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雀鸟与银河

第19章 十九 真相.

不晓得自己睡了多久,直到梦中的二人倒在紫阳花田中时,这场仿佛过了很久的梦才蒙蒙醒来。


梦醒来时,回忆那个一直与自己相处,静静陪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已经不在,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填满了曦汐的身体。


她是一直与自己联络的那孩子的具象化,可直到温润如玉的吻悄然落下的那一刻,自己才察觉到那份“想见她”的心意究竟是什么。


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为她着迷了。


自己是蕾丝边吗?这样想来,自己依然可以坚定的回以“不是”这个答案。


但并不一定需要是蕾丝边才能去爱她。没错,不是因为自己喜欢女孩子才会喜欢她,只是因为自己喜欢的人恰巧是女孩子罢了。


如此想法在头脑间闪现,身周的黑暗渐渐褪去,自己的意识也渐渐苏醒过来。


茫然睁开眼时,自己正身处于一座房间中。周围没有开灯,也许是因为附近本就没有可以使用的灯,眼下唯一的光源就只有穿透了窗口的微光。


今夜,那束皎白的光透过狭窄的窗棂,洒上残破房间的地面,留下四边形的、由光织成的地毯。


那地毯上却留有另一道不规整的影子。曦汐顺着这道影子望向源头,发现了坐在那里的少女。


秋坐上窗台,倚靠窗子的框架,目视窗外的城市,不远处似乎是某座高档小区的居民楼。


“醒了吗?要是你再这么睡下去,我就要用点手段来叫醒你了。”


身处窗边,秋头也不回,却察觉到自己已然苏醒。


曦汐为她敏锐的感知暗暗咋舌。


脖颈上残留着此前的痛楚,但秋应该没用匕首,而是用掌刀击打脖颈使自己晕了过去。勉强提起尚不清明的意识与酸痛的身体站起来,挪动着步伐来到她的身后。


“现在,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在秋的身后站定,曦汐望着秋的背影。


“嗯,该从什么地方说起呢?”


像是在与曦汐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始终盯着不远处的那栋高档居民楼,沉默片刻后,二人之间的话题才继续下去。


“我的职业……可以说是杀手吧,也可以说是雇佣兵一类的,总之,我的工作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在前一段时间,某个俄罗斯的雇主要求我找到他长女的消息,并将次女带回他的身边。


来到这里之后,我首先调查了关于他的长女与次女的消息,而其中的次女,正是你一直以来联系的那个孩子。”


顺着秋的视线,曦汐的视界也穿过废旧居民楼的窗棂,望向眼前灯火通明的都市。这时,曦汐才蓦然记起这个位置;


这里距曦汐家不算太远,是一片行将就木的民居,在前一段时间宣布拆迁之后,这里就再没了动静。


就算是在讲话时,她也未曾回望曦汐。曦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聆听着她的陈述。


“次女名叫殷冬夏。也许是因为被我的老板背叛过,她的母亲是个掌控欲强到恐怖的人,不允许有任何外人与冬夏交流,在她发现有人在与冬夏保持着联络时,她找来侦探,想要找到与冬夏接触的你。


而我顶替了原本她找来的那个侦探的职务,只有这样才能光明正大的接触冬夏。


在我接手调查后不久,我找到了你。还记得吗?那个雨天,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回忆起二人初见的那天,曦汐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直觉就告诉自己,她是个难以相处的人。那时自己并未听信直觉向自己诉说的事情,理由是她为初次见面的自己递上纸巾——现在回想起来,她只是为了达成目的而接近自己,那直觉真的一点错也没有。


“虽然是带有目的来接近你,不过和你相处的时间真的很开心。有时我会忍不住想,如果我是个男的该多好。”


仿佛察觉到了曦汐的心理,她的视线终于从那处楼宇间脱身,回首时,曦汐眼中呈现出她半边被月光濡湿的脸颊。


“你啊……唉,继续说吧。”


不晓得这句话到底是为了让自己开心的谎言还是真心话,曦汐此刻已不在乎,她不做多余的思考,相信了这句话。毕竟之后二人再也无法见面,为何不在彼此的记忆中留下一个好印象呢?


“不过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向冬夏的妈妈透露你的消息,而是等到你发现无人机的那天之后。毕竟,不斩断冬夏对这个家的眷恋,我就无法将冬夏救出那片地狱啊。”


“可以说一下,你到底在想什么吗?”


“自然。如果要完成雇主的委托,我大可强行将冬夏从她母亲身边带走,可一生依赖母亲的她突然与母亲别离,就算将她带去雇主身边,恐怕她也也依然会像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的患者般,渴望回到她母亲的身边吧。


一边是病态的掌控欲,另一边则是迷惘的盲从,这样的关系对二人都没有好处。就算二人没有察觉,这样的关系也迟早会崩塌,就像现在的状况一般,如果我不介入你们之间,你恐怕撑不到今天就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而冬夏的结局也未可知了。


抱歉,我利用了你与冬夏的感情,数次暗中在你们之间推波助澜,待到冬夏想见你的欲望足以让她去冲击束缚她的那片鸟笼时,我才将手中的一切消息放给了冬夏的母亲——包括你的真实身份,因此冬夏的母亲才会下定决心让我将你灭口。”


“我的真实身份?”


听到这个词汇,突然升起的一阵预感使曦汐抿紧嘴唇。她上前一步,搭上秋的肩膀:“这句话什么意思?”


“抱歉,我一直没告诉你这点。还记得我在初遇的那天对你说的话吗?


根据我雇主的消息,他的长女与次女各有一个白色的百合耳坠。见到你的耳坠,并做足了调查之后,我确认了你的身份——


你,曦汐姐,你就是我那个雇主的长女,冬夏同父异母的姐姐。”


炸雷般的宣告让曦汐的脑袋出现了短暂的断片。


一直与我联络的人,我爱着的人,是我的妹妹?


然而,曦汐的断片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她只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知道了,继续说下去吧。”


“哦?我还以为你的反应会更加有趣一些。”


我都已经喜欢女生了,反正已经是不被世俗接受的爱,也不差再加上一份不伦之恋的标签了。就是这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反而使曦汐更快的振作了起来。


“没让你看到称心如意的反应真是抱歉——然后呢?你要将我带离这里,去见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吗?”


“是否愿意去见他要看你自己。据他自己说,他爱的始终只有你的母亲一人。那时的他没有反抗自己家族的力量,才被迫听从家族的命令,去与冬夏的母亲结婚。期间他仍在与你的母亲往来,因此在冬夏的母亲发现你父亲仍在与你母亲往来时,你父亲甚至选择离开冬夏的母亲。”


“如果他真的而将我看得那么重要,我为什么会被遗弃呢?这是我父亲让你这样说的吧?那么真实的情况是?”


“实际上,在家族企业中争权夺利始终是他的第一目的,在他得到权力之前对你和冬夏不闻不顾。直到他将企业中一切不与他站在一起的人扫地出门之后,才想起你和冬夏。不过,他大概也在从心底觉得良心不安吧。原本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我可不想让你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去到他那里。


他们几人的关系就跟狗血韩剧一样,你父亲爱着你的母亲,但你母亲所爱的只有你父亲的财产。三十年前,你父亲与冬夏的母亲结婚,冬夏的母亲很快就发现了你们母子的存在,冬夏的母亲发现二人的关系后,冬夏的母亲与你母亲正面对峙。具体的细节我不清楚,只是冬夏的母亲似乎说了那样的话——


‘我可以放过你,但这个流淌着我丈夫的血的孩子必须永远离开你,你也必须永远离开我的丈夫’。


最终,你的母亲选择了遗弃你,后来去了海外,继续过着被你的父亲纂养的生活。”


秋特意用了“纂养”这个词语,而且还是当着曦汐的面,用这个侮辱性的词语来描述她的母亲。


可曦汐并没感到厌恶,对她来说,她的父母就只有养育她的那对工人夫妇,至于秋侮辱的那个“母亲”,曦汐并没有那种实感。


“该说你父亲确实是个谨慎的人,不管是商业上,还是生活上,都让人难以抓住把柄,冬夏的母亲就这样又被他骗了整整十年,待到冬夏将要出生时,这一切才终于败露。


你父亲和冬夏妈妈并没有做手续上的离婚,而是回了俄罗斯,和你的生母堂而皇之的一起生活。


也许正是因为这种经历,冬夏的母亲才会完全信不过别人。在冬夏某次受到伤害后,她就再不允许冬夏出门,甚至不再允许冬夏与外面的任何人交流,如有人试着进入冬夏的世界,势必会遭到她的报复。


以上就是事情的全貌了,曦汐姐。”


月光射入的窗口边,二人默不作声。


曦汐很感谢秋能告诉她这些,告诉她那对人渣父母究竟是何种嘴脸,但接下来,二人的冲突大概已经不可避免了。


秋的任务是将曦汐和冬夏带回那男人的身边,但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曦汐又怎会愿意回到他的身边呢?


二人恐怕无法在接下来的要发生的事中达成共识了。


“不过这件事先向后放一放,眼下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等待处理。”


她仿佛总是能看透别人的想法。这次,在曦汐挑明讲之前,她又将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


“更紧急的事?”


“冬夏其实非常喜欢你。”


她的话锋又突然一转,连续跳跃的语言使得曦汐有些摸不着头脑。


“并不是作为朋友的喜欢,而是想与你成为恋人的喜欢。可冬夏毕竟是只笼中的金丝雀啊,缺乏生活经验的她会比普通人更容易走极端,在冬夏的母亲将你的死讯告诉冬夏之后,冬夏会做什么呢?”


“…………”


虽然从未见过冬夏,也未曾了解过她的性格,可曦汐还是隐隐有了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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