变得如此热情。”她感到很满意，又品了一口酒，对于战局胜负的饱满信心使她有了闲情去欣赏局中人的身姿。虎彻勇音身形修长，脸型很小，卷曲的银发经风一吹便温柔地摆动着，使其看起来不像战士，倒是有股高贵文弱的气质。

卯之花始终在想自己为何对这位队员产生如此兴趣，她思索很久，最后也只找出一丝直觉般的线索：虎彻勇音在队内的格格不入，甚至是与这场残酷战争的格格不入。当她看惯了生死，见遍了种种人性之后，却在当下这样的乱世中见到一位干净得有些不真实的年轻队员。她起了兴趣，便去观察，而后便是揪心。就像整日被乌云笼罩天空中偶尔出现的圣洁的光亮。美丽、纯净却柔弱易碎。卯之花忍不住回想那晚她所看到的画面：虎彻勇音满身伤痕地呕吐，但等抬起头，银发在月光的映照下依旧纯净透亮。便是在那个瞬间，在虎彻勇音的注视下，卯之花意识到对某人产生好感一事，本身根本无逻辑可言，或许只需要一个对视，或许只需要一个巧合罢了。

正在卯之花出神地看着虎彻勇音战斗的姿态时，二番队的特使恭敬地走到卯之花一旁。卯之花知道，只有在输送格外重大的消息时才会动用二番队特使。她站起身。消息是说现世中灭却师对于虚的清除速度越来越快，在多次交涉、警告之后也没有改变，这样的行为近乎于宣战。要求十三队所有队长立刻集合到一番队舍开会，做好全面开战准备。“现世传送门已打开，所有队员今日投入战斗。”二番队特使说完，深深行礼之后身影便消失了。

身为队长，身为第一批得到这个消息的人，卯之花回过身，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此时此刻周围如此安静，像是远处的声音都被这幽深的林间小路清散了一般。队员依旧能在队舍内窃窃私语，依旧能这样聚在一起，在结束了一天的训练之后三两好友相约去外面的星空下休息——这样的日子，短期内是再不会有了。卯之花知道，她所得知的消息是至关重要的。当下这个瞬间，她站在历史的门槛上。

像是怀念某些早已逝去的珍贵之物一般，她望向训练场的所有队员。他们明日的命运，是她也决定不了的。到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虎彻勇音一人身上。温柔、满是眷恋，还有一股压迫着呼吸的忧愁。

虎彻勇音和加藤两人的对决，所有人都看出来是虎彻勇音占了上风，但虎彻勇音却迟迟没有狠下心最终攻破加藤的防线。“认输吧。如果一定要留下伤口，那应该是到战场之后的事。”虎彻勇音数次这样劝阻，但却毫无作用。耗了片刻之后，虎彻勇音深吸一口气，怒喝一声上前，打算了结这场对决。

便在此时，虎彻勇音感受到一股极强大的灵压，好像五脏六腑都挤压到一起。紧接着她的肩膀便被拉住。在冲击之下，她控制不住地往后退。等她赶紧站稳之后抬起头，发现加藤那边也是一样。而卯之花正站在他们中间。

“加藤，我想刚才的比拼结果如何你心里也很清楚了。”

卯之花说话间，虎彻勇音在一旁拼命忍着心中的惊讶。之前卯之花和她说话，她固然感到受宠若惊，但只有听过了卯之花对其他人说话时所展现的那种不可侵犯的威严之后，她才真的意识到了卯之花在私下和她对话时，是多么温柔，多么亲近，多么——不像一位队长。

加藤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卯之花一个眼神之后，清水赶紧站到卯之花一侧面对着所有队员。卯之花低声和清水交代过后，转身便离开了。所有的队员大气也不敢喘。虎彻勇音从头至尾期盼着卯之花能多看一看她，哪怕再有一次目光的交汇也好。但是她的希望落空了。

她不知道的是，卯之花何尝不担心，又何尝不想嘱咐些什么。卯之花到了一番队队舍前，却依旧无法抛去心中纷杂的念头。到头来，她只是远远望向十一番队队舍的方向。历史前行着，而她们也仅仅都是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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