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咚琪if番外,完
絲毫不在意絲蘿方才的危險舉動,咚琪激動地靠近她,雙手緊緊包覆住絲蘿的持劍的手。
在陰冷的刀光面前,咚琪的表情卻顯得無比興奮。
此刻的她完全沒有其他想法,只是像絲蘿一樣,盡情地宣洩那異質而自我的慾望。
"我想看!我無論如何都想看絲蘿姐妳揮出那一劍!我想看到妳會通往何方!我想看到劍道的彼端會是甚麼樣的光景!
我會用盡所有魔力施展防禦和強化魔法,讓妳能用最好的狀態全力揮劍。
所以,請務必讓我幫忙!"
面對展現如此狂氣的咚琪,絲蘿卻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反過來回握咚琪的手與以回應。
片刻,她便放開之轉向前方,面對即將到來的天災。
"那就拜託妳了,咚琪"
"嗯!"
既是為了避免絲蘿被瞬間撕成碎片;更是為了讓她能在天災體內施展全力。
咚琪如她所言,真的用盡了一切魔力在絲蘿身上附加了強化和防禦魔法。
於是,在施展完魔法後,她便虛弱的坐倒在地,沒有絲毫餘力。
撤退、治療........所有能有利於她們倖存下來的手段都因而消失。
感受著充盈全身的力量,絲蘿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她開始素振當成暖身,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而咚琪這邊,隨著天災的即將到來。
她在內心深處靜靜的為兩人的未來作出判決。
在這之後,我和絲蘿姐應該都會死在這裡吧。
畢竟魔法史萊姆就是這麼可怕的怪物。
在那之上,我和她都自己斬斷了能夠倖存的可能。
阿阿,我還真是自私呢。
倘若真正愛著,關心絲蘿姊的話,我就應該阻止她才對,但我似乎更想看她揮劍的樣子。
哪怕她會因而死去。
雖然早就知道了,但或許,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愛著絲蘿姐也說不定。
說到底,甚麼是愛呢?
我覺得絲蘿姊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我想和絲蘿姊永遠在一起,我享受著和她親近的時光,這毫無疑問能稱作為愛吧。
但真的是這樣嗎?
這一年下來,我有無數次機會能拉近與心上人之間的距離。
這是許多為愛所苦的女孩所渴求的機遇。
但我完全沒有這麼做的想法。
我很喜歡和絲蘿姊在一起,互相砥礪、互相幫助,一同冒險。
平靜、溫暖、快樂,偶爾還會充滿刺激的時光。
但在那之上的事,我從來都沒有想去追求。
因為,我根本想像不到自己和絲蘿姊親吻、互相愛撫,甚至做在那之上的事的情景。
若是去想像,甚至會覺得奇怪,強烈的違和感湧上全身。
從頭到尾,我似乎只是想看她揮劍,只是想獨佔這份光景而已。
朔其根本,我似乎只是想追求劍道而已?
或許,絲蘿姊在我心中其實沒那麼重要?
如果是這樣,那我的獨佔欲和這份親近之情又是從何得來的呢?
我自己也搞不懂自己。
友情、愛情,對劍道的熱愛,對絲蘿姐的憧憬,對她的獨佔欲.........以及,對自己的自卑。
各式各樣的感情雜七雜八的混在一起。
但毫無疑問,真正的我是一個無比自私的,為了追求劍道能眼睜睜看著戀人去自殺的,能為了慾望不顧自身安危,也不惜傷害他人的異類。
我討厭這樣的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為這樣的感情命名。
而和這樣的我不一樣,絲蘿姊真的是一個很純粹的人。
她只是想要不受打擾的享受揮劍的樂趣而已,其他的事情怎樣都好。
這般純粹,形塑了她那銳利的鋒芒,也構建了她那孤傲的劍道。
宛如真的劍一般美麗而銳利。
但.........只要是人,哪怕本質如此單純,也仍需要面對這複雜的世界。
只要活在世上,就一定会对自己的人生、对身边的一切有所想法。
哪怕再怎麼獨特,也一定會有只屬於自己的一套處世之道與看事情的眼光。
我本來還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但我似乎甚麼都不懂的樣子。
在絲蘿姊眼中,這個複雜的世界看起來會是甚麼樣子呢?另外,她又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好想知道阿。
但我連自己都搞不懂了,絲蘿姊或許也搞不懂我,從過去到現在,我們似乎從未,也沒辦法真正的心意相通。
而且,也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
想到這裡,總感覺既悲傷又遺憾。
然而..........此時此刻,我和絲蘿姐卻又共享著相似的,他人絕對無法理解的喜悅。
而且,阿阿..........
絲蘿姊排斥所有的一切,卻唯獨接受了我待在她的身旁,甚至願意向我傾訴那隱藏得如此徹底的無底瘋狂。
即使我們沒有互相了解,這份關係或許也沒辦法以愛情來形容。但我和她之間,有絕對有某種,只屬於我們兩個的緊密連接。
絲蘿姐這樣的神情,一定只有我能見到。
哪怕我們僥倖活了下來;哪怕從今以後有人同樣理解了絲蘿姐的本質。
他們也絕對無法像我一樣,和絲蘿姐一同共享這份感情,共度這個短暫卻又珍貴的,絕無僅有的快樂時光。
而在這段時光的尾聲,絲蘿姐的最後一劍,想必會無比燦爛、無比美麗吧。
如此,感覺一切都值了,雖然短暫,但或許也算不虛此生了。
在內心深處留下只屬於她的辭世之辭後,咚琪也隨之禀去雜念,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很快的,可怕的怪物伴隨著巨大的轟響聲再次來到兩人面前。
這一次,魔法史萊姆乾淨俐落的施展覆蓋了整個通道的可怕魔力砲擊。
對此,絲蘿施展土之魔法,微微降低了她和天災之間的地面高度。硬是擠出了得以倖存的微小縫隙。
她和咚琪隨之將整個身體壓低到極限,擦過即死的炮擊堪堪撫過兩人頭頂。
然而,絲蘿的動作和咚琪有微妙的不同。
咚琪只是盡力的迴避攻擊,而絲蘿的動作宛如獵豹在衝刺前的預備動作般充滿力量感,又好像發射前的弓箭般蓄勢待發。
隨後,她在如此極限的狀況下,不可思議的徑直衝向魔法史萊姆。
在砲擊結束的那一霎那,絲蘿便到達天災面前,並直接衝進它的體內。
絲蘿的土之魔法之所以只留下如此細小的縫隙,除了減少魔力消耗外,也是為了讓天災認為敵人無力迴避,進而露出破綻。
她的戰術很成功,魔法史萊姆完全沒有反應過來。
但,即使如此,天災那磅礡的魔力仍將咚琪所賦予的一切防禦轉瞬間摧毀殆盡。
然而,絲蘿也因此毫髮無傷地來到魔法史萊姆體內的核心,並如願以償的緊握住萬法之劍。
咚琪深深的注視這一切。
一劍過後,絲蘿就會死去,咚琪絕不會錯過她最後,也是最為燦爛的光輝。
絲蘿迅速的甩動神劍,用最短的時間感受其力量。
而神劍也隨之呼應,以些許震動回應了絲蘿,肯定了她的執著、她的追求;與她的潛力。
在最後的最後,絲蘿沒有方才的興奮之情,只是心無旁騖的揮出斬擊。
簡單而純粹的動作,但這一劍,是她用所有的一切作為交換所揮出的最後一劍,堪稱其劍道之絕響。
然後...........
"阿............."
咚琪用呆愣的神情發出奇怪的聲音。
劍到底是什麼呢?
對於劍客來說,劍乃所求之道。
對於戰士來說,劍是為了取得勝利所持的武器。
但劍的用途遠不僅如此。
應該說,對大多數人來說,劍只是工具。
彰顯權力、傳承徒有形式的傳統、供人賞玩⋯⋯
劍其實有許多咚琪發自內心無法理解的奇怪用途。
這個事實總是讓她感到悵然若失。
但毫無疑問地,這一切在魔法史萊姆面前都平等的毫無意義。
對於天災來說,不管是劍,又或者是人,都是如此無力而脆弱...........這應該是無法動搖的現實才對。
魔法史萊姆,奪去無數性命,造就無數悲劇的死神,千萬年來,無數劍士所畏懼的、所公認的不可動搖的天災。
那七彩的巨大身軀竟然不可思議的被一分為二,隨後化為黯淡的白光沉靜的消失於世。
宛如過往的悲劇從未存在,那份恐懼與敬畏毫無意義般荒謬。
絲蘿全心全力的斬擊不但消滅了天災,甚至貫穿天地,讓埋藏在地底之中的地下城直通天穹。
透過那隱約可見蒼藍天空的深邃裂縫,陽光溫和的灑落於此,照亮一切黑暗,為這一劍增添了無可替代的沉重意義。
咚琪無聲地流下了淚水。
阿阿,或許,我就是為了見證這一劍而生的也說不定。
而造就了這一切的絲蘿無力的墜落於地。
良久,她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而咚琪在擦拭淚水後,緩步踏向熟悉的身影。
她………應該說些甚麼才好呢?
然後………
“咚琪!”
在她大腦空白之際,絲蘿小跑了過來,然後緊緊的抱住咚琪,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
“妳看到了嗎?阿哈哈,好厲害!超乎想像啊!”
被最為純粹的喜悅所感染,咚琪同樣興奮地回應。
“嗯!我很感動,我真的很感動!!”
隨後,用盡一切力量的兩人紛紛無力的躺倒於地。
絲蘿舉起手中的萬法之劍,滿足的欣賞這黯淡,卻又多彩的漆黑神劍。
而咚琪則向身旁之人傾訴自己的心聲。
“謝謝妳,絲蘿姊,謝謝妳讓我能看到這一劍。
我還真是個幸福的人。幸福過頭感覺整個人都變得奇怪了............感覺就這麼死去也沒關係了"
對咚琪的肺腑之言,絲蘿卻露出發自內心不解的神情。
她轉過頭來,疑惑地回應身旁之人。
“妳在說甚麼阿,這還只是剛開始而已喔”
“...........诶?”
咚琪也隨之轉頭,無比驚愕地看著絲蘿。
絲蘿沒有與她對視,而是看向兩人共同爭取到的嶄新武器,並無比自然的回應。
“這一劍真的很厲害,也真的很暢快,但不管是對我,還是萬法之劍,都還只是剛開始而已,還遠遠不是盡頭。
劍道是無窮無盡的喔。
透過這一劍,我看見了我該前進的道路,我會不斷的精進自己,朝那銳利、無垠又多彩的彼方邁進。"
說完,絲蘿放下了萬法之劍。神劍順應的化為光芒與她合為一體。這讓絲蘿微微發出驚嘆。
對此,咚琪再次流下了無聲的熱淚。
她真的很憧憬..........也真的很羨慕絲蘿能如此凜然的追求自己的道路。
如此銳利,又如此美麗,還絕望的難以觸及。
如今,她更是認識到,絲蘿姐擁有的可能性,就像是她所看到的劍之彼端般無垠而多彩
或許,這樣的自己待在她身邊,對她來說根本是一種束縛。
能見證那一劍,她應該要滿足了才對,她應該就此放手才對,她應該要讓絲蘿自由自在的探詢她的劍道才對。
但...............
"........怎麼哭了呢?剛才不是很開心嗎?"
疑惑的輕問,絲蘿像兩人年幼時那樣,用手指輕輕地幫咚琪擦拭臉上的淚水。
而咚琪則輕握住絲蘿的手,與她深深地對視,隨後顫抖的、哭泣的吐露真心。
那混合著她所有感情的,連自己都未能盡數了解的,最為真實的渴望。
“從今以後,我也能繼續待在妳身邊嗎?我也想要揮舞那美麗的劍芒,我也想要看到那多彩的彼方,我想要和妳一起追尋它,一直,一直!”
這段話語究竟蘊含著多麼複雜的情感,又到底象徵著甚麼呢?
絲蘿一如既往地無法理解,但仍能感覺到咚琪展現了自己的一切。
所以她也用自己的真心加以回應。
“嗯………可以喔,讓我們一起探尋吧"
“............嗯!”
在那之後,絲蘿開始講述自己的感覺。
她感覺的到,萬法之劍是一把充滿無限可能性的神劍,會和她一起成長,共同接近那遙遠的盡頭。
由於尚未熟悉,所以還有很多未解之處,需要兩人共同去研究,去挖掘這無限的可能。
在閒聊片刻後,慢慢回復到平時心態的咚琪想到了未來的規劃,苦惱地問絲蘿她們該怎麼回答眾人的問題。
萬法之劍和魔法史萊姆所留下的痕跡實在太明顯了,特別是絲蘿在地下城上所留下的深邃傷痕。
這實在沒辦法隨便蒙混過去。
在構思後,兩人決定僅闡述一部份的真實。
為了大家,也為了活下去,在咚琪的幫助下,絲蘿孤注一擲衝進了天災體內尋求那唯一的勝機。
如此,讓人無法理解的狂氣真實就會被包裝成可歌可泣的壯闊史詩,與情深的愛情故事。
"真麻煩阿"
而做為當事人的絲蘿只是發自內心的感慨,要應付人群總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又過了片刻,精疲力盡的兩人聊著聊著便陷入熟睡之中。
再往後,救援隊趕到。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著直達天際的劍痕,和魔法史萊姆徹底消失的魔力反應。
但救人要緊,所以兩人很快地就被送去急救。
出乎意料的沒有多少傷勢,只是魔力和體力都完全耗盡而已,休養一段時間即可。
在出院以後,兩人被追問了很長一段時間。
尤其是魔法史萊姆的事情,這都讓絲蘿都學會如何公式化的方式應付了。
而咚琪也稍微可以理解絲蘿不想被任何人打擾的心情了,這確實很讓人困擾阿。
從此,兩人的傳說便大肆流傳,產生了很多趣聞。
而對兩人來說,真正麻煩的是應付兩家父母和才人,絲蘿在5人面前面不改色的吐露謊言,而有些不安的咚琪則補充細節。
隨後,兩人都被罵是白癡,但..........能回來就好。
這份來自家的溫暖讓咚琪感到無比愧疚。
而絲蘿則發自內心無法理解,為甚麼父母會有如此反應呢,這結局不是堪稱完美嗎?
而理性讓她再次認識到,自己或許早就瘋了也說不定。
然而.........不管重來幾次,兩人都會義無反顧地重演這一切。
另外,絲蘿也在內心感慨。
能跟著這樣的自己一起瘋的咚琪,應該也不是甚麼正常人。
說實話,如果當時咚琪阻止自己........
她應該會毫不猶豫地把咚琪打暈,送她到安全的地方,然後再獨自一人面對那個大怪物。
沒想到最後事情會如此展開。
她到現在都無法完全理解咚琪所展現出來的全部情感。但可以確定的是,兩人都是把劍看得比甚麼都重要的人。
而且,她那獨特的感性還察覺到..........咚琪或許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同行者了。
這份虛假的關係竟然會演變至此。
雖然她還是不懂,也感覺不到所謂的愛。
青澀的心跳也好、深邃的情慾也好,一切的一切她都無法體會,也絲毫沒有這般念想。
關於這一點,不知為何,她總感覺咚琪或許也沒好到哪裡去。
然而這樣的她們卻又在各種因緣下,構建出如今的羈絆。
倘若咚琪在今後還是想要一直和這樣的她在一起,一同和自己探詢劍道的話,那就這樣吧。
仔細想想,虛假戀人之後再來就是假結婚了吧,而且在過幾年兩家父母也絕對會催婚。
戀人也好,伴侶也好,這對她來說都只是讓家人得以接受的稱謂,本質上差別不大,兩人的關係也不會有多少改變。
所以,如果咚琪哪一天又提出了這樣的建議.........那,就答應她吧。
在那之後,兩人重回了日常之中。
和過往一樣的平靜而充實。
本應如此,但咚琪能感覺到,她和絲蘿的距離似乎有所改變。
發現的契機是絲蘿在忙完一天後,坐在椅子上休息。隨後,她將頭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進入淺眠之中。
看似簡單的動作,但在絲蘿長大後,她對父母都沒這麼做過。
而且,不知不覺,在深夜時兩人不再會分床位,而是一起在床上睡了。
除了父母外,絲蘿對任何人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而如今,那不分對象的疏離在面對自己時卻逐漸消融於無形。
這代表.........絲蘿姊發自內心接受我了嗎?
咚其恍惚的這麼想。
她仍然想像不到自己和絲蘿親熱的樣子,也沒有這般慾望,更不認為倘若提出絲蘿會答應自己。
但在她看來,兩人的關係毫無疑問的在產生變化。
在虛假的戀人後,等待著她的會是甚麼樣的未來呢?兩人之間又是否會萌芽真正的愛情呢?
咚琪不知道這一切問題的答案。
但現在的她不再害怕失去,也不再害怕變化。
兩人與生俱來就與劍所相伴,並無比癡迷於此。
那銳利的鋒芒建構了兩人的人生,也以無比奇特的方式連接了兩人。
她相信這樣的聯繫決不會輕易消失。
哪怕絲蘿有一天遠走高飛,盡情地翱翔,她也一定能與之同行。
希望她和絲蘿在未來都能到達她們所追求的境界..........也希望,她能和絲蘿一起攜手獲得幸福。
(咚琪if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