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妳們會同情嗎

這個世界能夠召喚使魔的人不多，而巴托奧家正好就是少數裡的其中之一，家族每幾代便會誕生出能夠使用召喚術的族人，因此使魔的研究也成了巴托奧家族代代專研的項目，作為家族的傭人，柯羅拉對使魔的知識自然也會比一般人多上一些。

「理論上是可以的，召喚者替使魔命名的用意主要是對其靈魂的束縛以及連結，雖然我不知道這猴作為使魔的魔力來源從哪來，但沒了主猴兒的靈魂便得以解放，同樣束縛猴兒靈魂的名子也就跟著消失，簡單來說，沒主的使魔就像是一個房子的賣家，賣家已經跟買家簽好契約，也拿了賣房的錢，但買家沒拿房契也沒在房契上頭簽名就消失了，房子的賣家既然找不著原買主，這房子就看哪個人被賣家相中，讓賣家願意直接把房契給他，這猴就是房子的賣家，若牠願意成為妳的使魔，妳便能為牠取名，如此妳倆便能締結契約，只是這猴的魔力來源不是出自於妳，契約並不完全，若是哪天小猴不想跟妳了，牠只要付出一部份的靈魂作為代價便能切斷與妳的契約，這樣解釋妳們明白嗎？」

本來柯羅拉只想粗略解釋一下，只要呂文聽的懂就行了，但看眼前這些愚鈍的奴僕各個一臉問號的模樣，柯羅拉只得舉個生活上用得到的例子專門為米娃他們解釋，真夠麻煩，誰讓他們是群低下的奴隸。

聽明白了柯羅拉的解說，米娃雙眼發著光，像是見了智慧神一樣一臉崇拜的向柯羅拉道謝。

「您真厲害什麼都知道，我叫米娃，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子嗎？」

照理說，柯羅拉是不屑連平民都不如的奴隸，別說是名子，連搭話都不想，但眼前的人對自己尊敬是發自內心的，而且...這孩子是怎麼回事？一雙閃爍的大眼像是把整片星空都裝了進去，再給她加上一條尾巴，根本就成了想要討好主人的小奶狗，好...好可愛...

「這...也沒什麼，只要是貴族這點學識很普通。」

總覺得再繼續和眼前的奴僕對視自己會有哪個地方不對勁，柯羅拉裝作不屑米娃的模樣，順勢將頭撇過去，好避免繼續跟這雙星星眼對視。

只是柯羅拉這莫名的逃避舉動看在米娃的眼裡是種拒絕，雖然知道多數貴族是不可能願意和奴隸交好的，但自己的示好被當面拒絕不免還是覺得難過受挫，看來女神大人真的是貴族中的例外。

「對不起，我們沒什麼學識，不是有意冒犯您，我只是...真的覺得您很厲害，想要謝謝您...真的。」

女孩失落的低下頭，那模樣像極了失落的小動物，現場的氣氛陷入沉默，正當柯羅拉因莫名的罪惡感不知所措時，呂文這時居然一臉：妳怎麼忍心欺負這麼可愛的孩子，看向柯羅拉，這無疑又是給柯羅拉一頓爆擊，弄得她現在裡外不是人。

這是怎麼回事？我可是堂堂的貴族為毛要在乎奴僕的感受，而且我啥都沒做，根本是這傢伙自顧自誤會，怎麼搞的好像是我不對？

再次看向米娃可憐的小臉，柯羅拉的心動搖了，不是我的錯吧？我應該沒錯？...難道真是我的錯？

「那個...妳誤會了，我並沒有覺得被冒犯，嗯...該怎麼說...我只是不太習慣被稱讚而已。」

柯羅拉的聲音越說越小聲，不是心虛，這是她的真心話，作為家中沒有任何突出才能的末位孩子，柯羅拉的存在時常被家人給遺忘，更別提稱讚或誇獎之類的事，進了巴托奧家自己即便在各種事情上拚了命的努力依舊不如天資優越還生得美麗的薇安，自己的存在永遠矮上他人一截，而會圍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是階級比自己低，並且帶有目的性，從未有人是真心看待自己。

低下頭顱，這是柯羅拉第一次被人真心尊重與感謝，雖說對方是自己從未正眼瞧過得奴隸，但這樣的感覺還是讓柯羅拉心底湧起暖意與自豪，這樣的心情她很喜歡，只是太突然了，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只要您不覺得冒犯那就太好了，我還在擔心是不是我表達得不對讓您不開心，以前我姐姐就常罵我說話不經大腦，這樣容易讓人誤會，或是傷到別人，嘿嘿~」

聞言，柯羅拉的嘴角不自覺揚起溫暖得笑意，這孩子不僅純粹得可愛，也溫柔的令人暖心。

「我叫柯羅拉•米尼，妳願意跟我當朋友嗎？」

見柯羅拉居然向自己伸出手，米娃又是開心又是感動，只要能與人交好她就很滿足，況且柯羅拉也是她崇拜的人之一，米娃馬上用雙手捧起柯羅拉的手並握於掌心之中。

「願意，這是我的榮幸。」

經過方才得插曲，在場的眾人這才放下原先的拘束，大夥隨意的閒聊家常，其中大多時間都是奴僕們講述自家的事，或是工作上發生的趣事，而呂文和柯羅拉則是因為太多事情不方便講，只能作為奴僕們的聽眾，正當眾人聊到關於手藝的事，其中一個男孩興奮的提起一個人的名子，可隨後在場的奴僕們臉色都突然黯淡下來，呂文好奇的問道。

「那個叫勘的少年發生了什麼事嗎？怎麼大家突然都沉默了？」

一陣寧靜後男孩的雙眼泛出淚光，哽咽著再度開口。

「死了...勘哥哥死了，嗚...勘哥哥做木雕的手藝可好了。」

說完，男孩抬手抹了抹眼睛的淚水，看到柯羅拉的衣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然後繼續說道。

「上次我們看見跟這位姐姐穿一樣衣服的漂亮姐姐在跟一個哥哥說話，那哥哥給了漂亮姐姐一枚胸針，那胸針特別好看，我就讓勘哥哥給我做一個，勘哥哥死了...現在沒人能給我做玩具了。」

聞言，呂文和柯羅拉瞬間愣住，男孩說的漂亮姐姐應該就是薇安，這兩人該不會是撞見薇安和男人私會的現場，若是這樣，那沒胸針極有可能是所謂的定情信物？

「弟弟，你能不能告訴我那胸針長什麼樣？」

找了這麼多天都沒找到的線索，居然就這麼意外的給自己碰上，希望那胸針真的是定情信物，早點破案自己也就不用這般繼續奔波。

男孩失落的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也畫不出來，那實在太特別了。」

這簡直是給呂文和柯羅拉狠狠的潑了一桶冷水，沒想到好不容易遇上的線索就斷在這孩子的文化水平上，兩人頓時想掐了這屁孩的心都有了。

「但是勘哥哥做給我的胸針還在，我去拿給妳們瞧。」

說完，男孩馬上蹦回屋裡替兩人取來仿製的胸針。

望著男孩離去的背影，呂文和柯羅拉更有想揍人的衝動，這死孩子居然把她們的心情搞得一下天上一下地上，簡直像是在坐雲霄飛車，是在整人嗎！

「呂文小姐，這胸針有什麼特別，妳們怎麼會想知道胸針長啥樣？」

米娃不明白為何呂文她們會對一個陌生人的胸針如此感興趣，方才小山搖頭說沒辦法的時候兩人失落的表情也太明顯了，難不成那胸針有什麼秘密？

突然被這麼問，呂文頓時想不出什麼合理的藉口，只能含糊的推託。

「嗯...就好奇，而且也想看看勘少年的手藝，我挺喜歡手工藝品的。」

這話乍聽下明顯是個漏洞百出的藉口，但本就不喜歡懷疑他人的米娃也沒再繼續追問，加上不過是看個雕刻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不一會工夫，男孩便將上了顏料的木製胸針捧了出來，這巴掌大的木製胸針手工可說是極為精緻，上頭的雙首獅像刻劃得簡直栩栩如生，只是這個圖樣卻深深的震驚了呂文及柯羅拉二人。

兩隻頭的雄獅張著一對潔白的鳥羽，一隻首咆嘯，一隻首遠目，這是凡德維亞的家徽，象徵著僅次於王座的權勢與力量。

「孩子...你知道你的勘哥哥是怎麼死的嗎？」

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千算萬算，怎麼算都不曾想過居然會是那人主導了這場連續凶殺案，自己雖說是個雲玩家，但重要的劇情還是略知一二，那個男人即便他對莎蕾娜有很深的憎恨，也不可能做出殺害無辜之人這麼殘忍的事。

又想起傷心事，男孩的眼淚又立刻嘩啦啦的低低落下。

「不知道，連屍體都沒見著就被丟進坑裡燒了，問為什麼，大家都只說就是死了哪來那麼多為什麼。」

見男孩哭個不停，一旁年紀較大的女孩將他擁在懷裡安慰。

所有的人又再次陷入沉默，此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間，今日的落日格外刺眼，眼前的景色隨著男孩的哭聲越來越模糊，最後剩竟是一片恍惚的腥紅。

「這種事我們已經習慣了，只是最近朋友失去的有些頻繁，小山還小接受不了。」

說完，阿古突然站起身神色複雜的看向呂文和柯羅拉。

「看到這樣的我們，妳們會同情嗎？」

少年的表情很複雜，各種負面情緒都有，只是其中最多的是對於自己無能為力的無奈，呂文看得出阿古想聽到什麼，這話無非就是在向自己求幫助，但呂文認為生命的價值不該是向他人乞討來的，而是在於自己對自身的衡量。

「若是到了生命終結的那一天，你對這世界會有執著嗎？」

呂文沒有回答，反倒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聞言，阿古不禁露出苦笑。

「怎可能會有執著，對我們這些奴隸而言，死是從這世界唯一的解脫辦法。」

少年答的又快又自然，彷彿是這世上唯一的解答。

「...我想也是，抱歉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呂文在心底苦笑，若是連自己都不認為自己本身在這世上是有必要的，那在他人眼中這個體的生命又怎麼會有價值。

站起身，一旁的男孩依舊沒停下哭泣，呂文頓時看得出神也看得心疼，她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一盒甜點遞給男孩後便帶著柯羅拉向眾人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