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标题
(六)白羚一改平日的活泼俏皮,心事重重地凝视着机舱内困极好眠的季洁。她满脸凝重的严肃神情,就像是在审问嫌犯一样。只是这次审问的对象,是她自己的内心。她早就知道,自己再不能不正视自己对季洁的情感了。潜伏在心底的思念之花,如若刻意被主人遗忘,便会兀自茁壮成长,最终包覆、占据人的心灵。白羚觉得她恋爱了。说她觉得,是因为白羚从来没有恋爱过,她不知道恋爱究竟是什么滋味,什么感受。高中的时候,她总喜欢偷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好看了。结果当那个男生真的给她写了封信的时候,她吓得立马把它交给了班主任。即使如此,“坏女孩”“不检点”等等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还是像一支支毒箭一样朝她射来。放学后,她偷偷躲在社区公园里哭泣,觉得自己委屈极了。后来,有人给她递了一张纸巾,她一抬头,发现是一位年轻的女警察。她不管不顾地,扑进她的怀里就开始嚎啕大哭。这位女警察,到底是刑警、民警还交警,还是这里的片儿警,还是只是一个路过的警官,白羚毫不知情。她甚至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但她不再畏惧“写信事件”。同时,她发现那位男生的漂亮脸蛋奇怪地失去了吸引力,取而代之的,是那位女警官离去的背影。进了公安大学后,因为又想干刑警,又想毕业分配的时候能留京,白羚就把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学业上。因此,直到毕业,她的恋爱史上依然是一片空白。所以现在白羚不知道,她对季洁的感觉,到底是不是恋爱。她只知道季姐和六组其他人是不同的,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看到她,白羚就很开心,很安心。而只要一下班,她就开始想季洁,没命地想。在家烧饭时,她会想季姐晚上吃什么,吃得好不好;出门购物时,她会不禁幻想那些美丽的OL服装穿在季姐身上的样子,她觉得再合适不过了;看了哪部电影,哪本书,她也会想,季姐是不是也觉得有趣,也觉得感人。这是恋爱吗?除此以外,还有一点她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即使自己真的恋慕着季洁,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对季然的存在,感到嫉妒和不耐烦?白羚重重地叹了口气,顺手帮季洁掖了下毛毯。“谢谢。”“季姐,你没睡啊?”“你不也没睡么。”“我睡不着。”“在想什么呢?”“在想……想案子呗,还能想什么。”白羚总不能招供自己一直在想季洁的事吧。“没事儿,也不用怎么多想。等咱到了林阳市,落实一下,就可以完全排除霍京生的嫌疑了。然后咱就专心致志突破吕江,不信他不招。”季洁还是认为赵蕾的情人吕江的嫌疑最大。“好。”“哎对了,白羚儿,一会儿到了你先找个旅馆休息休息,我去分局了解下情况。” “不用了季姐,人生地不熟的,咱还是一块儿吧。”“也是。把你一人放旅馆啊,说实话我还真不放心。”“季姐,你担心我啊?”“我担心你捅娄子。”没想到的是,白羚连捅娄子的机会都没有了。林阳市分局也乱成了一锅粥,正在为一桩命案发愁呢。周延,也正是赵蕾命案案发当天和霍京生“喝酒叙旧”的同学,发现他的妻子也被谋杀了。越是危机情况越是能冷静分析的女警探在一团乱麻中反而瞧出了些什么眉目,她示意白羚去旁听对周延的问讯,自己则找当地的刑侦支队队长去了解情况。“季姐,你知道吗?这周延说,案发当天他到北京,找老同学喝酒叙旧去了。你知不知道他那老同学是谁?”听完问讯,白羚迫不及待地找到季洁,神神秘秘地问道。“还有谁,霍京生呗。”老辣的警探似乎已经洞悉了一切真相,现在唯一缺的,就是证据了。“厉害呀。哎可是你知道吗季姐,虽说这周延妻子的死法和赵蕾几乎一模一样,都是被人掐死的,但有一点和赵蕾不同,你猜得到是哪一点不?”白羚似乎有点不甘心,一定要难倒季洁才算数。“呵,白羚儿啊,我们是刑事案件侦查员,不是神算、半仙儿。给出合理的线索,就能进行合理的推理;什么都不给,光靠瞎猜,这哪儿成啊。”“哎季姐你别急嘛,我告诉你”,白羚拉着季洁的袖子,踮起脚凑近季洁的耳朵,说道:“周延的妻子死前曾经被**。”季洁觉得豁然开朗了。“白羚儿,你去订回北京的机票,然后在机场等我,我去找支队长复印一份周延妻子的验尸报告,咱们回北京。”“啊?这就回去了?”白羚百思不得其解。“马上就能结案了,呆在干嘛,快去吧。” “是。”虽然不明白季洁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只要季洁说的,她白羚相信就一定没错。季洁知道,只要能确认霍京生性侵周延的妻子,这个两男子异地杀妻案,就可以水落石出了。整个案件一如季洁所料,霍京生和周延精心策划异地杀妻,之后互作不在场证明。而突破口,也一如季洁所料,是因为霍京生没有遵守“游戏规则”,**了周延的妻子。“我就不明白了,这周延都不在乎别人把他的妻子杀了,怎么还在乎别人把她妻子给……”称赞完了季洁的神机妙算,白羚又陷入新一轮的沉思中。“你啊,压根就不了解男人。”黄涛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没错。”江汉也附和道。“嘿,我怎么了我?这次这案件破了,不也有我的一份功劳么?”白羚毫不服气的个性真是一点都没改变。“白羚儿这次出差,表现很好,值得表扬。”季洁走过,将手放在白羚头上,温柔地揉了揉白羚的短发。一讲到出差,白羚心里略微有些遗憾。破案如此神速,让她和季洁在外过夜的期望落了空。不过此刻,白羚还是感到心底有暖暖的东西流过。也许黄涛是对的,她不够了解男性。也许,她近二十五年的感情史上,终将不再是一片空白。