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傲女劍士和一對病嬌 
第144章 虛空之夢，完
"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絲蘿艱難的睜開雙眼。
因為神域崩毀的強烈衝擊和用盡全力的緣故，她似乎睽違已久的失去意識的樣子。
我昏迷了多久呢?
懷抱這般疑問，絲蘿驅動因透支而無比沉重的身體，以強韌的意志力硬是掙扎起身。
然後，虛弱的她以萬法之劍為杖支撐身體，並環看周圍。
我看看........這裡是.........光的神域覆蓋的地方啊，周圍沒有任何動靜，看來我沒有睡很久。
很好，能趁其他人來之前先撤離。
"妳醒拉"
聽到熟悉的聲音，劍客轉頭面對互相纏扶，緩緩走向她的希和宵。
雖然沒她慘，但兩人的身體狀況理所當然地也不怎麼好。
"結束了阿"
"是阿，真是不容易啊"
希不禁如此感慨，這在三人的諸多合作當中也是特別慘烈的一次。
不要說接著戰鬥了，連爬起來都難。
不愧是世上最為強大的神明阿。
"先回我的道館避風頭吧。"
"好啊........久違的，甚麼都不想做，只想好好睡一覺呢。"
"阿........是阿。"
宵少有的說出了可以說是示弱的話語，而總是會想馬上整理戰後心得的絲蘿也罕見的同意之。
如此程度的重傷和消耗連如此堅韌的兩人都實在吃不消。
回去好好養傷休息吧。
於是，三人就此默契地踏上歸途。
本應如此，但絲蘿眼尖的看到了在不遠處被埋在土裡的，對立陽傘的傘柄。
她緩緩走上前去將其從土壤中拔出。
和終焉神劍不同，對立的陽傘不是純粹概念的具現化，之所以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是因為對立將風暴之力灌入其中。
所以，在一切結束後，這個遺物才沒有就此消失。
而此刻，這曾經不可一世的神器已然失去所有的力量，部分傘架還因傘面破損而光禿的露出，讓人不勝唏噓。
"嗯.........基本沒剩甚麼力量阿，拿了也沒用"
觀察片刻，宵有些掃興的表示。
而絲蘿也順應的收下之，將其作為第二個柺杖以便更好的支撐身體。
"絲蘿，妳打算拿這個陽傘怎麼辦?"
希好奇的問，劍客淡然的回應
"嗯..........研究完後，幫對立建座墓吧。"
作為長年處於生死界線的劍客，絲蘿理所當然般經歷過無數永恆的離別。
對於值得承認之人，不管是敵是友，她都會收起那人生前的愛用武器。
隨後，她會將其收藏起來，或以此建立符合這個地區風俗的墓碑。
對立的話.........建立墓碑感覺比較適合。
聽罷，希沉默片刻，然後開口提議。
"...........我也來幫忙吧。"
"嗯，但等到休養完再說吧。"
和有些鬱悶的希相比，絲蘿的神情顯得相當平淡，而宵更是輕笑著說出自己的感想。
"又來了阿，妳在奇怪的地方有時候會很講究呢。"
對此，絲蘿不解的詢問。
"會嗎?"
"妳和希都會善待自己承認的人，但非親非故的人死了就死了，沒必要多做些其他的事，妳不這麼覺得嗎?"
"或許吧。"
面對這個異質的看法，絲蘿沒有否定，甚至某種程度上贊同之。
畢竟她能清晰地看出對立的靈魂早已徹底消散，這麼做全然沒有任何意義。
作為希所認證的同類，絲蘿和宵的思考迴路在某些層面很是類似。
有時，兩人甚至會達成希不太喜歡的共識，就像現在一樣。
但...........
"但不知為何就是想這麼做..........可能是習慣使然吧。以前也是這樣埋葬爸媽的。"
"告別的方式嗎........"
希知道眼前之人在某些地方意外地和自己一樣重感性。
而且對於和周遭總是格格不入的絲蘿來說，這是少有的，能看到她確實出身於這個區域，並受當地文化影響的一面。
但倘若將其化為言語，卻又顯得如此悲傷而沉重。
這或許就是這個劍客的生存方式吧。
"可能吧。"
而絲蘿也再度肯定這個感想。
"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對這一切，宵只是感到有趣，並沒有評斷是非對錯之意。
所以她果斷地在恰當的時間點結束這個話題，而且.........她是真的累了阿，自家戀人同樣也無比虛弱。
比起在這討論已死之人，還是趕快回去休息吧，也省得被可能會來探查的其他勢力發現。
"阿。"
"贊成。"
言畢，三人踏向歸途，這一次的盛大行動就此宣告落幕。
在那之後，又過了數天。
宿命之日的異樣，和宿命之神突兀消失的消息迅速的擴散至全世界。
所有上位存在都為此感到無比震驚。
有神明和惡魔想派使者前來探查，但出於和其他神系發生意外衝突的忌憚，和對於未知狀況的警戒而沒有輕舉妄動。
更重要的是...........在宿命消散以後，這個世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可能不會有多少改變也說不定。
畢竟以世界範圍的角度來看，宿命之日僅僅是一個地區的興亡罷了。
也有可能會天翻地覆也說不定。
畢竟宿命的絕對法則存在了堪比永恆的時間，誰也無法預測理所當然之物突兀消失的影響。
舉個不恰當的例子，就好像倘若有一天，太陽不再東升西落般讓人難以想像。
儘管，有些神系甚至沒有太陽就是了。
思慮再三後，諸多神系反過來將心力花在查明其影響，並沒有宵所預想的，有無數使者前來的情況。
某種程度上可以算好事吧。
而協會方面，儘管有所疑慮，但白月仍大喜過望第一時間向所有人傳達好消息。
而眾人也順應的歡呼，然後逃難現場直接變成派對，場面一時好不熱鬧。
連峯都開心到把魅抱起來慶祝。
是阿，魅、峯、芳，同樣好端端的活到現在。
芳是妖精與人類的混血，壽命本就較長。
峯不放心留下她一個人，而魅也不想離開兩人。所以身為人類的兩人想方設法地想改變這般結局。
最後，會長肯定了她們的努力，並同樣贈予兩人能夠長生的丹藥。
倘若只有魅和峯的話，沒準兩人就會順其自然地接受大限了吧。
有時候，芳會心想，這樣真的是好事嗎?
自己是不是害了兩人呢?
死亡定義人性，曾經有人提出這樣的說法。
然而，在這個存在著仙人，人與神的距離無比靠近的世界當中，這似乎又不是甚麼大不了的事。
更何況，峯和魅每天過得都還算愉快.........自己也很是開心，那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哪怕未來情況有所改變，芳也願意付出一切努力讓兩人能夠永遠幸福快樂的生活。
然而，有時候活下來也未必全是好事。
在歡慶之後，便是麻煩的復原。
撤離都進行的差不多了，想恢復原樣可有些難度，也很是麻煩。短時間內，眾人得全心處理這事了。
所有道館和許多商家因為這樣暫停營業，也有很多人因為這樣失去聯絡。
這讓生之道館的閉館和絲蘿的杳無音訊也顯得無比自然，以至於敏銳如白月都暫時沒有感受到甚麼異狀。
這些都還在意料之內，真正讓人為之驚訝的變故是.............
"光?"
過了數天，在三人的傷好得差不多以後，希和宵再度和劍客告別去辦點事情，但預定過一陣子就又會來一趟。
而絲蘿獨自一人正想鍛鍊之時，她感覺到有人無視閉館通知，隨意地進到了道館之中。
正常情況，劍客會將其認定為敵人或小偷，但這一次，她卻感受到了無比熟悉的魔力。
於是，她沒有隱藏身姿，而是自然的走到樓下迎接來客。
而來者，正是她所感受到的，本應消失之人。
"說起來，對立說過妳有可能會殘留於世來著............"
劍客後知後覺的想起了這事，但實際發生而且光還直接找上門來，連她都有些驚訝。
現在的光的存在形式為何呢?
劍客僅觀察片刻便得到了答案。
這幾天，絲蘿發現自己的體內不知不覺多出了宿命權能的碎片，和萬法之劍一樣，都能完全為她所用。
應該可以稱得上是勝利的戰利品吧，可以說是意外之喜了。
倘若她想，她可以藉此凝聚出終焉神劍的虛影作為兵器，儘管和原版相比可謂無比弱小，但仍是無比強大的神兵。
而此刻的光的存在性質，和在她體內的碎片有些類似。
都和宿命本體完全失去聯繫，而變成了獨立的存在。
是阿，現在的光，不再是宿命的掌中人偶，也不再是至高之神的代行者，僅僅作為能夠掌握宿命之力的生命存活於世。
另外，光和過去相比，力量可謂大幅衰減，但驚人的是，她仍可謂世上最為強大的神明。
沙克蒂也好，天照也好，她還是輕鬆凌駕於許多神系的主神。
但是，差距沒有像過往一樣天差地遠，只要集結數位強大的上位存在應該便能正面挑戰並戰勝之。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就是了。
"找我有甚麼事嗎?"
儘管曾相互廝殺，絲蘿還是宛如面對朋友般自然的開口。
而光也順應的直接說出其來意。
"我想問妳一個問題"
"嗯?"
"為甚麼，明明即將死去，對立卻還是能露出那種笑容呢?"
現在的她，已再也感受不到宿命之流，曾為宿命化身的她如今只能無所目的的徘徊於世。
倘若僅有如此，她仍能像過往一樣，甚麼都不做的放空，安靜地注視著凡間的眾生。
但那個美麗，卻又無法理解的笑容深深的刻在了光的腦海之中。
那淒美的光景無數次閃現於心頭，讓被留下來的人無時無刻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在偶然經過並感受到熟悉的魔力後，她才過來詢問劍客這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對此，絲蘿果斷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不知道"
"................."
意料之外的乾脆否定讓光有些楞神，而絲蘿緊接著說。
"連和對立相處這麼久的妳都無法理解，我更不可能懂阿，更何況，我也沒親眼看到那個笑容"
"這樣啊............."
光細細咀嚼絲蘿的話語，並少有的感到落寞，隨後，她換個角度問出相關的問題。
"尋常的生靈，在死前會露出笑容嗎?"
"恩........一般來說不會，但有些人在死前如果完成想做的事情，還是有可能會笑。
對立一直想打敗妳，或許是因為她成功了的關係?"
"感覺..........不是這樣。"
光再度回憶那她無法理解的淒美笑容，否定了絲蘿的說法。
感受到光的異樣，絲蘿也順應的簡短回應。
"這樣啊。"
兩人沉默片刻，片刻，光再度提問。
"在宿命之流已然斷裂，不再能干涉此世後，我該做些甚麼呢?"
儘管被宿命完全掌控的那段回憶對她來說宛如夢境般不真切，但絲蘿成功斬斷宿命的那幕還是讓她印象深刻。
如果是能夠斬斷宿命之人，應該能告訴她宿命之流在斷裂後會通往何方吧。
"嗯..............妳想做甚麼呢?"
然而，劍客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詢問光的意願，她向來認為每個人都應當追尋自己的道路。
對此，光陷入沉默，片刻，她緩緩說出無關宿命的，現在心中最強烈的願望。
"我............想知道對立在最後為甚麼會對我露出那般笑容。"
"是嗎?"
連劍客都多少能看出光現在的異樣和改變，倘若對立看到這樣的光，不知道她會做何感想。
絲蘿少有的好奇於這般通常是希會在意的問題。
"妳知道，要怎麼樣才能知道答案嗎?"
即使不知道答案，仍可能知道如何追尋的方法。
光再度想從眼前的劍客尋求些甚麼，而這一次，她得到了確切的回報。
"我在面對無法理解的事情時，會觀察其他相似的事物，做為參考。"
宛如向希和宵對話一般，絲蘿少有的說出她適應這個無法理解的世界的方法。
"有用嗎?"
"多少有用"
"我會嘗試看看"
"恩.........對了，希和宵等幾天會來，我順便幫妳問一下好了。"
"成功篡奪宿命部分權能之人嗎........."
可能是因為曾為宿命的化身，也有可能是作為宿命之神的堅持?
光對兩人其實有本能性的警戒感。
但，倘若她們能回答這個問題那也未嘗不可..........因為她真的不論如何，都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兩人平靜的對視片刻後，光後知後覺的開口
"妳曾經問過我，要不要和妳練劍，對吧?"
"恩。"
雖然當時，絲蘿是想說如果自己真的輸了，還能藉此在arcaea找點事做。
也能讓世上最為強大的神劍，能夠更加充分的展現那多采多姿的劍芒
當時的動機，可以說和現在的情境一點關係都無。
但她可不會否認自己過去提出的邀約或承諾。
"我覺得未嘗不可..........但在練劍之餘，妳能告訴我，該怎麼掌握無法理解之物嗎?"
"恩............有點難啊，而且劍道老師不負責心理輔導的阿............算了，也行吧。
作為交換，有空的話讓我研究一下妳身上殘存的宿命之力吧"
"可以。"
絲蘿從未教導別人如何理解此世，也認為自己沒這個能力。
畢竟直至今日，她仍有無數無法理解之物，也沒有完全適應這個無法理解的世間。
不管在這個熟悉的區域，抑或者去其他神系，她都常因各種事物而感到困惑，偶爾還會因此感到麻煩。
但她不討厭光，雖然仍沒有完全適應，但對比過去應該或多或少有所長進，而且她也想更深入的理解宿命之力。
那，就答應下來吧。
雖然感覺未來會因此碰到不少麻煩就是了...........到時候再說吧。
儘管各自有不同的問題，但光和絲蘿都可以說是無比純粹之人。
而這份共同的特質，讓兩人的交流與對話一直都無比順利。
也促成了如今這個奇妙的現況。
可能是因為這樣，光才感覺或許眼前之人能幫助她實現目標也說不定。
但是，真能這麼順利嗎?
現在的光還不知道，她所在意的問題是如此深邃，如此難解，以至於可能會貫穿她往後的人生。
即使真的獲得答案，也未必能就此釋然。
此世在她看來仍宛如虛空之夢般不真切，但那最後的笑容卻是如此真切，那充斥於胸口之中的疼痛又是如此尖銳，如此讓人難以忘懷。
迷惘、悲傷、與絕對要完成某種事物的執念。
儘管尚未理解這些情感，但光的內心卻已率先承受這一切，並深深為此所苦。
她不知道未來將會發生甚麼...........但她會永遠記得那最後的溫暖，並用盡一切尋找其意涵。
生存，這是她一生所堅持之物，哪怕再也看不到對立，她仍然不覺得這有何錯誤。
說實話........光還有些不滿於對立的死去，就像對立怪罪光非要讓自己活下來一樣。
所以，她會堅持於此，繼續永恆的存活下去。
但，此刻的她必須承認，除了生存以外，生命或許還有其他能做的事。
希望.........在這場虛空之夢中。
她能夠找到唯一讓她感受到實感的，兩人最後共同度過的溫暖時光與離別，其背後所蘊含之物。
(虛空之夢，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